中西医结合救治急危症的临床案例与临证体会

2015-01-24 09:53崔淑菲李玉忠
中国中医急症 2015年4期
关键词:山茱萸少阴附子

崔淑菲 李玉忠

(1.山东中医药大学,山东 济南 250355;2.山东省淄博市中医医院,山东 淄博 255000)

近年来随着西方医学的传入,中医的发展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战。特别是社会认识方面,形成了中医在临床急救上无用武之地的错误认知。其实不然,《伤寒杂病论》六经辨证的一整套理法方药,可以囊括百病,从重危急症到一切外感急性传染病,内伤杂病,以及现代罕见疾病谱中的奇难大症,都可以从中吸取智慧,找到解决的办法。在当前的医疗环境下,中西医结合是最有效的治疗方案,也是中西医文化相互碰撞相互渗透的最终出路。现举1例佐证中西医在临床急救中的理想配合。

1 病案资料

成某,女性,78岁,因卧床1个月余,突发昏迷1 h于2014年7月28日来诊,临床症见:深昏迷,面色苍白,无发热,汗出多,左下肢肿胀,皮色正常,按之质硬,四肢肘膝关节以下触之皮温低,纳差,小便短少,大便3 d未行,脉伏,已3 d未进食。既往有脑梗塞病史1年,卧床1月余。查体:心率110次/min,律不齐,心音强弱不一,血压72/53 mmHg。心电图示:室上性心动过速;完全性右束支传导阻滞。双下肢血管彩超示:双下肢动脉硬化斑块形成;左下肢髂股、股浅、腘、胫后静脉静脉血栓形成;左侧大隐静脉曲张并血栓形成。颅脑、胸部CT示:右侧基底节区脑软化灶;脑萎缩;双肺下叶支气管感染。生化检查:白细胞数23.9×109/L,血小板 89×109/L,同型半胱氨酸 41.04 μmol/L,D-二聚体定量27.71 μg/mL,B型钠尿肽前体1067 pg/mL,尿素氮34.67 mmol/L,肌酐 129.0 μmol/L,尿酸 829 μmol/L,凝血酶原时间15.40 s,活动度69.10%。中医诊断:厥证,阳虚寒凝证。西医诊断:1)心源性休克;2)左下肢深浅静脉血栓形成;3)双下肢动脉硬化斑块形成;4)肾功能不全;5)脑梗死后遗症;6)双肺下叶支气管感染。西医治疗予多巴胺持续静滴,以纠正休克,头孢哌酮舒巴坦对抗感染,溶栓治疗,留置胃管,对症支持治疗。然而在多巴胺持续静滴的情况下,患者血压控制欠佳,骤升骤降情况反复出现,配合参附注射液、生脉注射液持续静滴,仍不能维持稳定血压。遂给予李可老中医“破格救心汤”加减鼻饲治疗。组方:熟附子48 g,干姜18 g,甘草 18 g,生姜 9 g,山茱萸肉 30 g,龙骨 20 g,牡蛎 20 g,西洋参15 g。颗粒剂水冲灌服。每次10~20 mL,频频喂服,防止呕吐。昼夜连进2剂。2014年7月29日服药24 h后,患者面色逐渐红润,血压逐渐稳定,气息均匀,左下肢肿胀,按之质软,触之仍皮温低,余肢体皮温均较前好转,嗜睡状态,心率血压较前稳定,心率维持在80~90次/min,心律不齐,心音强弱不一,血压维持在80~105/58~91 mmHg,舌淡红,无苔,脉沉细。上方加黄芪80 g,继服。逐渐减少多巴胺用量。2014年8月1日,患者各项生命指征稳定,意识逐渐清醒,精神状态继续好转,语音低微,能简单回答问题,但时有词不达意,心率血压稳定,心率维持在68~75次/min,律齐,血压维持在105~135/76~93 mmHg,左下肢肿胀减轻,舌淡红,无苔,脉沉细。停用多巴胺注射液,中药继服,减少附子等用量,组方:熟附子36 g,干姜9 g,甘草18 g,生姜 9 g,山茱萸肉 30 g,龙骨20 g,牡蛎 20 g,西洋参18 g,黄芪60 g。每日1剂,温服。2014年8月5日,患者各项生命指征进一步稳定,意识清醒,语音低微,心率血压稳定,心率72次/min,律齐,血压138/85 mmHg,四肢皮温正常。左下肢肿胀明显好转,患者久病虚寒,遂予理中汤加减以调理阴阳、巩固疗效:苍术10 g,白术 20 g,茯苓 20 g,干姜 6 g,山药 20 g,党参 10 g,生姜6 g,大枣10 g,甘草6 g。每日1剂,温服。2014年8月20日,患者心率血压平稳,复查各项生化指标均明显好转,神志清,精神可,面色红润,气息均匀,言语清晰,左下肢水肿基本消退,准予出院。

2 体 会

临床所见,危重病后期多表现为少阴证。《伤寒杂病论》云“少阴病,欲吐不吐,心烦,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者,属少阴也。虚故引水自救。若小便色白者,少阴病形希具,小便白者,以下焦虚有寒,不能制水,故令色白也”,“少阴病,脉沉者,急温之,宜四逆汤”。

李可老中医在急危重症抢救方面更有独到见解,在缺医少药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山西农村,李可应用纯中医成功抢救医院放弃治疗的危重患者上千例。李可有言:凡病皆本气自病。李老先生所谓本气,即指人体与生俱来的先天肾气(元气、元阳)与后天胃气(中气)构成的浑元一气。从中医来讲,此二者为人生命之两本,两本飘摇,危若垒卵。本气强者,邪从热化、实化;便是三阳病;本气弱者,邪从虚化、寒化,便是三阴病。三阳统于阳明,三阴统于少阴。本例患者久病体虚,长期卧床,纳食减少,脾胃之气渐虚,脾病则四肢不用,脾胃乃后天之本,气化乏源,血行无力,以致血瘀;病及他脏,心肺气虚,面色无华,久病及肾,肾阳虚衰而阴寒内结,遂成阳虚寒凝之证,寒凝于内,阳气不能振奋于外,故见四肢厥冷,气血阴阳离散,发为厥证。治疗上急投破格救心汤回阳救逆,敛阳固脱。方中重用附子,24 h附子用量达96 g,附子为药中第一大将,大辛、大热、大毒,驱寒毒,破阴凝,走而不守,通行十二经表里内外,无处不到,有破阴回阳之力。以炙甘草统之,甘缓补土伏火,得干姜之守而不走,山茱萸肉之酸敛,可上助心阳以通脉,下温肾水以益火之源,挽散失之元阳,固下焦之阳根。故可救生死于顷刻。山茱萸肉固阳敛气,为救脱第一要药。而龙牡二药,固肾摄精,收敛元气,使合方挽亡阳之将脱,破阴寒之凝结。

破格救心汤为李可所创,来源于《伤寒杂病论》中少阴病主方四逆汤的思路,原方为:甘草二两(炙),干姜一两半,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仲景言四逆汤证之一为:“少阴病,脉沉者,急温之,宜四逆汤”。脉沉,提示少阴阳虚,病入少阴,损其根本,亡阳迅速,故以四逆汤急温之。然今人用四逆汤急救效验并不理想,原因一方面在于剂量过小,附子用量往往在10~20 g,实在难以起到回阳救逆的功效;另外,四逆汤并不能完全顾及到人体五脏六腑阴阳气血皆散失的局面,特别是浮阳的摄纳方面尚嫌不足。对此,张锡纯先生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自创来复汤可与其互补,原方为:山茱萸肉60 g,生龙骨、生牡蛎粉各30 g,生杭芍18 g,野台参12 g,炙甘草6 g。李可老先生在两位先贤的基础上,创制破格救心汤,并于临床应用中取得奇效。

在本例患者救治过程中,不可否认多巴胺的治疗价值,其入院 2 h 之内,多巴胺用量约为 14 μg/(kg·min),其后 48 h 之内, 其平均用量为 5.2 μg/(kg·min),48 h之后维持剂量为 2 μg/(kg·min), 入院 96 h 后停用多巴胺。多巴胺作为休克急救的首选药物,初始大剂量应用,作用于心脏β1受体,具有明显的正性肌力作用,及时纠正休克状态。然而在临床上,有过多例多巴胺抢救失败的案例,在用药过程中,随着患者对药物的敏感性降低,其治疗效果也随之大打折扣,最终结局是多巴胺的治疗效果不断减退,直至患者死亡。在本例患者的救治过程中,前期单纯使用多巴胺的情况下,患者的心率血压维持情况并不理想,辅以参附、生脉注射液后略有所好转。然笔者认为,其最根本的治疗基础在于大剂量附子的使用,使元阳得固,再配以多巴胺持续静滴,维持各项生命指征,纠正休克状态。在整个急救过程中,总计附子用量为528 g,山茱萸肉为360 g,参附注射液为660 mL。此例患者的急救过程,简而言之,就是以中医治疗奠定根基,以西医治疗建梁筑舍,实乃中西医结合临床急救之典范。

李可老先生生前大部分时间奔波于缺医少药的山村,病情危急,中药汤剂只能随煎随服;患者不能进食,想尽办法灌药。而在今天,医疗环境各个方面均有所提高,对于急救病患我们可以插入胃管,鼻饲用药;有中药颗粒剂型应用方便;可以随时检测患者的生命指证,以调整用药。在现代化的医疗环境下,中西医相互结合在临床急救上有着极其优越的发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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