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龄孤独症人士职业技能培训模式探索——以北京康纳洲雨人烘焙为例

■邓学易 郭德华 于鑫洋



大龄孤独症人士职业技能培训模式探索——以北京康纳洲雨人烘焙为例

■邓学易 郭德华 于鑫洋

【摘要】随着孤独症人群的日益扩大和年龄的增长，大龄孤独症人士迫切需要职业康复与技能培训。文章以北京康纳洲雨人烘焙为观察对象，探讨了大龄孤独症人士职业技能培训中存在政策不到位、专业机构和学校拒绝招收等困境。通过专业化教学训练、个别化生产操作及市场化宣传销售等手段，初步探索出了一种“教-产-销”模式，以期为政府推广大龄孤独症人士的职业技能培训和制定相关政策提供有效可行的范式。

【关键词】孤独症；大龄；职业技能培训模式；烘焙

作者单位：北京康纳洲孤独症研究院 北京 100083

引言

如果按照1982年陶国泰教授首次在国内诊断出4例孤独症儿童来计算（10年一代），我国第一代孤独症人群正处在22～32岁就业黄金期，第二代孤独症人群也同样处于11～21岁的职业技能培训的教育阶段，而处于0～10岁的第三代孤独症人群正在进行“抢救性康复”。就当前的现状而言，第三代孤独症人群受到了政府、大众媒体以及教育机构的极大关注与支持。相反第一代孤独症人群已经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当中，由于早年并没有接受过专业系统的康复训练，长大后又无一技之长，因此他们只能呆在家中无处可去。职业技能训练与康复性训练均是孤独症人士生命过程的重要干预环节。通过职业技能培训大龄孤独症人群不但可以掌握某项技能，为实现就业提供必要的技术储备，而且大龄孤独症人士的社会功能也能够在职业技能培训及其此后的就业中得到改善。有鉴于此，康纳洲孤独症家庭支援中心（以下简称“康纳洲”）自2012年便开始探索大龄孤独症人士的职业技能培训体系，目前它的雨人烘焙已经初步形成了“教学-生产-销售”一体化的模式。

1　大龄孤独症人士职业技能培训面临的困境

近年来随着政府、媒体以及专业机构的大力宣传与推动，孤独症越来越被大众所熟知，孤独症的早期诊断与干预也已经普遍开展和实施，但大龄孤独症人士的职业技能培训和劳动就业依旧处在空白状态,因此一些学者开始以发展支持的视角提出了生命周期理论。它从孤独症儿童生命周期的视角考虑以社会支持的方式进行干预，包括诊断—早期干预—幼儿教育—就学—职业培训准备—就业—养老[1]。早期康复训练对孤独症儿童的认知、社会功能的改善至关重要，不过即便经过系统的康复训练，大部分孤独症人士也很难就业，所以职业技能训练对他们来说尤为重要。然而，大龄孤独症人士进行职业技能培训遇到了诸多阻碍与制约。

从政府层面来说，各级残联已经对0～6岁孤独症儿童的抢救性康复提供了政策支持与资金补助[2]，而各类针对残障人士的优惠政策还未惠及大龄孤独症人群。从专业机构的层面来讲，自1993年第一家孤独症儿童康复训练机构成立后迅速发展，学前儿童的教育形成了以民办机构为主体，公办特教学校与随班就读为辅的态势[3]。但这些机构和学校主要招收小龄孤独症儿童。一些机构也有接受16岁以下的学员在训，而16岁以上的孤独症人士几乎无处可去，被拒绝在学校的大门之外。造成此种困境的主要原因有两个：首先，目前中国大陆还未探索出行之有效的方法来训练孤独症人士的职业技能，同时也没有将ABA、结构化教学等技术尝试性的应用于对大龄孤独症人士的职业康复之中；其次，虽然目前国内一些学校和机构已经着手开展手工艺品、计算机、烘焙等体验活动或训练班，但无论是职业技能培训方式还是培训项目的整体运营均未形成体系，这使得政府、基金会和爱心企业等在前期资助职业培训项目后难以为继，这是因为这些职业技能培训项目自身无法“造血”，而培训所需师资、场地、原料以及培训后的就业指导却仍需要资金支持，由此出现了入不敷出的现象。从整个社会层面来看，大众目前还并未了解大龄孤独症人士的生活现状，但随着孤独症儿童年龄的增长，负责照料他们的家庭所要花费的精力会越来越大，尤其是作为主要抚养者的父母更担心自己老了之后由谁来照顾他们或者说他们该如何自立。

由此看来，政府虽然是推动残疾人事业发展的主导者，但是仍然需要以家长与专业人士所组建的机构作为主体首先探索出相对成熟的孤独症职业技能培训模式及运作体系，只有这样才会促使政府出台相关政策，并进一步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最终获得整个社会的关注与支持。

2　雨人烘焙的“教-产-销”模式

康纳洲经过两年多的实践探索发现大龄孤独症人士职业技能培训应将教学训练、生产操作、宣传销售这三个环节进行整合，只有这样学生才能将学到的技术用于实际的生产之中，而机构也能够从生产、销售环节获得收益，以弥补教学中所带来的场地、原料、设备以及人力成本的费用，由此才可使大龄孤独症职业技能培训得以不断的维持与发展，同时销售宣传也起到了创造品牌的力量，让更多社会力量关注孤独症，以此带来更大的社会影响力和资金支持。

2.1专业化的教学训练是“雨人烘焙”的核心环节

雨人烘焙的教学是运用职业技术教育的基本原理将特教技术与烘焙技术进行拆分和整合。这一教学形式由三大要素构成：对学生能力与特质的有效评量、合理的师资架构以及专业的介入与记录。它不但使得大龄孤独症人士能够真正理解并掌握某项技术，而且对于他们行为问题的改善也有所帮助。

首先，大龄孤独症人士的职业技能培训需要对其能力与特质进行考核，根据考核结果和家庭对烘焙学习的不同意向，进行分班教学（见图1）。目前，康纳洲雨人烘焙有5个班级，其中1个职前培训班、2个技术学习班、1个学习品质养成班、1个兴趣班。职前培训班主要是对无情绪行为问题、基本掌握各项烘焙操作技术的学生进行模拟工作情境下的规范性训练；技术学习班主要是对无情绪问题且指令控制良好的学生进行各项工作流程与烘焙操作的训练；学习品质养成班主要是训练学生的指令控制、烘焙操作时的注意力与持久性以及对学生在操作时出现的情绪行为问题进行处理。

学生在正式进入烘焙学习之前，通常会参加一次评估体验课，主管教师会按照学生的基本能力和特质将其划入学习品质养成班和技术学习班。经过一年的训练后，老师对每位学生进行再评估，如果学习品质养成班的学生能基本保证在他人辅助下可以较为持久的进行烘焙操作且无明显的情绪行为问题，则考虑进入技术学习班训练。如果技术学习班的学生基本能够独立完成各项烘焙操作且无明显的情绪问题，则考虑进入职前培训班学习。针对已经基本掌握烘焙操作技术的学生，如果家长与学生的意向仅为烘焙的亲子体验与互动，便可进入兴趣班，其他学生的体验课也在兴趣班进行。

图1　烘焙职业技能训练分班教学体系

其次，根据实际的烘焙操作空间与师生配比，采用小班授课制。康纳洲雨人烘焙目前每班有6～7名学生，配备1名面点师、1名特教老师、1名助理。面点师负责烘焙操作中各项技术的教学与指导，如称重、搅拌、过筛、和面、擀面、分蛋、分团、刻模、铺模、压模、挤模、装袋、撒粉等。特教老师负责将各项操作技术进行拆分，如将称重技术分解为按键、读数、取物三个环节；同时按照学生的现有能力与认知特点进行个别化训练，如根据动机操作与区别性强化的教学原则采用示范模仿、肢体辅助、口语提示、手势提示等进行辅助指导；此外特教老师还要预防或处理学生在操作期间可能发生的情绪行为问题。助理的主要职责为现场的教学评估记录、辅助教学以及工具原料事前准备与事后清洗。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一对多教学中教师很难做到同时介入每个学生的训练，因此指导家长辅助学生完成操作是一条重要的教学原则。具体说来，特教老师要在每堂课与家长进行必要的沟通，告诉他们如何辅助、为什么以这种方式辅助、辅助何时撤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烘焙教学的顺利进行。

最后，专业、系统化的训练均要有详实的记录与评估，这不仅能够保证教学的有效性，同时也为大龄孤独症人士的烘焙技能培训研究提供真实可靠的数据支撑。目前康纳洲雨人烘焙自学生入学开始便为他们建立训练档案，其中包括《学生基本信息》、《家长访谈记录》、《前测评估记录》、《IEP计划》、《评估报告》、《年度训练计划》、《阶段训练计划》、《教学记录》等，而《前测评估记录》、《评估报告》、《教学记录》最能体现大龄孤独症烘焙职业技能培训的自有性教学与评估体系。

《前测评估记录》是特教老师在评估课中专门为每一个学生进行的教学前能力水平评估。评估内容分为4项：1、流程性工作的主动性与独立性评估，具体分为（1）主动独立能够完成；（2）口语提示或肢体辅助下完成；（3）无法完成。其工作项目共有8项，分别是签到、穿工作服、洗手、戴口罩、工作等待、根据配料表准备工具原料、根据配料表制作产品、打扫工作台、包装。2、制作产品时操作的独立性与标准性评估，具体分为7级。0分代表无法完成或拒绝完成，1分代表在辅助下完成，2分代表独立完成。1+代表辅助下完成，产品品质较高；1—代表辅助下完成，产品品质较差；2+代表独立完成，产品品质较高；2—代表独立完成，产品品质较差。3、烘焙知识评估，具体分为：（1）对工具、原料和操作环节的命名；（2）对工具、原料和操作环节的接收性命名；（3）无法掌握；4、对学生在烘焙制作过程中所表现的指令控制、持久性以及情绪行为问题进行描述性评价。

《评估报告》是在《学生基本信息》、《家长访谈记录》、《前测评估记录》、《IEP计划》的基础上进行撰写的。报告内容包含大龄孤独症职业技能评估的四大领域、家长期望和教学建议。其中四大领域分别是学习品质、情绪行为、烘焙知识和技能操作。1、学习品质分为4个维度：（1）指令控制，主要评估学生是否能够快速执行烘焙师傅或老师发出的指令；（2）持久性，主要评估学生是否能专注于课程内容并持续操作某步骤达到要求的时间；（3）独立性，主要评估学生是否能独立完成某项操作；（4）主动性，主要评估学生是否能够主动完成各项工作流程与操作。2、情绪行为，主要评估学生在烘焙制作过程中是否出现情绪问题和行为问题，其中行为问题又分为刻板言语和刻板行为。3、烘焙知识，主要评估学生在认识烘焙原料、工具和操作步骤方面的掌握度，包括接收性命名和命名。4、技能操作，主要评估学生是否可以按照烘焙师傅的演示完成基础的烘焙操作步骤。

《教学记录》以评估领域为依据，在教学过程中可以对学习品质、情绪行为、烘焙知识以及技能操作进行介入。而每节课具体的教学目标是根据年度训练计划和阶段训练计划制定的。由于是一对多教学，因此每节课每位学生仅能介入1～2个教学目标，因此课前特教老师要进行备课（编写备课记录表），保证在教学过程中教师能够及时有效的介入所有学生的教学目标。

2.2个别化的生产操作使学生真正体验到劳动价值

参加大龄烘焙职业技能培训，每个家庭和学生的初衷不尽相同，大体上可分为4类。第一类是希望通过烘焙训练完成“全人”的教育以及养成良好的职业行为规范，在他们看来掌握烘焙的具体技术是次要的，也没有将烘焙作为未来从事的职业；第二类是希望掌握烘焙制作的每一项技能，以期今后能够从事该职业；第三类是将烘焙职业技能训练视作康复训练的一部分，在职业技能训练的过程中加强指令控制、持久性、独立性与主动性，能够安静、独立的完成某项工作是这部分家长最大的心愿；第四类是将烘焙学习当作一项亲自体验活动，家长希望能和学生一起完成烘焙产品的制作，共同度过快乐美好的时光。

对于后两类的学生，需正确指导家长来辅助孩子完成每个产品的制作环节，在特定操作中如果学生无法完成，辅助者可替代其操作，教师仅在学生出现情绪行为问题时介入。学生和家长共同完成一款西点产品后，学生就可以吃到自己做的可口食物或将它们分享给他人。此时学生便能获得更强的动机去学习产品制作，这是因为他们能从劳动中直接体验到生产的价值—吃到东西和获得他人赞美。

对于前两类的学生，教师和家长的辅助要逐渐撤出，学生能够主动、独立且标准化的完成生产操作是培训的最终目标。学生可以独立完成产品的制作，这本身就能够让学生提高自我效能感。如果他们的部分劳动是通过计件付酬的话，劳动本身便产生了价值，学生便可从劳动中获得乐趣。

2.3市场化的宣传销售让“雨人烘焙”永葆生机

大龄孤独症人士职业技能培训的各类项目都会遇到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那就是项目本身如何实现“自我造血”机制。就以“雨人烘焙”为例，培训的开展要承担生产设备、工具和原料的成本以及特教老师与面点师的人力支出，如果再加上场地租赁费用，仅仅靠学费是无法达到收支平衡的。当然项目也会得到残联、基金会和爱心企业的项目资金支持与捐赠，但这类资金的注入一般是短期行为，因此雨人烘焙在进行到第二年的时候便遇到了入不敷出的“瓶颈”。鉴于此，雨人烘焙在原有教学团队的基础上组建了宣传和销售两个团队，逐渐形成了专业化教学与市场化运营相结合的思路。销售团队负责策划、组织各类形式的义卖活动，同时进行淘宝、微店、微博、实体店以及企业订单的销售工作，使得“雨人烘焙”生产出的产品得到及时贩卖，从而资金回流再次支持教学培训；宣传团队负责与媒体进行联络，将“雨人烘焙”品牌化，将烘焙产品市场化，让更多的企业、组织和社会人士认识孤独症，订购产品以及与“雨人烘焙”进行全方位的合作。

3　“教-产-销”模式的不足与改进

“教-产-销”模式在雨人烘焙近3年的实践摸索中取得了一定的成功，目前该项目可做到自主运营、自负盈亏、自我造血，为全国大龄孤独症人士的职业技能培训提供一种有效可行的范式。但该模式也存在需要不断改进的地方：首先，该模式的开展不仅仅涉及到教学人员的介入，同样需要策划宣传、市场销售等专业人员的运作，因此吸纳和培养各个岗位的工作人员来支持孤独症事业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其次，大龄孤独症人士职业技能培训的最终目标是实现该人群的就业，因此在职前培训后期需要进入就业指导体系，比如与学生签订劳动合同，在雨人烘焙进行庇护性就业；将学生推荐到其他企业，雨人烘焙派遣就业指导员进行支持性就业。该就业指导模式需要进一步摸索与实践。最后，不管是大龄孤独症人士的职业技能培训，还是就业指导支持能够进一步的发展和推广，使它惠及更多的人群，政府需要出台相关政策以保障其顺利实施[4]。

参考文献：

[1]郭炳德.孤独症养护需要全社会支持.中国教育报,2011.4.2.

[2]郭德华，邓学易，赵琦，等.孤独症家长需求分析与对策建议.残疾人研究,2014,(2)：43-48.

[3]李敬.关于自闭症服务机构初步调研的报告.2009.

[4]马玲玲，冯立伟，陈钟林.发展支持视角下的孤独症社会政策思考与建议.社会福利,2014,(3)：17-20.

Exploration of Vocational Training Mode for Older People with Autism -- A Case Study from Kangnazhou Rainman Bakery

DENG Xue-yi, GUO De-hua, Yu Xin-yang

【Abstract】With the expansion of the autism population and along with the growth of the age, the older people with autism urgently need vocational rehabilitation and skills training. Taking Kangnazhou Rainman Bakery for an example,the study discussed the plight of vocational training for the older people with autism and explored a pattern of "teaching - production - sales" Preliminarily. The government can consult the efficient and effective paradigm to formulate related policies and generalize the vocational training for the older people with autism.

【Key words】Autism; Older people; Vocational training; Bakery

作者简介：邓学易 硕士；研究方向：应用行为分析，孤独症职业康复与指导

[中图分类号]C913.6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0810(2015)20-006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