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有关西藏的两个传说及其传递的西方价值观

2015-04-09 08:03何文华
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15年1期
关键词:价值观

★康藏研究★

论有关西藏的两个传说及其传递的西方价值观

何文华

【摘要】古典时期和中世纪时期,西方分别出现有关西藏的“黄金蚂蚁”和“约翰长老”传说。本文梳理了两个传说的出现和流传,认为传说体现了西方对财富的欲望、对基督教普世性宣传以及在面对强敌蒙古人时渴望盟友的心理,而且传说构成了西方认知西藏的根深蒂固的预设框架,在很大程度上激起了西方探索西藏的欲望。

【关键词 】传说;黄金蚂蚁;约翰长老;价值观

【中图分类号】I057【文献标识码】A

作者简介:何文华,四川师范大学历史学院讲师,历史学博士。(四川成都,邮编:610064)

Discussion on Two Legends about Tibet and the Western Value behind Them

He Wenhua

Abstract【】In ancient and medieval period of the west, there existed the legends of "golden ants" and "Prester John" about Tibet. Then this article talks about the appearance and spread of the legends, and argues that they reflect the western desires for wealth and the universality of Christianity, and the fear of Mongolia intrusion. These two legends have built the stereotype image of Tibet in western countries latter and also aroused the desire in the west to explore Tibet.

【Key words】 legend; golden ants; Prester John; value

西方视野中的西藏最初形象,本质上都还属于传说。在传统的历史研究中,传说虽然会在材料辨伪的初级阶段被抛弃,但在新史学和形象学研究的领域中,却被视为能够反映传说制造者和传播者心态的材料。传说是在特定的历史语境下形成的一种文化现象,代表了某一社会的集体想象,能够传递相应社会的价值观念。在1624年耶稣会传教士安多德走进西藏之前,西藏作为一个未确定的东方异域,西方对其认知主要受“黄金蚂蚁”和“约翰长老”两个传说的影响。本文梳理了有关西藏两个传说的出现和流传,分析其传递的西方价值观念,认为传说对西方认知西藏影响深远,甚至为西方进入西藏提供原始动力。

一、西藏“黄金蚂蚁”的传说

涉及今属西藏地区,最初在西方出现了“黄金蚂蚁”的传说。公元前5世纪,古希腊学者希罗多德在《历史》中记录了波斯帝国的各个领地,其中谈到“印度”(今属印度河上游地区)的情况。希罗多德把印度视为有人类居住的最东的地方,他虽然没有详细介绍印度北部喜马拉雅山地区的情况,却留下一个影响深远的发生在印度北部地区的“黄金蚂蚁”传说。希罗多德认为,印度北部生活着很多好战且能大量采集黄金的人,印度境内使用的大部分金子就是这些人在巴克特里亚国家(Pactyan land,中国古代史书称其为“大夏”)以北的荒漠中获取的。“在那个荒漠中,生活着一种在地下营穴的比狗小、比狐狸大的蚂蚁。这些蚂蚁的外形和希腊蚂蚁相似,它们把地下富含黄金的沙石掘起,当地人则在早上太阳升起之前去偷取蚂蚁掘出的金沙”。[1]

一百多年后,希腊学者麦加梯尼再次提到“黄金蚂蚁”的传说。麦加梯尼曾出使印度孔雀王朝,他在《印度志》中记载到“印度东北部山区的某个地方是达尔德人的居住地,地下埋藏着丰富的黄金矿藏,一些形如狐狸且受恶魔控制的蚂蚁会把大量的金砂从地下掘起,附近的居民便用骡子将这些金砂驮走,然后以任意低廉的价格卖给来往的商人。”[2]尽管希罗多德和麦加梯尼记录的获取黄金的途径不同,但二人都讲述了发生在印度以北的一个盛产黄金的神秘地区。

古罗马时期,意大利地理学家普林尼再一次重复了“黄金蚂蚁”的故事。他编撰了一部百科全书式巨著《自然史》(又译《博物志》),其中既引用了古希腊学者对东方的记载,又增加了自己在东方旅途获取的有关古印度和古中国的大量信息。普林尼已掌握了许多有关西藏高原的情况,他在书中较详细地记载了西藏地区的山系,同时普林尼赞同蚂蚁掘金的地点发生在达尔德地区,为此还引用了一句拉丁名言:“达尔德地区出产大量的金子,塞德则有很多的银子。”[3]

“黄金蚂蚁”的传说在西方流传了两千多年,西方人对故事发生地争议不断。19世纪后期,西方人推定蚂蚁掘金发生在西藏西部。1867年印度三角测量局的蒙哥马利上尉派遣训练有素的土著测量人员进入西藏“托克-亚隆”(Thok-Jalung)地带,秘密测量了当地的黄金矿藏并收集了各种情报,测量人员在向政府提交的报告中特别说明挖掘黄金的西藏人身穿黑牦牛皮衣,形似“蚂蚁”。到了20世纪初,大部分西方人已赞成“黄金蚂蚁”传说的黄金产地就是西藏的拉达克地区和羌塘地区。[4]德国学者弗兰克20世纪初在拉达克实地考查时发现了一个完全藏化的村子,在仔细研究当地的雕刻和岩画后,他认为这个村子就是以前的达尔德地区,而且他再次听到了“黄金蚂蚁”的故事,于是得出结论:“早在希罗多德时代,印度河上游地区(即西藏西部、拉达克一带)就以盛产黄金而闻名世界”。[5]

“黄金蚂蚁”传说的出现和流传,勾起了西方人对西藏“黄金国”的大量想象。中世纪旅行家鲁布鲁克认为,“吐蕃盛产黄金,以至于那些需要黄金的人,只要掘地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获取,但人们会自觉地把剩余的黄金原地掩埋起来。”[6]1624年,第一位进藏耶稣会传教士安夺德讲述了他发现西藏人把大量的金砖堆积于宗教建筑的地基之下;1715年进藏的耶稣会传教士伊波利托·德西德里则认为由于宗教信仰的原因,西藏人从来不主动挖掘当地丰富的金矿;1844年至1845年由北京前往西藏的法国传教士古伯察也记述他在从西宁至拉萨的途中见到西藏牧民在牛粪上炼金的场景,“西藏的农业和制造业是如此的落后,但西藏人在金属冶炼方面的水准却超越了我们的想象,因为当地的金银很容易采集到,所以,就算普通人也懂得冶炼这些贵金属的工艺。”[7]

随着西方殖民扩张的兴起,黄金成为勾起西方探藏欲望的重要对象,最早进藏的英国波格尔商贸使团便梦想得到西藏黄金。随后西方探险家也在相关著作中不断述及西藏丰富的黄金矿藏,如托马斯·H·霍尔迪奇的《神秘的西藏》、约翰·麦克格列格尔的《西藏探险史》和斯文·赫定的《南部西藏》等。柔克义是美国首位藏学家,他在著作《喇嘛之国》中也记载道:“淘金是整个地区流传最广的职业之一,因为西藏所有河流中似乎都蕴藏有细微的贵金属沙粒。”[8]

二、西藏“约翰长老”的传说

公元12世纪左右,西方人认为东方的某个角落生活着基督教后裔,此后“约翰长老”的传说构成了西方认知西藏的又一重要内容。1145年,罗马教廷的奥托·德·弗莱辛金主教根据一封署名为“贾巴拉主教”的信件推断东方有一个“约翰长老”管理的基督教王国。信中讲到,“东方有个地方受约翰长老统治着,他是聂斯托里教派的僧侣,也是曾经统治过富裕强大亚洲的王族后裔。他身兼国王和教主二职,集皇权和教权于一身”。[9]

1165年,欧洲又出现了一封署名为“三印度统治者”的信件,它被视作约翰长老联系拜占庭帝国皇帝曼努埃尔一世的证据,信中描述了一个富裕的基督教王国形象,“我,普雷斯特·约翰……在财富、德行和一切上天赋予的创造力方面都是世所罕见的。在我们的领土内可以见到大象、骆驼和各种珍禽奇兽,蜂蜜在我们的地上流淌,牛奶溢满于各个角落,……如果您能计算出天空的星星和海中的沙粒有多少,您就有可能估算出我们的帝国和国家地域的广阔程度。我是一位虔诚的基督教徒,并致力于在所有地区保护基督信徒。”[10]约翰长老在信中还向曼努埃尔许诺,他会在东方享受“最高和最尊贵的待遇”,同时也可以满载着财宝而归。曼努埃尔一世把这封信交给了弗雷德里克·巴巴罗莎皇帝,随后信件抄本被送至欧洲的各国王和大公处,自此东方“约翰长老”的故事便在欧洲传开。

基督教王国的地点长期未得到确认,这让西方人前往各处找寻。研究蒙古和中亚的著名法国学者韩伯诗说:“约翰长老的传说可能一直延续到16世纪,甚至是17世纪初。在超过六百年的时间里,西方人一直在寻找一位既信仰耶稣基督又统治着富裕王国的君主,只是他们一直都枉费心机,最终毫无所获。”[11]直到1581年葡萄牙传教士蒙赛拉特在莫卧尔帝国传教期间,从旁遮普地区听到了关于“博坦人”(Bothant/Bothi)的消息,才为西方寻找“约翰长老”王国提供了新的方向。据传,“博坦人”居住在喜马拉雅山以北,其宗教信仰和基督教徒类似。

此后西方的传教士、探险家和旅行家,在到达西藏之前就怀着对基督教王国的幻想,他们为了使西藏尽可能地符合预设的框架,便将基督教相关属性强加给了西藏。《有关水与土地的旅游史》阐述说喇嘛教最早的经典来自于基督教,喇嘛也曾像基督徒一样布道。该书还详细列举了喇嘛教和基督教的具体相似之处,包括早期服饰、宗教仪式中教徒站立方式、部分祭祀仪式和转世观念等。安夺德在赴藏之前表明前往西藏的目的是确认当地人是否为基督教徒,后来安夺德把西藏的青稞酒视作基督教做弥撒使用的葡萄酒、把西藏的面食视作西方的面包,并进一步把它们视为象征耶稣“血和肉”的物品。德西德里也千方百计地在西藏寻找基督教遗物,如十字架、手铃等,他在西藏长期生活并仔细研究藏传佛教以后,依然习惯用基督教属性来类比西藏的宗教特征。

据后来学者考证,“约翰长老”传说出现是因为哈喇契丹人于1141年在撒马尔罕以北地区打败了中亚细亚的穆斯林统治者桑贾尔,并在突厥斯坦建立了一个非穆斯林的西辽王国。这一事件事传到欧洲以后,被认为是基督教世界战胜穆斯林的一大典范。1220年以后,欧洲甚至有观点认为约翰长老在为统一基督教国家努力,他一度准备前往欧洲与罗马教皇及各欧洲国家的君主会晤。“约翰长老”的故事在西方还持续引发了各种话题:有观点认为约翰长老正准备联合西方国家共同阻止蒙古成吉思汗的侵略;有观点则认为约翰长老就是埃塞俄比亚皇帝;也有观点认为传说中的基督教王国就是中世纪东逃的景教徒在东方建立的一个国家。

选择加载过程中第10天(T1)、一级堆载完成后(T2)、三级堆载完成后(T3)作为典型时刻,这三个典型时刻下模型整体侧向位移云图见图4,分析可知:

三、传说隐喻的西方价值观

因缺乏史料证据,传说在传统历史研究中很少被直接引用,但人类学和社会学的兴起使历史研究的选材范围更广,其相关研究方法和思维在历史研究中也得到推广。法国学者米歇尔·福柯对“知识”和“考古学”的深入分析,使一种以解释和辨伪文献为要务的传统历史研究已经不再占绝对主导地位。福柯认为,既然所有的历史、认识和知识都由“话语”构成,因此不同时期的认识都有特定的社会历史性,不同群体(如家庭、地区、阶级乃至人类整体等)实际上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存着他们对生活的记录,历史记忆与失忆、话语权、历史心性与历史情景等词汇的出现,已逐渐动摇了人们的文本史料本位观。[12]过去人们普遍认为传说是“伪知识”,但现在人们已经逐渐认识到这种不切实际的想象也是对“过去”的一种诉说。传说是人们对社会和过去的一种集体记忆,可以传达不同阶层和群体对自我的认知和“他者”的幻想。

“黄金蚂蚁”和“约翰长老”的传说建构了西藏的“黄金国”和“基督教王国”的形象,充分体现了西方人认识西藏的心理和价值观。黄金在铸币、艺术、炼丹术、和通灵术中的作用超过了其它一切金属,是能够激发所有人兴趣的最重要的贵金属。在西方的经济、政治和社会历史中,黄金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它不仅是一种客观实物,而且是一套形成已久的观念体系。古罗马诗人维吉尔以拉丁文词组“讨厌与渴望”(auri sacra fames)来表达西方人对黄金的态度,黄金既有令人向往的神圣性;又令人们因它而展开争斗,近代西方学者布罗代尔依然用“神奇的金属”来指代黄金。古典时期的西方人对西藏并没有一个清晰概念,“黄金蚂蚁”的传说只是传递了西方人对财富的追求。

追求黄金最终成为西方对西藏发动侵略的原因之一。法国学者米歇尔·泰勒在《发现西藏》中说道:“有关黄金的暗示,促使西方旅行家们认识西藏的欲望大放光芒,它强有力地使人在那片被沙漠、岩石和冰雪覆盖的荒凉之地发掘宝贵的财富,黄金为人类的存在提供一种新的精神启迪和价值标准。”[13]随着西方对西藏探索和扩张活动的展开,尽管西藏的地理和宗教文化已逐步被西方人了解,但西方人却有意维持对西藏“黄金国”的幻想。很多西方人在到达西藏之前,就已经在“黄金蚂蚁”故事的影响下预设了西藏盛产黄金的框架,无论他们后来是否在西藏发现黄金,都习惯以既定的框架去建构西藏的富裕形象,西藏黄金的话语被西方人不断地重复和强调。最后,西方人已经不再考证“黄金蚂蚁”故事的来源,财富的诱惑足以使西方人前赴后继地前往西藏。

关于“约翰长老”传说,14世纪一名叫马尔科姆·莱茨的英国骑士对其评论道:“这一最为强大、最为圣洁的人间统治者,以及他的奢华、仁慈,他那为数众多的仆从,他那幸福的臣民以及他那繁忙的城市,必定会给西方许许多多暗淡无光的城市带来生气和斑驳的色彩,给被战争闹得头晕脑胀的成百上千万的人带来新的勇气和希望。”[14]米歇尔·泰勒认为“约翰长老”的传说在本质上是现实和想象的一种混合物。它反映了十字军东征时期欧洲人的希望和憧憬,体现了欧洲人对武功的迷信、对遥远地区的征服欲望和对东方财富的幻想,同时它还是西方人对隐约感知到的正经历变化的亚洲腹地的一种含糊反应。[15]

传说构建的西藏“基督教王国”形象,传递了西方复杂的心理状况和社会需求:第一,中世纪的西方是一个神权社会,统治者为强化基督教统治,必然宣传基督教的普世性,东方的基督教王国因此成为一个重要佐证;第二,基督教本身是一个外向型宗教,它前后发起的八次十字军东征可以证明这一点。为打击以穆斯林异教徒为主的敌人,西方基督教国家在心理上会愿意相信东方存在一个可以联合的基督教盟友;第三,从12世纪后期开始,蒙古族开始在亚欧大陆崛起,并多次发动征服战争。西方人对来自东方的“黄祸”十分恐惧,在欧洲领土被蒙古人逐渐吞噬之际,制造出一个能够抵御蒙古人的东方盟友,从而在心灵上筑起一道抵御蒙古人的防线。“约翰长老”传说作为西方人的一种心理反映,既是人类基于动物本能的反射,也是西方人的一种“乌托邦”式想象。

结语

有关西藏的传说已经使西方人面对一种神话式的西藏幻象,他们无法区分有关西藏知识的真实或虚构成分。作为认知的客体,西藏的某些方面特性会被西方人优先摄取,成为被夸大的“焦点”,其它方面的特性则会成为西方人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盲点”。传说的影响使西方人在观看西藏时眼中始终镶嵌着西方社会的瞳孔,他们对西藏的反应即便有真实的一面,但也有很多变形和歪曲的成分。

“黄金蚂蚁”和“约翰长老”的传说还为西方人走进西藏提供了原始动力,黄金和基督教王国的魅力使西藏成为西方发现的重要对象,正如马丁·布朗恩在《梦想的西藏》中谈到,若没有关于西藏的传说,西方人对西藏的探索将推迟几个世纪。虽然现实的西藏从来不是一个黄金遍地和信仰基督的地方,但西方想象中的西藏已经被赋予了这些特性,这种形象不在于它是否反映客观现实,而在于它如何满足西方人的意愿和需求。传说影响下的西方西藏形象是“乌托邦”式的,它能满足西方的特定欲望和弥补西方现实的不足,但是这种以自我为中心形成的西藏幻象,从一开始就模糊了西藏的本质属性,成为“西方的西藏”。

参考文献

[1]希罗多德著,王以铸译.历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年,p240

[2][6][7]布尔努瓦著,耿昇译.西藏的黄金和银币——历史、传说与演变[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83年,p364、p32、p91

[3][4][9]伍昆明.早期传教士进藏活动史[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1992年,p7、p3、p57

[5]August Hermann Francke. A History of Western Tibet:One of the Unknow Empires [M].Asisa Educational Services Pre. 1995,p13、p14

[8]William Woodville Rockhill. The Land of Lamas: Notes ofJourney Through China Mongolia and Tibet [M].Paddyfild Shopinhk Pre.1897,p208

[10]徐晓光、高峥. 世界文化之谜[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7年,p83

[11]贝凯、韩百诗译著,耿升译.柏朗嘉宾蒙古行记、鲁布鲁克东行记[M].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p131

[12]户华为. 虚构与真实——民间传说、历史记忆与社会史“知识考古”[J].历史研究,2001年第5期,p163

[13][15]米歇尔·泰勒著,耿昇译.发现西藏[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6年,p20、p3

[14]雷蒙·道森.中国变色龙——对于欧洲中国文明观的分析[M].北京:中华书局,2006年,p33

[责任编辑:林俊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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