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猫》中苦沙弥的“疯癫”形象

2015-02-28 17:35王月婷
新乡学院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夏目漱石学报

王月婷

(大连理工大学 城市学院,辽宁大连 116600)

《我是猫》中苦沙弥的“疯癫”形象

王月婷

(大连理工大学 城市学院,辽宁大连 116600)

《我是猫》是日本文豪夏目漱石的代表作之一。这部作品发表于20世纪初,作品问世之后好评如潮,马上就奠定了夏目漱石在日本文坛的地位。《我是猫》中包含着作者多年来积郁在内心的苦闷与愤懑,作品借用穷苦教师苦沙弥家的猫君的感受和见闻,痛斥明治时期的“资本主义”“文明开化”“金权社会”等社会丑态。苦沙弥与现实生活中的夏目漱石有诸多重叠之处,看似“疯癫”,实则刚直不阿、漠视权贵,如稚童般天真无邪。由此可见,作品中的所谓“疯癫”,仅仅是资产阶级的权贵及帮凶的癔症之词,是对不愿意同流合污的夏目漱石的诋毁之词。

夏目漱石;《我是猫》;疯癫;中小资产阶级;时代变化

猫君常以“咱家”自称,出生年月不详,因醉酒死于水潭之中。它聪明伶俐,常常“语出惊人”,说出的话富有深刻的哲理,做出的事情也往往令人捧腹大笑。猫君生活于穷苦困顿的中学教师苦沙弥的家里,以猫的视角观察主人的日常生活及身边来往之人的行为举止,对其嗤之以鼻,同时自己也做出各式各样的蠢事来给自己消遣解闷,玩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猫君这一形象出自日本作家夏目漱石的作品《我是猫》。在作品中,猫君的一言一行都映射出夏目的影子。它说道:“所谓社会,便是所有疯子的集合体……被幽禁在疯人院里的才是正常人,而留在疯人院墙外的倒是些疯子了。”[1]那么,在猫君眼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疯癫”呢?

一、世人皆“疯癫”

(一)夏目漱石的“疯癫”疑惑

夏目漱石(1867—1916年)被称为“国民大作家”,在日本近代文学史上享有很高的地位。他只用10年时间进行文学创作,却留下了一系列文学珍品,如《我是猫》《心》《三四郎》等。作品中含有大量东西方文化思想,坚持用写实的手法反映明治时期知识分子的生活及苦闷的精神状态,风格朴实、幽默,并对个人心理进行细致入微的描写,开启了后世私小说的风气之先。38岁时,他因在《杜鹃》杂志上连载小说《我是猫》而名声大噪,此后10年是他创作的高峰期,同时也被神经衰弱折磨得十分痛苦。有人认为,《我是猫》是夏目在精神异常情况下的作品,夏目借猫君之口表达自己的愤懑之情。而1984年,日本政府将他的头像印在日元的纸币上,一个“疯子”作家却受到如此尊重,可见这种“疯癫”是一种获得了日本国民一致认可的“疯癫”行为。

(二)《我是猫》的写作背景与手法

《我是猫》成书于日本明治初期。此时,资本主义兴起,外国思想大量涌入日本,人们在新思潮的影响下寻求个性的自由解放,东方固有的价值观、文化观、风俗习惯都受到了猛烈冲击。人们认为否定日本的古老传统、模仿外国就是文明开化,就有益于日本,所以几乎无条件、无批判地模仿西方。夏目的整篇文章都在表达像苦沙弥、寒月等的知识分子面对此次思潮既顺应又嘲笑、既贬斥又无奈的矛盾心理。作品以猫为第一人称铺叙全文,人物心理刻画细致入微。一句话,一个眼神便将人物表现得淋漓尽致[2]。作者巧妙地将“虚构”与“现实”融入作品中,以猫的视角和语气反映出当时的社会问题,用极富人性化的语言讽刺了人性的丑陋、社会的黑暗。归根结底,夏目便是这只猫,披着猫的外衣,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不当“人”,而做“猫”,在20世纪初的日本文坛也是鹤立鸡群,独树一帜[3]。

二、太平逸民口中的“圣人”

(一)众人皆醉我独醒

20世纪初的日本,全国上下大兴实业,人们受到资本主义影响,崇尚物质生活的极大满足,社会上利己主义风气盛行。大实业家金田先生靠其所谓的“三绝战术”即绝义、绝情、绝廉耻赚取了大量财富,建造了一所在苦沙弥眼中很“俗调”的宫殿般的房子,令周围邻居羡慕不已。本是一名知识分子的铃木藤十郎在利益的驱使下,毅然决然地舍弃了书本,成为一名利欲熏心的商人。而同样面对金钱的诱惑,苦沙弥却不为所动,纵使住在破烂不堪的“卧龙窟”,身着遍布补丁的旧棉袍,常常负债累累,也不向金钱屈服,坚决不做金钱的附庸。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围绕在苦沙弥身边的都是些穷酸气的文人:有玩世不恭、爱捉弄人的美学家迷亭;有潜心于研究,肯用20年时间来磨玻璃球的理学家寒月;有醉心于诗歌朗诵的东风;有口出狂言、不为世人理解的哲学家独仙君。在众多只把学问当粮食,生活安逸、不问世事的逸民们中,自称为“圣人”的苦沙弥最不拜金,最不追求荣华富贵,在朋友们眼中,他就是个神经病患者,是个“疯子”[4]。

(二)心如白纸,动如孩童

苦沙弥常常一从学校回来就一头钻进书房,表面上装作刻苦读书的样子 ,其实只是趴在桌子上贪睡而已。常常躲在书房里的结果就是人际交往方面犹如白纸,不懂得人情世故,想法、观点也往往让人难以捉摸,有些行动像孩子一样令人忍不住要捧腹大笑。有一次,朋友们聚在一起,听寒月讲他如何自学小提琴的故事。寒月详细地描述了当时买琴的“艰难”:他装病躺在床上等待夜幕降临,好偷偷把小提琴买回来。等到秋日烈焰洒满6尺高的纸屏时刻,却见纸屏上有挂在屋檐下的涩柿子饼的黑影在随风摇曳。就在大家仔细听故事时,苦沙弥却突然问:“(柿饼)甜吗?”实在令人忍俊不禁[5]。他关注的侧重点总是那么与众不同,单纯可爱。在人情世故中,他总是表现得最漫不经心,往往率性而为,不受风俗习惯的约束。当周围的人都巴不得把自己涂得五颜六色时,他却依旧干净剔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始终表现得像个稚气未脱的孩童一般天真无邪。

(三)安贫乐道的“天然居士”

苦沙弥清贫,而且邋遢,住的房子长满野草,墙面发黑,墙壁上尽是些雨水流过而发黄的印记。然而,苦沙弥似乎对这些早已习以为常,时常惬意地躺在已用过多年、本是白色却已变成灰色的毯子上想着漫无边际的心事。当铃木先生企图挖苦他,并询问手头是否宽裕时,他也平淡无奇,好似安慰他人道:“还是老样子,紧巴巴的。不过,没有饿肚子,死不了,不要大惊小怪。” 铃木藤劝他要主动迎合社会,做个圆滑的人,转行做个像金田先生一样的实业家,他却坚持己见:“如我者流,永远也不会与社会合拍。”苦沙弥的这种无为思想,正与我国古代道家思想不谋而合。自从苦沙弥与独仙君畅谈一番后,他便决定靠打坐来净化心灵,并给自己取了雅号——天然居士。自从自称为天然居士,他就变得十分有派头。与家人一起吃早餐时,对因调皮将汤全洒到衣服上的小女儿也“全当没有看到”。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他要做一个“天然居士”,的确有几分“疯癫”的感觉。

有的人一有点学问就产生傲气;如果再加上贫穷,就有了狂气。苦沙弥便是傲气与狂气的集合体,他不爱当教员,更不想干实业家,就爱闹病,还很高兴,但又怕死,最希望害点不致命的病,以便生活得悠闲些。他自己便是太平逸民中的一员,也是“圣人”中的一员,他单纯、正直,不会为了发财而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甘于平凡,嘲笑世俗,因此,无论如何也无法从这样的人身上发现真正的“疯癫”[6]。

三、牡蛎似的滑稽人

(一)做着狼梦的羊

苦沙弥只是个教书匠,在道德约束下,他只能规规矩矩地做个温柔的“羔羊”。然而,他内心深处却藏着饿狼见到肉时的欲望。在猫君眼中,他是一个坚守自我与释放欲望的结合体。一方面,他对一些女流之辈予以鄙视,另一方面,每当人们谈论起关于女人的话题时,他便十分着迷,对拥有艺妓老婆的男人十分羡慕。他自己都承认,谩骂风流鬼的人,大多没有风流的资格;自命风流的人,也大多没有风流资格。他本不是狼,没有狼的本事,空有满腔的欲望,只能做一只饱眼福的羊。

(二)病急乱投医,固执到可笑

苦沙弥是个胃病患者,为了医好自己的病,他想尽了办法。本来坚持吃药就能缓解病痛,他却用了各种各样的“奇方妙药”。他试过不吃早饭,不吃咸菜,试过找人推拿,最后听说吃果子酱和萝卜泥有效,便不顾家中经济状况,坚持每顿饭都吃果子酱。病急乱投医的结果就是坑了家庭,苦了自己。说到固执,没有比苦沙弥更固执的人了:固执得不肯吃药而贻误了病情,固执得不肯买保险,甚至还说出自己不会死、没有必要买保险的荒谬话。家中被盗后,警察带着已被抓的小偷前来通知他到警局认领被盗物品。看到小偷神气的表情,他竟固执地将小偷认作警察,对小偷毕恭毕敬,还和迷亭争论不已,实在固执到可笑[7]。

(三)牡蛎似的滑稽人

苦沙弥是个永远装睡、活在自己壳里的人。虽然活在壳里,却自恃清高,自命不凡。在他眼里,世界上最下贱的行当,莫过于侦探和放印子钱的人。苦沙弥虽然瞧不起他们,但表面上却显得唯唯诺诺。他只教授入门英语,却自我感觉非常有学问,是个高高在上的“圣人”。因此,他从不与叫“小什么”和“阿什么”的人做朋友,觉得有失身份。实业家就更不值得一提。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即使满腹经纶的人,也会有不懂的地方。苦沙弥却常常不懂装懂,敷衍搪塞。对“行德镇的菜板”、将哥伦布翻译成日文这样的刁钻问题,苦沙弥极力转移话题,胡诌八扯一通。苦沙弥还喜欢故弄玄虚,卖弄风雅。他常常纠结什么副词、感叹词,为自己知道什么是世界上最长的单词而沾沾自喜。在书房里闷一天,才憋出一句朗诵词,还拿给朋友们炫耀。他妄自尊大,针对别人的缺点进行无聊的嘲讽。只因金田夫人的鼻子硕大无比,苦沙弥便给她起了个外号“鼻子夫人”,还在金田夫人面前表现出嘲讽的意思,人家恼羞成怒,对他打击报复[8]。

苦沙弥虽然固执无比,但却容易听信别人的话,像木偶一样,任人摆布。别人说画画应该写实,他便整个下午都在观察猫君的一举一动,在画纸上东一笔西一画,画出个颜色不相符、外形不协调的怪物。后来,东风君劝其参加朗诵社,他便又满腔热情投入进去,然而没过几天便弃置一旁了。他做任何事情都没有长性,永远都是别人说好便是好,一旦有人提出反对意见,立刻舍弃掉。他在别人的剧本里,演绎着自己的“疯癫”人生。

(四)人生虽苦,但不愿死

苦沙弥被作者赋予了太多的个人情感。夏目已经深刻体会到了生活在当时的社会,人们对金钱的万分重视,对苦沙弥这种知识分子的轻视,从而借苦沙弥的神经质的行动和猫君之口来表达自己的郁愤。苦沙弥的悲观厌世的心态在其迂腐的生活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今天重复着昨天,明天又将是下一个今天,生活完全没有新意,一切处于沉闷中,活得死气沉沉,浑浑噩噩。

《我是猫》是夏目漱石创作的原点,也是其巅峰之作。全文给苦沙弥定的形象便是世人眼中的“疯子”,猫君眼中的“神经病患者”。他已经被整个社会幽禁在疯人院中,变得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他虽然固执、虚伪、不谙世事,但却在这个利己主义盛行、物欲横流的社会艰难地存活了下来,做到了“出淤泥而不染”。与生活在疯人院外的太平逸民们相比,苦沙弥的“疯癫”愈发显得珍贵[9]。

[1]夏目漱石.我是猫.[M].于雷,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2:56.

[2]何嵩昱.夏目漱石小说叙事美学一窥:细读夏目漱石小说《我是猫》[J].成都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6):84-87.

[3]刘婧.《我是猫》与夏目漱石的文明批判[J].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4):95-97.

[4]高兴兰.特殊的视角 深刻的批判:从讽刺艺术角度解析《我是猫》[J].浙江海洋学院学报(人文科学版),2008(2):52-55.

[5]张维薇.《我是猫》中的幽默表现:以人物肖像描写为中心[J].辽宁行政学院学报,2007(4):231-232.

[6]黄丽敏.燃烧干净吧,无用的生命:《我是猫》中多余人形象分析[J].兰州教育学院学报,2014(12):16-18.

[7]孙萍.夏目漱石对日本近代文学的影响[J].辽宁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6):64-66.

[8]牛宏宇.猫眼中的世间百态:《我是猫》之叙事学解读[J].宁夏师范学院学报,2013(5):39-42.

[9]李光贞.从早期三部曲看夏目漱石的情感世界[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5(1):98-101.

【责任编辑 郭庆林】

2015-01-12

辽宁省教育厅2012年度普通高等教育本科教学改革研究立项(396);辽宁省成人教育学会2013—2014年度成人高等教育专项科研课题(LC1328)

王月婷(1982—),女,湖南永顺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日本语言文学。

I106

A

2095-7726(2015)05-002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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