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常州慈善组织的多元发展及其绩效

2015-03-20 01:30刘艳
常州工学院学报(社科版) 2015年1期
关键词:善堂游民慈善事业

刘艳

(南京农业大学人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5)

常州是长三角地区一个重要的城市,其慈善事业发展的历史源远流长。在宋崇宁年间,常州府属的江阴县设立了漏泽园,绍定元年,知县林庚增广舍宇,环植以松,以处流移贫窭之民死得瘗其地[1]。宋元时期,常州已设立了惠民药局、养济院等机构[2]。明末以后,大人物对于慈善事业有重大的推动作用,尤其是一些儒士,为了维护正统的儒家传统社会秩序,创建善堂善会,教化民众。清代传统慈善组织不断创建与兴起,形成了一个非常具有体系的网络系统。民国是常州近代新型慈善组织兴盛的时期,近代新型慈善组织成为当时常州慈善事业的主流。现代史学界对常州的慈善事业已逐渐重视,有一些研究成果。胡梦飞在《明清时期常州地区慈善机构考略》中对明清常州出现的慈善机构的数量、种类、管理、成效等进行了分析。叶舟在其博士论文《清代常州城市与文化——江南地方文献的再发掘及其阐释》中对清代常州出现的慈善组织进行详细考察,并对分布地点、创建人物及主要功能进行列表归纳,常州市镇接婴设施与其发达的商品经济有很大关系,民间慈善组织既追求体系化又追求社区化。仲兆宏在其博士论文《晚清常州宗族与社会事业》中,对晚清常州主要慈善组织创建人、慈善组织的规模作了细致的考述,指出清代常州慈善组织中最突出的特征是宗族的影响。曾京京老师认为太平天国以后,绅士对于常州慈善事业的重建有很大的贡献,成为政府不得不倚重的地方势力[3],这对近代常州社会的研究有一定的影响,加深了对常州绅士阶层的认识。但是这些对于近代常州慈善事业的研究还不够,尤其是近代常州慈善组织多元化的结构及救助效果问题,尚未涉及。近代常州慈善组织呈现多元化的格局,传统慈善组织、近代新型慈善组织以及基督教所办慈善团体并存,构成了常州慈善事业的主流,救助效果也十分明显。本文在查阅常州地方文献及近代报刊的基础上,对常州慈善事业的发展情况进行了分析,以期能够丰富常州社会慈善事业研究的内容。

一、传统慈善组织在近代的发展

近代常州社会是劫难与发展并存,在劫难中获得发展。慈善事业与社会变迁息息相关,在经历了太平天国的劫难后,常州的慈善事业浴火重生,朝着更为广阔的方向发展。太平天国时,常州的慈善事业遭到重创,光复以后,常州绅士立刻开始了慈善组织的重建工作。最早重建的是敬节堂,其次是养济院、武进西直厢敦仁堂、武进北直厢存仁堂,再次便是育婴堂、敬节外堂。常州在头三年所重建的慈善组织,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包含了慈善事业的主要方面。为了对原有慈善组织进行管理,建立了公善堂。

(一)公善堂与全城的公共慈善事业

在近代常州慈善事业的发展中,还有一个特殊的现象,那就是存在着一个能总览全局的慈善机构——公善堂。同治三年(1864年),士绅刘翊宸和庄毓鋐受时任两江总督曾国藩之命,办理常州地方清粮事务,“常郡自同治三年克复以来,各善堂款项产业,全行无着,次年绅(刘)翊宸与庄故绅毓鋐,奉委办理武阳清粮事宜,逐项清理,渐有就绪,而各善堂未能遂行创立,因禀请前府扎于育婴堂内设立善堂公所,以两邑各项善举、房田产业悉由公善堂代为经收,俟各堂复旧,即按款拨还,一一禀明在案。此公善堂之所以由昉也。嗣后,捐公项积久渐多,如养济院、恤孤局、佳城院、万寿亭所存各项早经分别存储,以济实用”[4]。公善堂作为一个办公地点设在育婴堂,主管全城的各项公共事业,兼管各项经费,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育婴堂。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金武祥在《粟香随笔》中讲到,“公善堂即育婴堂,为武、阳善举总汇之处,兼管延陵书院、城乡积谷、寿安堂、养济院、各项善举善堂”[5],但是在光绪《武进阳湖县志》和《武阳志余》中,似乎都没有提到育婴堂对全城公共慈善事业的监管,而且育婴堂的重建是在同治五年,公善堂的建立则是在同治四年。宣统二年(1910年)的《万寿亭重建纪事本末》中载,“育婴堂改为公善堂是近年之事,堂董入堂办事亦于近年始有”[4]。1988年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武进县志》也讲到,清代的公善堂(下有养济、育婴、存仁、寿安等30多个善堂)有房产109间。公善堂并不是育婴堂,只是初设在育婴堂内,而被误会是育婴堂,在清末很有可能与育婴堂合并。公善堂是常州慈善事业总汇机构,在处理公共慈善事业方面有很大的权力。1908年,常郡并育寺旧基前议改筑公园,将原有粥厂迁移他处,但是受到徐姓绅士的阻止,王太守遂为札饬一县照会商会、公善堂详细查覆,恐不免为之阻挠矣[6]。公善堂有向养济院孤贫给予口粮的惯例,但也有例外,如1910年9月14日司事江某冒刻该堂图记,至两县署领款八百余串(按此事素非江某经管),至次晨该堂察觉,向伊家追问,江某已经脱逃[7],因此原定于16日的口粮,无法按时给予。此外公善堂还到育婴堂点验婴孩,1922年4月27日,武进公善堂“点验外堂婴孩,姚知事及各堂董均到堂监视,上午十时开点,婴孩共有四百余名,姚知事捐银四十元,再由堂内补助数十元,以作赏给乳妇车资,每名均给小洋二角,点验竣事,姚知事及各堂董均在堂午餐而散”[8]。公善堂的存在是常州特殊的社会势力情况所造成的,是绅士力量的所在,绅士利用公善堂来对常州社会公益慈善造成影响。

(二)传统慈善组织职能的综合性发展

传统慈善组织在经历不断发展之后,在职能方面大大扩展。如阳湖县现新安、芙蓉一带的一所乡图普济堂,普济堂原有职能是收养60岁以上的孤寡残老人,“旧有普济堂谢理明等设立惜谷善会,作为保婴之倡,请出示谕等情,业经给示晓谕在案,惟惜谷本系善举,近闻有本地无赖棍徒硬借谷粒以及沿途拦截,殊属可恶,本应访拿究办,除再行出示晓谕外,合行谕饬。谕到张道清即便照章办理,如出担之际果有无赖棍徒硬借阻扰情事,许即指名禀县以凭究办,决不姑宽。要知积谷系为保全婴孩起见,亦不得借善会之名拜佛念经,男女混杂,转致人多滋事,并即遵照,切切特谕”[9]。如育婴堂在康熙十五年由郡人周起岐捐屋建造,其后的发展中,除了哺育弃婴之外,在灾荒时还参加赈灾,举办义塾,还刻印善书,宣传行善,如《真修宝卷》就有同治九年(1870年)常郡育婴堂的刻本,卷首载道光十二年壬辰阳湖刘映华“序”云:“今春武进陈君青云,偕诸善士蠲资刊板,永远流通。余僻处穷乡,年就衰老,惟乐善之意,未敢怠荒。尤望同志,有人广为引劝。俾闻者尽为善人,行善事,庶不负诸君刊送至意,则区区之心所深慰也。已工即竣,谨志缘起,以谂世之读是书者。”[10]又如寿安堂除了“置备棺柩,以待寒门旧族殡殓乏资者”[11]之外,兼办理恤嫠事业,由布业给予经费。

由于在长期的慈善组织中吸取了经验及教训,为弥补慈善事业的不足,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新建了一些慈善组织,如保婴保节局、集义会、一善堂、庇寒所、衣业公所等。尽管公善堂管理很大一部分慈善组织,但是太平天国以后所建的这些组织并不归其所管,这部分慈善组织有相对的独立性。如保婴保节局创建于光绪元年(1875年),保婴保节局初建时,主要侧重于对于婴儿寡妇的保护,“惜字、惜谷、牧牛局、普济会并上年收养灾黎及筹助赈捐诸善举,咸归总局经理焉。顾局中之地甚窄,而事又烦厥,后复拟添设医局则局促”[12]。但是它在职能上却远不止如此,保婴保节局还是灾荒时赈济中心。在赈济灾荒时,各地的捐款,民间的捐款主要交由保节保婴局统一调配。清末常州也时常发生水灾、旱灾,外地捐款交由常州马山埠节婴总局,如1883年常州水灾,“启者顷接常州友人来函,日来正拟筹劝东账,乃念念二两日狂风骤雨,潮水突涨竟将武邑沿江一带圩堤冲破,九十余处庐舍然,人畜淹毙,善堂绅士现在筹费,前君放账、施粥势难为继,期婴总局姚君经理其事,据云筹款极难,尊处既筹东账可否更为当郡设法等语,为合代呼将伯如有善十捐助常州账款,请寄常州马山埠节婴总局经收,功德无量”[13]。显然保婴保节局是常州善款的中转站。民众个人由于路途遥远,无法送达,多交由附近善堂转交。乡村地区的捐款交给乡董,由乡董交由保婴保节局,在1883年《申报》刊登的第十五次赈捐清单中,“升东乡十八都六图庄性初募六十八户五十元念三千另六十文,又五图庄记发募五十户念千另六百五十文,又叶茂椿募四十五户十四元念千另八百三十文,马济良募五户十七元一千文,致远堂募十五户三十六千文,又募十三户三十三元四千四百二十文以上共合二百另九元八角四厘”,这些都由常州保婴局寄到山东。1887年到1888年的豫皖协赈中,武阳保婴局由于赈灾得力,豫皖协赈公所在《申报》上对局内人士进行褒奖,“常州武阳保婴局诸公每遇灾赈,必集数千金以助,此次豫皖告灾后诸公协济情殷,又适逢武阳两邑尊金公士准、金公吴澜向于赈务有同志,遂刊捐册,官绅合劝,闻风者踊跃输将,自第一批至十三批,敝所共收到英洋一千二百七十余元,望云顶礼感颂同声”[14]。常州保婴局的捐款居各局捐款之首。到了宣统元年,保婴局内共有婴儿57名,其中男婴27名,女婴30名,其中遗腹男婴3个,女婴5个。当年总局给发城厢保婴钱一百七十二千四百文,各乡保婴钱四十五千四百文,寒衣抱裙钱四十九千四文,共支钱二百六十六千八百四文。保节局共资助孺妇245名,给钱一千一百七十三千六百文[15]。在对婴孩的救助中,保婴局发挥的作用十分明显。

(三)传统慈善组织在民初的变革

常州作为一个内陆城市,受到外来文化的冲击较小。从清代延续下来的传统善堂仍然影响很大,并因势进行一些变革。民国元年(1912年),在城内东横街育婴堂内创设武进公款公产管理处,由沈秉厚、赵祖抃担任管理处经董,“吾即就原有公善堂合并改组,考公善之先河以育婴为嚆矢,其初不过善举之一端,而董事额定至十六人,详载县志可见。其时政体虽号专制,而地方事业仍公诸地方人士,且惟恐耳目之不广,用能巩固基础,渐以扩充,至有今日,然则以今日之范围之责任,其益宜公诸大众,以收群策群力之效”[16]。所有从前慈善机关如寿安堂、育婴堂、忠义祠、普济堂、东同仁堂、南怀仁堂、西同仁堂、北存仁堂、舣舟亭、孝弟祠、敦义堂、学宫、灾赈等实属之,而对外则总名曰公款公产处。公款公产处,接管旧的慈善组织时,对其进行了重要的变革,其中最重要的是对慈善组织规范化管理,制定重要的规章制度。

武进公款公产处重新拟定办事的规则,对各堂堂董的任命、善堂的财务状况及办事规则都从实际上干预。民国四年(1915年),颁布了管理四堂十二条简章,各堂经理由公款公产处选择任用咨明县公署备案,四堂各派经理一人受公款公产处监督,办理一切事业上日行事件,但遇特别重大事件须得公款公产处同意再行执行,四堂经理收入款项随时交公款公产处收存,其经常或临时应付款项立摺向公款公产处支取,但各堂存现不得过十元,四堂经收各户捐款由公款公产处印立联收条,盖用公款公产处铃记,发交各经理随时掣给[16]。育婴堂旧章本有董事多人,以资监察,近年改为堂董一人或二人,以致外间误会,每有指摘,民国初年组织育婴堂议董会时,规定“议董纯尽义务专任审核之责,经董驻堂执行,除日行常务外,如有特别事务以及款项出入,均由议董开会议决,方能实行”,清查款项时要求“审核款目归原有经董督同经账司事,各按其款项之来源以至现存实数及存放处所年月利率一一详晰叙明,其中如有挪拨变迁应详叙其原因,并每款各将卷宗随同送交议董复核,如中间遇有不尽合法之处,由议董加注按语,纠正其既往,严杜其将来”[16]。对育婴堂办事规则也作了明确的规定,“关于育婴事项分立表册日计月计,以便稽查核”[16]。民初时,育婴堂的田产和房产基本上维持了清末时的规模,是常州城中规模最大的一个慈善组织。民国时育婴堂有婴孩约三百八十名以上,内堂乳妇月支工食七千文,外堂乳妇月支工食九百五十文,全年支出在钱六千一百千以上[16]。育婴堂的绩效十分明显。寿安堂恤嫠事业也拨入市区办理,“此项事业即由该市接办至征收布捐款项,由市总董会同商会会长规定用途”[16]。在寿安医局的中西医问题上,“民国二年,经县参事会议决,废止中医就原有经费改办临时医院,专尚西医,旋于民国三年复设寿安医局,照向章仍延请中医诊视,而另设临时医院专事西医,如此兼筹并顾,较往年中西医偏废者似臻美备”[16],但是“凡遇花柳病及时疫均归武进医院诊视”[16]。尽管如此,寿安医局却是没有长年医局经营得完善,发展得长久。

传统慈善组织是近代常州慈善事业的重要一员,民初时依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传统慈善组织在延续前期的慈善职能的同时,更在慈善内容上不断丰富,虽然在救助上依然保持其传统方式,但是在管理方式上逐渐近代化,传统慈善组织在维护弱者的生存方面,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二、近代新型慈善组织的兴起与建设

鸦片战争以后,西方慈善思想逐渐传入中国,也为中国慈善事业添加了新元素。20世纪初清政府开始推行从中央到地方的改革,被称为“清末新政”,清廷开始注重“教养并重”,对慈善组织有所改革。王卫平认为,与中国传统慈善事业相比,近代慈善事业“教养并重”,要求在保障救助对象基本生活的基础上,注重知识的传授和职业技能的培训,并努力改造救助对象的思想和行为规范,使其成为有用之人[17]。这是近代慈善事业与传统慈善事业的一个重要不同点。自清末以后,灾荒加上战乱,游民数量巨增,成为社会的不安定因素,1878年1月16日的《申报》就报道了一起流民生事事件:“阳湖县之南乡,有江北流氓百余人行至某村乞食,适某姓农人正在牵砻,米谷满场,众流氓见此,不问情由,各自动手争取,或盛以囊,或贮以瓢,此抢彼夺,一哄而尽,复入室中见缸内有咸菜,更相取索,农人正与争持,流氓中有少年妇者将某农一拳一足,竟至晕倒。”[18]近代新型慈善组织的出现就是针对当时社会游民猛增的社会问题。

(一)清末近代新型慈善的初步兴起

清末常州出现了近代新型慈善组织,主要有游民习艺所、工艺局、戒烟局等,其中以游民习艺所办得最为出色。1907年,常州知府陆太守以“常郡五方杂处,时有流落失业之人,且禁烟后多数烟伙无术谋生,必致流为匪盗,殊非地方治安之计,因拟筹集经费建设游民习艺所,专收游民及失业烟伙入所学习工艺刻,已详奉省宪批准遵办矣(射)”[19]。但是即使是运行良好的贫民习艺所,也不能广收学徒,武进县的游民习艺所,地方游手之徒或由县公署或当地绅董,皆可送令入所习艺。俾学成后,得以自谋生计,勉为良民用意。诚为妥善该所所制藤竹器及皮箱等具,颇为人所乐购。惜经费无多,不能广收生徒,多出货物是其憾事。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江苏创设工艺局,认为“此羁縻游手振兴艺学之善法也,现在江宁省城及镇江府属巳次第筹款兴办,其余各府州县应请通饬赶紧择要分设,以示宽大而靖地方”[20]。清末的常州地方绅士对于工艺局十分重视,拨给工艺局的经费也很充足。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恽祖祁接办公善堂,恽刊刻清厘公善堂征信录时,将所存田产尽行拨归工艺局,织屑无存,共计银一千一百三十九两零洋三百元,钱三千二百七十九千零,租田二百十余亩,院房一百十二间,市房住房各一所……除工艺局占用外,余屋悉行放租,所入租金未知作何用项[4]。尽管如此,工艺局中所设的罐诘公司开办未及半年,早经停止,近日方有报销,除将破洋铁罐等物抵偿外,尚有亏短一千四百余元,倘数月折耗已有千余,则所拨巨款不数年而尽归乌有[4]。虽然各界对工艺局十分重视,但是工艺局的发展却不尽人意。在常州所属的无锡县和江阴县还出现代赊局、因利局,但是无论是游民习艺所还是代赊局,都不是免费对贫民赈济,而是采取帮助措施,使贫民得以自救。1906年清政府颁布禁烟上谕,同年11月30日,政务处颁布了《禁烟章程》,鼓励民间“设戒烟会以宏善举”[21]。1907年,常州府太守奉苏抚札饬遵奉谕旨,实行戒烟,并将章程十条抄录,饬令按照地方变通办理,刻已分饬所属各县照会商会学会公举公正绅董,常州于16日在崇法寺设立禁烟总局,由府委汪二尹驻局收买烟具,然而并无烟具前来售卖,后来不得不裁撤。1907年5月,常州府太守日前具禀省宪,拟在常郡设立戒烟公所,一区派员会同绅董,竭力劝戒其所,需药料等费,每年约银数千两,应请作止开销等语,已奉上宪批准照办矣[22]。施送戒烟丸膏者有三处:一栖流所,二振武分社,三昌明社,栖流所有供给饭食住宿等事,而定额只有三十名,故议以有病戒烟者送入栖流所,其余均送振武、昌明两社云(言)[23]。但戒烟活动并没达到理想的效果,主要是清末出现的新型慈善组织,还处于摸索阶段,由于各方面管理措施尚不完善,因此出现不少弊端,除了游民习艺所外,鲜少能够长久运作与发展。尽管如此,近代新型慈善组织的创建还是补充了常州传统慈善事业的不足,丰富了慈善事业的内容,为常州慈善事业的多元化发展奠定了基础。

(二)民国常州近代新型慈善组织的建设

近代新型慈善初步兴起于清末,但是在民国得到重大发展。特别是在20世纪30年代之后,近代新型慈善组织进入全盛时期,在日常救助和解决社会问题方面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民国常州近代新型慈善组织致力于日常救助。1921年元宵节,常州红十字分会正式成立,由屠敬山担任首任会长,理事长为王完白。1922年起,常州分会就依托福音医院,开展免费注射防疫针业务,并坚持数年,数量不是很多。红十字会对于地方福利事业,凡造福于人群者尽力提倡:举办儿童营养站五处,发给牛奶滋补品,举行儿童健康比赛;设立城乡诊疗所,长期免费诊疗与接产;创办青山义校,使贫苦学童得受免费教育;协助冬令救济会推行一衣运动、一升运动,使贫苦无告之难胞免于冻绥;放映教育电影,启发乡民智识;举办敬老会、青年及妇女座谈会等,予人以老老幼幼之爱,并激发博爱之精神[24]。1947年1月,冬令救济会分头发出捐筹,截至18日,“已缴到捐款一千二百余万元,全城十九镇贫苦人民登记已有三三七〇户,……。该会决一次发米三百石,大口每口二升,小口一升,独户单口及残废孤独者各四升,定元月十九二十两日,分东南西北中五处分发,同时各机关团体派员监发”[25]。常州慈善救济协会,于每月二十五日,每人发米一升,但以鳏寡孤独为限[26]。残废院在三堡街,“生给衣食,疾病给药,死亡施棺葬”[26]。民国近代新型慈善组织,定时举行慈善活动,邀请各界参加募捐,在日常生活中给予贫苦民众很大帮助。

近代常州社会在发展中产生不少社会问题,其中最值得重视的是游民和贫儿的教育问题。1923年,冯嘉锡和伍琢初创办了常州贫儿院,地点在城东椿桂坊灵观庙,“地方苦游民之多,惟以影响社会生计与地方治安是虞,固已顾游民之多,由于失业,失业之人由于生长贫苦之家,早失教养之功耳,夫有教而无养,则饥寒困之,何由进德而修业,有养而无教,则粗广艰剧,何由培养其知能以自立于社会,贫儿院之设,即所以教养兼施,俾地方贫儿有相当知能以自效于社会直接造福贫儿,间接裨益地方者也”[27]。还帮助贫儿在各工厂找工作,增强被救济者的自救能力。1925年5月21日,半职业教育参观团到达常州,“该院教养方面全用感化与爱护主义,个个学生衣服整洁,被褥清洁,而貌壮润焕发精神活泼,虽号贫儿,而丝毫无贫儿气,与寻常贫儿院中所见面有菜色衣服不全者迥不相同……视学生如子弟,以青年福利为前提,其得社会信仰,诚非偶然也,其也费附学之学生多有出于富家者(不愿食素者,得酌加费,另室另合食),院长之子亦附学于此,此其办法与精神,较诸每月以百余两之薪水请一挂名之院长者,较诸每人占费至百余两者,较诸藉贫民以营工厂敛钱者,岂不判若霄壤此……该院因实事求是大得社会信用,赞助者亦颇不少,已得吴雪鸥君捐二千六百元,金启生女士代募二千元,该院将用作扩充之费,此真可为贫民庆幸”[28]。民国常州贫儿院办理完善,颇负盛名,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并得到蒋介石的赞许。1928年10月28日,蒋介石偕夫人宋美龄参观常州贫儿院,蒋介石详细询问院内学生数,教职员数,每日上课几时,院中有无女教员及女学生,见院中新建之思源堂启南楼问工料费几何,常年经费几伺,见院生温课、游戏,生机活泼,态度自然,而加赞许。至工场见有已成之柳条箱,工作精细,赞为上海所未见[29],蒋介石给予常州贫儿院很高评价。清末所建的游民习艺所管理制度更为规范化,习艺所内设主任一人,由县长遴选委任,综理全所一切事宜。在游民的训导上,坚持精神训练和工艺技能培训并重,精神训练上以讲读、阅读书报,精神讲话,个别谈话,举行身心测验,识字教育,常识灌输,矫正习性为主要内容,游民除残废幼稚老弱不能工作者外,均应学习适当之工艺,如编织蒲包、搓绞麻绳、缝袜头、制煤饼煤球、缝制拆衣、拨篦箕、造还魂纸、糊布骨制匣、穿毛刷、织布等技术[30]。游民习艺所注重游民生存能力的培养,解决当时的游民问题,赵克承在任所监时,“本其平日诚恳笃实之精神,尽力教导,虽经费支绌,游民狡悍,日久受其感化,习成一艺,出所后卒为良民。其后县政府收归官办仍委克成为所长,扩大范围,所出工艺品招商承销,以裕收入,克承任所长十年,游民改行为善者日益众”[31]。游民习艺所在清末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除了贫儿院、游民习艺所之外,还设立乞丐收容所,“收容乞丐,设有工场,教以生产技能”[26]。不仅如此,对于产妇生产也十分重视,武进城内原有一所平民产院,自成立以来,裨益产妇实非浅鲜,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在原有的基础上,以“乡区产孩,均顿稳婆接生,每遇难产即束手无策”[32]为由,决定在四乡重婴镇市增平民产院六所,第二区之外弋桥镇于十六日成立,第八区之漕桥镇于十七日成立,其他四所亦定于日内决第成立,并在1937年修正武进县各区乡镇平民产院组织暂行办法。平民产院对于宣扬新的接生技术、提高婴儿出生率具有很大作用。

民国近代新型慈善组织,定时举行慈善活动,邀请各界参加募捐,不仅在物质上给予救助,还注重对自力更生能力的训练,解决了社会上的一大难题,对近代常州社会有重要意义。

三、基督教会所办慈善团体

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五月,苏州基督教会派宣罗格思教士来常州租北直街中段数间房屋作为教堂及中国牧师住宅,是为福音堂。民国四年(1915年),霍约翰在城中建成恺乐堂。民国基督教堂在常州举办各种慈善活动。如1914年,基督教监理公会与长老会联合在局前街创办了常州福音医院,由王完白担任院长。民国六年(1917年)四月,县城福音医院用灭菌法接种牛痘[33],是常州牛痘接种史上的一个里程碑。民国七年(1918年),美国基督教监理会在常州建立了教会医院(常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前身),院长由美国医学博士芮真儒担任,这是常州最早开创的近代医院。由基督教会创办的武进医院,虽然旨在争取民心,但是确实能帮助常州百姓解除病痛之苦。基督教会还兼顾多种公益慈善活动,如1912年美国牧师霍约翰创办东吴十二小学,并陆续开办东吴第五小学、育德女校、崇贞女校、真儒护士学校等。针对社会贫困儿童失学问题,民国三十六年(1947年)创办常州儿童福利社,地址在北大街基督教堂。董事长翟培庆,顾问杜桂林,指导俞天民。招收失学贫苦儿童入社,实行半工半读。设有印刷、缝纫、刺绣、编结等科目[34]。同年,恺乐堂为能更好地举办慈善事业,建立了恺乐堂营养站,负责人为庄壬,设有缝纫班、营养站(施粥,施药及发放奶粉等救济物资)[34]。基督教会开拓了近代常州慈善事业的新领域,作为常州慈善事业的重要补充,对近代常州的公益慈善事业作出了重要贡献。

总之,近代常州慈善组织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不断补充新的内容,形成了多元化的格局,尽管如此,各类慈善组织救济的侧重点不同,救济效果也有很大不同。尤其是近代新型慈善组织在民国时期在各个方面的建设,为现代慈善事业奠定了一定的基础,形成了相当完善的慈善体制。在常州的近代化进程中,常州的社会慈善事业,改善了弱势群体的生存状态,维护了社会稳定。尤其在民国建立后,西方的社会福利思想在常州得到更为广泛的运用,慈善救济不仅仅局限于维持其基本的生存,而且还通过教授其技艺,以提高其工作能力,参加社会工作生产,避免其成为社会的祸端,这是近代常州慈善组织的功劳所在。

[1] 夏炜如,季念贻.江阴县志[M].据光绪四年(1878年)刻本影印.

[2] 史能之.咸淳毗陵志·卷六·官寺二[M].成都:四川美术出版社,2005:69.

[3] 曾京京.复员绅士与太平天国后常州的重建[J].安徽史学,2013(4):6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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