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语言观与中国文学史研究的语言维度

2015-04-11 02:17
关键词:国语文学史胡适

郭 勇

(三峡大学 文学与传媒学院,湖北 宜昌 443002)

在中国,现代意义上的“文学”观念的确立离不开日本与西方的影响。中国文学史这一领域的情况同样如此。中国古代不乏文章流别与文体源流的梳理,但是从国外传入的“文学史”则与之不同,正如陈平原所论,京师大学堂的“中国文学门”“此前之‘考究历代文章源流’,乃‘练习各体文字的辅助’;而今则以‘文学史’取代‘源流’,以‘文学研究法’包容‘文体’。这就使得史家观察的角度,由‘文体’转为‘时代’。讲‘文体’,注重的是体制的统一与时间的连续;讲‘时代’,关注的则是空间的展开与风格的多样”[1]387。在此想要补充说明的是,除了“时代”,语言也成为中国文学史观得以实现现代转型的一个标志性维度。

一、胡适的文学史研究: 白话、文言的双线文学观

据学者考证,早在1880年就有俄国人瓦西里耶夫的《中国文学简史纲要》问世。1897年日本的古城贞吉出版了《支那文学史》,同年英国人翟理斯(Giles)《中国文学史》在英国出版。1898年日本的笹川种郎完成了《支那历朝文学史》,1902年德国人葛鲁贝(Grube)的《中国文学史》在莱比锡出版。[2]在此背景下,中国学界也开始了对中国文学史问题的思考,1904年左右,林传甲和黄人开始写作《中国文学史》,林著是京师大学堂的授课讲义,黄著是东吴大学的授课讲义。这是中国学者所撰写的最早的具有现代学术意义的中国文学史著作,已为中国学界所公认。但中国文学史的开创之功应归于胡适的《国语文学史》(后增订为《白话文学史》,1927年完成,1928年由新月书店出版)。

《国语文学史》的出现是出于教学的需要。胡适在教育部主办的第3届国语讲习所主讲“国语文学史”,于是动手编写讲义。写作时间为1921年11月至次年1月间,讲义共分15讲约8万字,刚开始还只是一个石印本。1922年3月,在天津的直隶国语讲习所,对之前的讲义进行了删改。同年暑期,他到南开学校讲学,于是把此前的删改本印成了油印本。1927年,北京文化学社正式出版了《国语文学史》,后来胡适将其改订为《白话文学史》。这部《国语文学史》,既是在强化文学革命的主张,又是为传播、推广白话文学主张而采取的重要策略。为了证明白话文学古已有之且是“中国文学史的中心部分”[3]150,胡适将“白话”的范围放得极宽:

我把“白话文学”的范围放得很大,故包括旧文学中那些明白清楚近于说话的作品。[3]147

按照这种标准来衡量文学作品,胡适笔下文言/白话的界限就极其含混模糊。郑振铎后来指出“胡适的《白话文学史》,乃舍文学的本质上的发展,而追逐于文学所使用的语言的那个狭窄异常的一方面的发展之后,以为中国文学的发展,只是‘白话文学’的发展。执持着这样的‘魔障’,难怪他不得不舍弃了许多不是用白话写的伟大的作品,而只是在‘发掘’着许多不太重要的古典著作”[4]84。

胡适不仅在“白话文学”的解释上不能令人满意,他对古代文学“言文一致”问题的态度也引起了极大的争议,这直接关系到“中国文学史”从哪里开始的问题。黎锦熙提到:“这讲义不从秦以前编起,却把汉魏六朝标作第一编,当时沈兼士先生在《晨报副刊》上曾经提出抗议;后来凌先生(凌独见——引者注)的《新著国语文学史·自序》中也要说,他和胡先生的意见大不相同,他是主张从唐虞编起的。”[3]5

钱玄同也不同意胡适对先秦文学的处理,认为国语文学“应该从《诗经》的《国风》讲起”,理由是“《国风》是的的确确千真万真的白话诗,而且很真很美”,“我们有这样很古很美的白话文学,是想应该大大地表彰它的”。[5]103强调国语文学(白话文学)肇始于先秦,体现出这样一种信念:先秦时代言文一致。这是晚清和“五四”十分流行的一种信念。

那么,胡适本人的意见又是怎样的呢?黎锦熙在代序指出胡适作《国语文学史》是为文学革命寻找历史的根据,含有“托古改制”的意味。[3]5胡适从汉魏六朝讲起,第一编第一章即“古文是何时死的”,在其拟就的子目中还专门以此论题为第二讲,置于汉代三国六朝之前,颇有以此为总纲的意味,可见黎锦熙的分析是很切合胡适的想法的。对于先秦文学,胡适其实并没有忽视,但是始终没有展开来讲,即使是后来著《白话文学史》,依然未涉及先秦文学。胡适自述原因是刚“从外国回来,手头没有书籍,不敢做这一段很难做的研究”[3]147。即便如此,从片段性的说明与文献资料中,我们还是可以发现胡适心目中白话文学史的总体轮廓。

胡适对《国语文学史》有过多次修订,特别是在1922年3月24日,他定出了一个《国语文学史》的新纲目,以《国风》为白话文学的开端,连接起汉魏六朝、唐、宋、金、元、明、清,至于国语文学的运动则与以上诸部分并列,打算专门论述。1924年9月,胡适发表《国语文学史大要》的讲演,以先秦汉魏南北朝为第一个时代,先秦部分不仅列出《诗经》,还增加了楚辞。第二个时代由唐至北宋,第三个时代是从南宋到金元,第四个时代由明至清。这与胡适所列《国语文学史》新纲目可以互相印证,他依然强调“国语文学史,就是中国的文学史”。此外就是贵族的文学,这种文学“都是死的,没有价值的文学”[3]133。

1927年,胡适完成了《白话文学史》,他的观念又发生了一定的变化,最显著的是对唐宋文学的理解有所不同。他将两宋合并到一起,对白话文学史的总体把握也有所变化:重心由唐以后转到唐以前。这与他对俗文学的重视有关。此前,无论是梁启超还是钱玄同,他们都以宋代为白话文学进程中最重要的阶段,胡适起初也持这一观念,但他后来却从俗文学、民间文学的史料中重新“发现”“白话化的趋势比我六年前所悬想的还更早几百年”[3]145,于是他大大增加了《白话文学史》中唐代及以前的篇幅。

以白话的进化为主线,胡适对于文学史的梳理与描述一直力图摆脱政治王朝等因素,因而他在《国语文学史》中就已提出了一些较为独特的见解,如以唐代文学为中国文学“白话化”的时期,推翻一般的唐诗分期,从白话文学发展的角度,认定初唐为“贵族文学的时期”,盛唐为“文学开始白话化的时期”,中唐为“白话文学风行的时期”,晚唐至五代则为“白话文学大盛的时期”。[3]38—39到撰述《白话文学史》时,他仍以白话进化这一条线索,不断修改、订正自己的观点。

胡适描绘的白话文学史图景至此已较为清晰,即以唐为界,唐以后为白话文学的大发展。胡适后来把他的文学史观概括为“双线文学的新观念”:自汉代开始,一条线的作家是“御用诗人、散文家;太学里的祭酒、教授,和翰林学士、编修等人”,他们的作品是“仿古的文学,那半僵半死的古文文学”;另一条线是由“职业讲古说书人”、“无名艺人、作家、主妇、乡土歌唱家”等创作的“民间文学”和后来的“短篇小说、历史评话”、“长篇章回小说”等,这些作品是“活文学”。胡适对自己的这一观念很是得意:“这一个由民间兴起的生动的活文学,和一个僵化了的死文学,双线平行发展,这一在文学史上有其革命性的理论实是我首先倡导的;也是我个人的新贡献。”[6]424

二、鲁迅的文学史研究:文字—文学—文化

如果说胡适的《白话文学史》是托古改制,是为了替白话文学寻找历史的根据而再造出的一个文学史,主观色彩过于浓厚的话,那么鲁迅和郭绍虞的文学史研究,则更多地是从语言文字的自身特性出发,从而更切近学理的脉络。

郑振铎对已有的中国文学史著作的批评意见十分尖刻,但他却对鲁迅的文学史研究给予了极高的赞誉:

鲁迅先生编的《汉文学史》,虽然只写了古代到西汉的一部分,却是杰出的。首先,他是第一个人在文学史上关怀到国内少数民族文学的发展的。他没有像所有以前写中国文学史的人那样,把汉语文学的发展史称为“中国文学史”。在“汉文学史”这个名称上,就知道这是一个“划时代”的著作。其次,他包罗的范围很广,决不忽视真正的伟大作品,不管它是用古文写的或是白话文写的,不管它是用古代的文体写的,还是用当时流行的文体写的。这就同胡适和陆侃如的所作,有本质上的区别了。这是第五种,也是解放前最好的一种。[4]84

同样是关注语言文字问题,鲁迅的眼界无疑比胡适宽广得多,故而他能够“说出一点别人没有见到的话来。”[7]187陈平原认为,“就已有的学术成果而言,鲁迅的贡献仍以文学史研究为主”,而且就鲁迅本人的设计、打算而言,“文学史研究无疑始终是鲁迅学术兴趣的重点”, 其特点在于“在同时代的文学史家中,鲁迅是最注重作品的‘文采与意想’的”。[8]72—82这一点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对具体文学现象的评价。鲁迅以文采为衡量作品艺术水准的重要标尺:“《诗经》是经,也是伟大的文学作品;屈原宋玉,在文学史上还是重要的作家。为什么呢?——就因为他究竟有文采。”司马相如、南朝文人也因有文采,所以在文学史上能占一席之地。[9](356—357他评先秦诸子,“儒家崇实,墨家尚质,故《论语》《墨子》,其文辞皆略无华饰,取足达意而已”,“然文辞之美富者,实惟道家”,特别是《庄子》“其文则汪洋辟阖,仪态万方,晚周诸子之作,莫能先也”[10]375。

鲁迅欣赏《世说新语》,因其“记言则玄远冷俊,记行则高简瑰奇”,唐传奇则“叙述宛转,文辞华艳”,有“幻设”与“藻绘”,归于“文采与意想”;宋传奇则“讲古事”、“多教训”,“但文艺之所以为文艺,并不贵在教训,若把小说变成修身教科书,还说什么文艺”,所以他判定到宋代“传奇是绝了”。[10]63—73而另起的“平民底小说”,因体裁不同,又用了白话,“所以实在是小说史上的一大变迁”。[10]329

二是对文学史的总体把握。鲁迅强调,文学史著作当以时代来区分,“‘什么是文学’之类,那是文学概论的范围,万不能牵进去,如果连这些也讲,那么,连文法也可以讲进去了”,文学史“以时代为经”,“大抵以文章的形式为纬”[11]576,体现出鲁迅对文学作品形式问题的重视。但他又不局限于形式,而是将时代与形式、作家与作品、文学与文化打通来研究。

三是学术与文化取向。1933年6月,鲁迅在致曹聚仁的信中,还念念不忘“数年前,曾拟编中国字体变迁史及文学史稿各一部”,而要完成这样的大工程,则“先从作长编入手”。[12]404中国字体变迁史和中国文学史之间应该是有内在联系的,甚至可以从中见出章太炎的影响。章太炎强调“小学”为治国学之根基所在,其“文学”观即是从“文字”立论。鲁迅早年求教于章氏门下,章太炎的影响不可谓不深。鲁迅的“清儒家法”固然有助于文学研究,但他又超越了“清儒家法”而求“通”——“通古今、通中外、通子史、通语言与文学、通诗文与书画、通书籍与实物”,到达对历史人生的深刻洞察。[8]74—88

因此,《汉文学史纲要》开篇就是“从文字至文章”,先谈语言与文艺之关联,进而论文字之兴。书名定为“汉文学史纲要”,谈的是汉字与汉文学的关联,书名就已经包含了鲁迅的良苦用心。故而

诵习一字,当识形音义三:口诵耳闻其音,目察其形,心通其义,三识并用,一字之功乃全。其在文章,则写山曰崚嶒嵯峨,状水曰汪洋澎湃,蔽芾葱茏,恍逢丰木,鳟鲂鳗鲤,如见多鱼。故其所函,遂具三美:意美以感心,一也;音美以感耳,二也;形美以感目,三也。[10]354—355

从字之形音义见出其“形美”、“音美”、“意美”,强调从三者的结合来理解汉字,鲁迅见解的深刻,甚至超越了一般的语言文字学家。在引用了《周易》《说文解字》《释名》后,鲁迅提出“文章之事,当具辞义,且有华饰,如文绣矣”,又重提南朝的文笔之辨和阮元的《文言说》,对宋元之后混用文笔,以文载道,“提挈经训,诛锄美辞”的倾向表示了不满。[10]355—356鲁迅的文学观念在此得到了清晰的展示,即对文辞之美的重视,对文学独立性的强调。

进一步来看,鲁迅的观念在他所用的语体上也能见出。鲁迅在面向公众演讲、撰写杂文之时必用白话,体现出对打破“无声的中国”、打破文言与汉字结合的传统文化体系与社会秩序的决心。故而鲁迅一再抨击和批判汉字,提倡大众语、新文字。但是在学术著述中,鲁迅却多用文言,早年的《摩罗诗力说》不用说,即使是后来的《中国小说史略》、《汉文学史纲要》等,也以文言著成。这当然不能仅仅理解为鲁迅“虑钞者之劳”[10]4,真正的原因,恐怕还是在于鲁迅对汉语汉字与汉文学、汉文化之间紧密联系的深切体认。

三、郭绍虞的文学史研究: 文体变迁视野中的文学史

郭绍虞是以中国文学批评史的研究而享誉学界的,但是他最初的兴趣,却是在文学史上:“五四时期,我就开始研究中国古代文学了。我当时的想法,是要写一部中国文学史。”[13]5301934年,郭绍虞完成了《中国文学批评史》上册,在该书的《自序》中,他也表示自己“屡次想尝试编著一部中国文学史,也曾努力搜集资料,也曾努力着手整理,而且有时也还自觉有些见解,差能满意;然而终于知难而退,终没有更大的勇气以从事于这巨大的工作”,因而“只想从文学批评史以印证文学史,以解决文学史上的许多问题”[14]1。因此,郭绍虞是将文学批评史和文学史打通来研究的,他的许多文学观念也包含了他对中国文学史问题的看法。

就其侧重点而言,郭绍虞始终关注汉语言、汉字与中国文学和文学批评之间的关系。他在《中国语言与文字之分歧在文学史上的演变现象》一文中提及,1939年,他在《新文艺运动应走的新途径》中将中国文学分为“文字型”、“语言型”、“文字化的语言型”三种类型:“中国的文学正因语言与文字之专有特性造成了语言与文字之分歧,造成了文字型,语言型,与文字化的语言型三种典型之文学。”[15]489而这一看法早在13年前即已萌发。1926年,郭绍虞在《小说月报》十七卷号外《中国文学演进的趋势》一文中提到了他对中国文学史的划分,除了“太古的风谣”以外,分为“诗歌”(春秋以前)、“辞赋”(战国至两汉)、“骈文”(魏晋南北朝)、“古文”(隋唐至北宋)、“语体”(南宋至现代)五个时代,如此划分,意在“说明文字型与语言型的文学之演变现象”。[15]489不仅如此,他还认为,“无论何种文体都有几种共同的倾向,即是(一)自由化,(二)语体化,(三)散文化。”[15]30

1941年,郭绍虞的《中国语言与文字之分歧在文学史上的演变现象》登载在《学林》第九辑。他特别提到自己之所以以语言文字为准加以分期的理由:一是立足“文学的立场以说明文学本身之演变,所以不妨以体制为分期”,而要“说明文学本身之演变,便只有重在形式方面”;二是在体制上,“为求其具体,所以不如重在构成体制之工具”。“形式”、“工具”指的就是语言和文字。郭绍虞对自己以前的文学史分期略作调整,同时加以详细的说明。他把第一期称为“诗乐时代”,认为这是“语言与文字比较接近的时代。语文合一,声音与文字语在此时代中犹没有什么分别”。可见,郭绍虞心目中的上古时代是言文一致,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口语与书面语的一致,而是经过改造的口语与经过改造的书面语的一致。即口语是“言之有文”(近于文)的言,讲究文采;书面语是近于言之文,讲究音韵。于是字音和语音达到了和谐一致,口语与书面语才能较为接近。后人从文字和语言两方面分别加以发展,于是分别形成了骈文和散文。[15]490—491

第二期辞赋时代则是离开语言型而向文字型演进,这一时期也是言文开始分离的时代。郭绍虞指出,“这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个极重要的时代,因为是语文变化最显著的时代”,这种变化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在文学中发挥文字单音的特长,使得文学走上文字型的途径,完成了辞赋的体制;另一方面靠统一文字来统一语言,即“靠古语以统一今语,以古人的文学语言作为写文的标准”,这就是文言,它“与当时的口头语言还有相当大的距离”。郭绍虞具体解释说,秦朝实现了书同文,文字统一,但是口语是无法统一的。不过,“根据古人的书面语,以古人的文学语言为标准,那么彼此间都可以通情达意,也就不觉口语之分歧了”,所以文字统一,又借古代书面语即文言,实现了语言(书面语)的统一。因此,郭绍虞认为书同文“其作用犹不仅在文字;其所同的乃是文字语”。[15]492—494这一见解是很深刻的。

此后再演进到骈文时代,这是“充分发挥文字特点的时代”:“利用字形之无语尾变化,于是可讲对偶;利用字音之一形一音,有时一音一义,于是可讲声律”。文字型的文学至此而达极端,于是走向了反面即进入古文时代。古文家使用文言,“仍与口语不同,然而却是文字化的语言型”,“古文古诗是准语体的文学”。再前进一步,则进入语体的时代,这是“应用当时的声音语以充分发挥语言的特点”,此时的文学语言是“以口头语言为标准的文学语言”。[15]494—496

郭绍虞的这种文学史观格外新颖,有其价值与意义,如他所言,“有些文学史之重在文言文方面者,每忽视小说与戏曲的地位,而其偏重在白话文方面者,又抹煞了辞赋与骈文的价值。前者之误,在以文言的余波为主潮;后者之误,又在强以白话的伏流为主潮。”这是当时已有的文学史著作的通病,特别是胡适的《白话文学史》,其实就属于郭绍虞所说的后一种情况。因此,郭绍虞强调自己坚持的是“文学的基础总是建筑在语言文字的特性上的”,进一步说,他是将自己的中国文学研究建立在汉语汉字的特性之上。[15]496—497

文学史写作意味着“五四”知识分子在为自身主张“寻找”(实际是建构)历史的依据,体现出自觉的话语权力意识。胡适、鲁迅和郭绍虞都注重到语言文字是建构文学史的重要维度,从而开创了中国文学史研究的新范式。但是他们也存在重要的差异:胡适的贡献在提倡白话文和塑造白话文学史,但他的语言文字工具论使得他游离于文学之外,文言/白话的二元对立思维模式、进化史观对其文学史研究产生了不小的消极影响。鲁迅则立足于汉语汉字,强调汉字—汉文学—汉文化的关联,以此为基础分析作家作品,还原细节、宏观把握。同样是立足于汉语汉字,郭绍虞抓住汉语与汉字之间的关联,从文体演变的角度梳理出文学史的脉络。因此,鲁迅与郭绍虞的研究更切合中国文学史发展的实际。

[1] 陈平原.中国现代学术之建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2] 郭延礼.19世纪末20世纪初东西洋《中国文学史》的撰写[N].中华读书报,2001-09-19(22).

[3] 欧阳哲生.胡适文集(8)[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4] 郑振铎全集:第6卷[M].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1998.

[5] 钱玄同文集:第6卷[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

[6] 欧阳哲生.胡适文集(1)[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7] 鲁迅全集:第11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8] 陈平原.作为文学史家的鲁迅 [A].王瑶.中国文学研究现代化进程[C].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9] 鲁迅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10] 鲁迅全集:第9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11] 鲁迅全集:第13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12] 鲁迅全集:第12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13] 郭绍虞.照隅室古典文学论集:下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14] 郭绍虞.中国文学批评史[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8.

[15] 郭绍虞.照隅室古典文学论集:上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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