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蓿芽 苜蓿花

2015-01-29 04:30尹巨龙
中国西部 2015年26期
关键词:芽菜麻绳苜蓿

文/尹巨龙

苜蓿芽 苜蓿花

文/尹巨龙

母亲从乡下带来一包苜蓿芽菜,在厨房正忙着做。

母亲在县城给我带孩子,很难回老家。清明时节,我们专程回老家祭祖上坟,到老家后她首先是忙着到地里掐苜蓿芽,我们全家都喜欢吃苜蓿芽菜。这些年来她腿脚一直不好,双膝跪在地里掐一个上午,让我很过意不去。

小时候,母亲在地里掐苜蓿芽时。我要么趴在她背上,要么顺手抓起一把土灌进母亲领口,等她回过神来时我已经欢笑着跑远了,而且还不忘边跑边向空中扔一把土,这是与掐苜蓿芽有关的最欢乐记忆。

清明前后,正好是苜蓿芽最好吃的时节,它借着春风从湿润的土壤里探出头来,嫩嫩的,绿绿的,清鲜至极。采摘时,用小刀或手沿着茎根相接处掐断,放入箩筐中。食用时,先清理掉杂草,放入开水中焯一下,然后在清水中滤一下,用手把它们攥成一个个小疙瘩以挤掉水分,再散开放在盘子里配以盐、醋和油泼辣子,一道美味佳肴即成。

在老家的山沟里,土地贫瘠,终年干旱,但苜蓿却生长得极为茂盛。开春时,站在山巅放眼远望,满眼连片苍翠的地一定是苜蓿地。可惜的是能吃苜蓿的时景不长。出土半个月左右,它就长老了,不适宜食用了。苜蓿开花的时候,青绿的枝头上缀满紫色的小花,在晴朗的天空下随风摇曳,一股淡淡的甜香漫过山间,成群的蜜蜂逐花而舞,煞是好看。

这个时节的紫花苜蓿,叶绿花香茎嫩,是很好的农村牲畜草料。

儿时的早晨,我常常跟着父亲一起去割苜蓿喂牲口。割苜蓿必须在太阳没有出来之前,带着露水的草料被割下来时还很青嫩,牲口爱吃也不容易发酵。我在地中玩或帮父亲抱草捆,等到太阳出来时,父亲已经割好了一大捆苜蓿,他在地上铺开一条麻绳,把一绺一绺摞整齐的苜蓿摞在麻绳上,一脚踏地一脚蹬着草捆,双手拽起麻绳,后背几乎贴到地面上,使劲地用力捆扎。不大一会儿,一大捆的苜蓿就扎好了,然后父亲把那把还沾染着青草绿色汁液的镰刀,扎进草捆的背面,顺手再拔几把正开着白色小花的野蒿,塞进草捆的麻绳缝隙里,用力一甩,那捆苜蓿便乖乖上了他的肩膀。走累了便借着地埂半仰着身子休息一下,那个时候,也正是父亲要抽烟的时候,于是赶紧给他点上火。

“这是草,人也能吃?”五岁的儿子看着我母亲端上桌的苜蓿芽菜嘟囔起小嘴抱怨着,让我从回忆中惊醒过来。这小家伙特挑食,从不爱吃菜,更何况这是“草”。

但他却不知道这草,人能吃,即使不算菜。稍上年龄的人都知道,这种草不但能吃,而且曾经救过无数人的命,闹饥荒时,在开春野菜绿草会被人连根拔掉充饥,苜蓿救春荒是农村许多家庭中苦涩而幸福的回忆。我的父母是孤儿,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家中一直很拮据,相对同龄人来说,我的童年是从饥饿中度过来的,每年清明这个时节就能好好吃些苜蓿菜,无论是下饭菜还是面片中都少不了它的颜色和味道。我的生日也在这时候,每到生日,就能吃上些鸡蛋炒苜蓿,也算是一顿改善得很好的生活。因为缺少蔬菜,苜蓿既提供了必要的营养价值,又是清稀米饭里的美好点缀。

嚼着苜蓿芽,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缓缓从舌根滑下,又流遍全身,喉咙也随之哽咽。不知是因为苜蓿里没有曾经的味道,还是因为曾经的味道更浓?或许在更多人看来,吃苜蓿芽不是吃味道,而是吃过往的日子。

老家院子旁那片苜蓿地散发着荒凉的寂寞,父亲一个人相守相望着。父母老了,我无法在母亲掐苜蓿芽时跟在她后面撒欢,也无法再做父亲背苜蓿时的尾巴,在渐渐流逝的岁月与日子中,我已为人夫为人父,看到母亲带来的苜蓿芽,突然感到日子也老了。

出门,我站在柳絮轻飞的街道中,一阵微风吹过,眼角润润的。远山上,一位母亲单膝跪地掐着苜蓿芽,身后,一个小不点孩子在地里扬着沙土,撒欢奔跑……

(责任编辑/吴曦 设计/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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