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冤相抱

2015-05-14 10:34尚方宝剑
飞言情B 2015年2期
关键词:公仔枕头教授

尚方宝剑

【故事简介】我好不容易当上心理医生,第一位患者竟是前男友,他诉苦说得了一种怪病,叫树熊症,无时无刻不想抱抱,喂喂,前任君,别以为你是病人,就可以随便抱我,我不接受你的调戏!

【一】

我终于突破万难成为一名心理医生,这是我职业生涯的第一天。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对方从容、自信、风度翩翩,却要多欠扁有多欠扁!没错,他就是我前任!

真是不吉利!

我的初恋对象是他,初吻献给了他,初夜的枕边人是他,连初次接诊的病人竟还是他?!

我稳住气势,堆起一脸职业笑容,强装镇定地问道:“先生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

窦清涯按了按太阳穴,一脸阴沉道:“夏医生,我患了树熊症,一见人就想抱抱。我彻夜难眠,一天勉强能睡上三四个小时,但一睡着就噩梦连连。我还极度缺乏安全感。怎么办,夏医生,我还有救吗?”

树熊症,一见人就想抱抱?!

我嘴角抽筋,咬了咬牙,沉着地道:“窦先生,请问你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窦清涯煞有介事地掰手指头说:“初次犯病是在两年前,然后就越来越严重,最近病情恶化到已经不能自已的地步,我好怕自己会对身边的女性朋友做出逾矩行为。”

两年前开始犯病?那不就是我们分道扬镳那一年?

他有病,我失恋,这两件事明显没什么关联。

他之所以得这种怪病,我怀疑是这几年灯红酒绿的夜生活过得太过精彩,心里反而更空虚所致。而且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集团总裁,工作压力可想而知。

我打开笔记簿,如访谈一样,开始深入话题:“窦先生,你说你噩梦不断,都做过些什么梦,你还记得吗?”

窦清涯郑重颔首:“记得,有一个梦我记得特别深刻。”

“嗯?”

“我梦见自己掉进汪洋大海,可我怎么游都游不到尽头,我已经力竭溺水,岸上的人却以为我在冲他们招手,无一人听见我的呐喊。”

我认真地记下了他的梦,然后抬头,迎上他的一双明眸,支着下颚琢磨道:“窦先生,弗洛伊德说过,梦通常与那方面的生活是否和谐有关,我建议窦先生你……节欲。”

“哦?我得的是心理病,不是生理病。”窦清涯反驳道,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线,笑容勾出的弧度略显轻佻,微扬的嘴角似在挑衅。

我合上笔记簿,慢条斯理地解释:“据窦先生你亲口所说,你睡眠困难,若长年休息不足,还酒色过度的话,必然会危害健康。我的意思是,只有身体健康了,心理健康才能跟得上。为了配合治疗,窦先生最近要更加注意调理身体,各方面都要有所节制。”

窦清涯托腮道:“夏菡,两年没见,你就这么确定我酒色过度?当医生的可不能对病人有偏见。”

我有意不去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拉出抽屉,找出一支录音笔交给他:“窦先生,从今晚起,如果你被噩梦惊醒了,请用口述的方式把你的梦录下来,然后在下次会诊时交给我,可以吗?”

“没问题。”他爽快地答应了,“那我们每周的会诊时间定在……?”

“每周二和每周五。”我机械地答道。

窦清涯面露不悦,似是被冒犯了一般,不容分辩道:“夏医生,我的树熊症一直在恶化,我怕哪天自己会控制不住对身边的女人下毒手,眼下正是我人品垂危、病入膏肓的时刻,治疗刻不容缓。慎重起见,会诊时间还是定为每周一、三、五吧,具体时间你来定。”

我早就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打从他走进办公室起,我便做足了心理准备。

我笃定地点头:“好的,既然病人有要求,我这个做心理医生的没理由不答应。”

【二】

晚上,我睡得正香,我的手机却震天响。

我摸出手机,一看屏幕就认出了那串号码的主人。为了这串号码,我曾大冬天守在宿舍外,电话粥一煲就是两三个小时,死撑着眼皮即将塌下来的睡意,就是舍不得挂线。

唉,说多了都是泪。

我撇了撇嘴,万般不愿地接听:“窦先生?”

“夏菡,我做噩梦了,非常可怕。”

“……”

做过亏心事的人就是不经吓,我沉住气:“你把内容录进录音笔了吗?”

“没有,我已经想不起那个噩梦的内容了,我只记得它好恐怖。我现在浑身出冷汗,心里很不安。夏医生,我需要面谈。”

“……”

“夏菡,你有在听吗?”窦清涯以一副危在旦夕的口吻问道。

我打了一声哈欠:“有。”

即便他不开口,我也打算将下一次会诊的地点选在他家,了解病人的生活习惯对治疗有帮助。但我的计划却不是在半夜一点去他家,且对方的身份还是我的前男友。

“窦先生,在电话里谈也是一样,我们来煲电话粥吧。”

话一出口,我就有些面红心跳,好像一不小心便和这个男人回到了过去。

岂料窦清涯不肯就范,他的声音听起来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两年前我被人无情地甩了,从那以后我拒绝煲电话粥,请夏医生不要唤起我过去不愉快的回忆。”

我气结。

他的语气要不要这么无辜?说得好像他是受伤的那一方似的!

看来今晚是在劫难逃了,我懒懒地说道:“好,窦先生,我现在起床,争取半小时内赶到。”

“嗯,你必须在半小时内赶到,我派去接你的车已经到你家楼下了,不见不散。”

“……”

我去的不是窦清涯在郊外的别墅。原来他已经搬到喧哗吵闹的市中心,一个人住进了单身公寓。堂堂鼎盛集团总裁,身边没有佣人和管家,他真的能够生活自理吗?

脚步迈进门槛的那一刻,我竟有些忐忑。

窦清涯捧着咖啡杯,沉着地坐在沙发上,一见我就笑道:“夏医生,对不起,半夜让你跑过来查房。”

“查房?”我不解地蹙眉。

这个混蛋不是说他浑身冒冷汗,心里好害怕,求面谈安抚,求帮忙稳定情绪的吗?此刻的他,不是应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见我就伸出颤抖的双手吗?!

窦清涯放下咖啡杯,走到我身旁打开鞋柜:“夏医生,请仔细检查,鞋柜里全是男人的鞋子。”

“所以呢?”我撇了撇嘴。

他答道:“所以,就算我从家里搬了出来,身边少了佣人和管家料理生活,也没有因为孤独而妥协。我没有饥不择食,这屋里没有任何我与女人同居的痕迹,请夏医生明察。”

明察你个头!

我沉住气,索性奉陪到底:“满柜的男鞋,说明了窦先生你本人的性取向不是很稳定。”

“……”

我就喜欢看他吃了瘪却敢怒不敢言,一副妻管严的模样。啊,不对!什么妻管严!我一定是被他的美色迷惑得短路了!

我干咳了两声,道:“窦先生,请问你介意让我看一看你的卧室吗?”

“当然不介意。”

他转身领我进了卧室,里头很整洁,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再无多余的装饰品。

我注意到床头柜上有个药瓶子,不必走近细看,我都认得那是安眠药,看来窦清涯是真的有病,不是在诓我。

树熊症患者多会因为缺乏安全感而导致失眠,但依赖安眠药不是长久之计。

我一走神,腰身忽地一紧,窦清涯竟抱住了我!

我青筋突起,企图用武力制服他,岂料他一脸苦楚,把头埋在我颈脖,低声道:“夏医生,我的树熊症发作了。对不起,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我就是想要抱抱你,我好没有安全感。”

“窦清涯,请用你的人性克服你的兽性,你先放开我。”你这个倚病卖病的无赖!

窦清涯理直气壮地死磕到底:“夏医生,我说了,我控制不了自己,所以才会找你治病啊。”

“……”

【三】

夜观窦清涯的卧室以后,我有了对策——治疗他的树熊症,要从睡眠抓起。

翌日,我几乎是踩着开门的点走进百货公司,身后还跟着一名树熊症患者。

我带着窦清涯直接上了百货公司的六楼,这一层专门卖家居用品。

“窦先生,这个款式你喜不喜欢?”

窦清涯非常不满地剜了我一眼:“喂,你所说的非常重要的事,就是带我来采购枕头?”

我笃定地点头:“不错,窦先生,我建议你买一打枕头回家,有备无患。晚上睡觉的时候,你把这些枕头全抵在背后就行了。因为你缺乏安全感,后背空空会影响睡眠质量,难怪你会噩梦连连。”

我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下颚琢磨:“依我看,光买枕头还不够,我建议窦先生多买几个毛公仔放到床上,有了它们,你再也不必担心树熊症发作了。”

窦清涯紧绷着脸,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夏菡,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买枕头是一件很正经的事,如果我想跟你开玩笑,就直接从网上替你订购几个充气娃娃了。”

“不要,充气娃娃没有温度。”

“……”

顿了顿,我负责任地往下说:“窦先生,鉴于你病情严重,我建议你多放几个抱枕在车上,以备不时之需,总好过一时失控被人当作变态来得好。”

我仍对昨晚的“失守”怀恨在心,还好他只是抱了抱我,没有做出什么道德沦丧的事。

窦清涯从容不迫地在专柜里绕场一周,最终选了一个价格昂贵的双人枕头,冲我龇牙一笑,道:“这个枕头的长度与你的高度差不多,说不定哪晚它变成一个漂亮女人躺在我怀里,那我就能不治而愈了。”

“……”

我就说他的梦跟那方面有关!他还有脸咬牙切齿地否认?!

买完枕头后,窦清涯一手提货,一手把我强行拽到百货公司的游戏中心。

“夏菡,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玩夹公仔吗?”

我的胸口莫名地揪了揪,旧伤疤又在隐隐作痛。我淡淡瞥开眼:“那是过去,现在我不喜欢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窦清涯微微一怔,随即耸了耸肩:“很幼稚吗?我从来都不觉得。”

他掏出几枚硬币投了进去,轻而易举便夹出一只橄榄色小象。

我双臂环环抱于胸前,不肯接过他递给我的小象,若无其事地咧嘴笑道:“窦先生,今天我还约了其他病人,时间到了,我要先走了,后天见。”

我挥了挥手,脚下抹油般开溜,对于他,我的看法是避之则吉。

四年前,窦清涯为了我练就了一身夹公仔的神功,为博我一笑,他可谓是不顾形象、不顾身份。

那天,我和他逛商场以欢度情人节,不巧却碰见他的熟人。熟人不见得都是朋友,对方是窦清涯未来事业上的劲敌,那人的女朋友身上挂了一身名牌,而我则抱了满怀的毛公仔,我的不成熟一下就被衬托出来。

“哟,来购物?”对方指了指我怀里乱七八糟的机器猫、海绵宝宝一类的毛公仔,那些都是我们当天夹公仔的“战绩”。

我无心恋战,笑着敷衍几句便伺机开溜。

这时,对方的女朋友开腔了:“夏小姐真是节俭,也不多买两套衣服。你不替自己着想,也要多替窦先生着想呀,他是鼎盛未来的接班人,跟在他身边的女眷可不能太寒酸。”

她奚落我,是为了让窦清涯掉面子。

我点头表示领教了,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只蝎子公仔扔到她的购物袋里:“我觉得你和它长得挺像,送你啦,情人节快乐。”

窦清涯没有给对方回嘴的机会,我话音刚落,他便拉起我的手拔腿就跑。

我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从没把它放在心上。

但是后来,我每每在聚会上与那个小姐碰面,她必定咬着我不放。有不少人开始拿我们俩做比较,因为我们都有一个“了不得的企业接班人”男朋友。

我懒得跟她比拼,索性连聚会都不愿意参加了。

窦清涯说,他不想勉强我,但他身上有家族的责任,身不由己。于是问题来了,我不愿意去,他则必须要去,而他不能孤身一人前往。

后来,头条上的每个黑字都直击我的心脏。呵,难怪他不勉强我了,关于他的头条的女主角换了又换,他却从不出来澄清。

我很有自知之明,决定在万劫不复之前全身而退。只是没想到我躲了他两年,他竟又寻上门来了。

现在,他对我来说只是病人。

我想过拒绝为窦清涯诊治,但我是心理医生,病人不是货架上的商品,我的职业操守容不得我挑三拣四。

【四】

周末,我到BCB大学听讲座,魏冬青教授是心理学界的大神,他的讲座我几乎一次都没有错过过。

魏教授酷似王者般威风凛凛地站在台上演讲,我洗耳恭听,不时拿出手机偷拍几张魏教授的俊脸。

演讲进入最后环节,魏教授兴致勃勃地与台下观众互动起来,我把魏教授视作偶像般崇拜,能有与他说上几句话的机会,我自然不肯错过。

我把手举过头顶,生怕他看不见,甚至还向前探了探身,只希望台上的魏教授不要与我失之交臂。

魏教授点名了:“请把麦克风递给第六排穿灰色毛衣的那位先生。”

啊!魏教授你为什么不肯多看我一眼?我是你的脑残粉啊!

我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可不得,窦清涯怎么也来听讲座了?!

幸好此时我已然重新就座,他应该没有发现我。

我迅速回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以免他眼神犀利地发现了我的存在。

彼时,魏教授在台上客套问好:“先生你好,你长这么帅,连我都要妒忌了。”

观众笑成一片。

窦清涯雄浑的声音不急不躁地响起:“魏教授,你好,我得了一种怪病,”

魏教授一副好奇模样,问道:“什么病?”

窦清涯沉声道:“树熊症,我对拥抱的渴望超乎寻常,到了上瘾的地步。”

“先生,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有,不过她两年没有回家了。”

“那就是说,你们分手了?”

“没有,她单方面闹别扭,我还没同意呢。”

天啊,我要去死!

魏教授皱了皱眉:“先生,我看你是因为始终没有走出失恋的阴影,才会患上这种病。我建议你积极开展下一段恋情,这会对你的病情有帮助。”

窦清涯以一副惋惜的口吻说道:“我也希望如此。但有一次,我在就酒吧和朋友聚会的时候,被一位醉酒的女士错当成男朋友抱住,我当时的本能反应便是将那位女士推开。那位女士的拥抱没有让我觉得好受,反而让我更难受了。魏教授,我的问题是,既然我那么渴求拥抱,为什么当我有机会被拥抱的时候,我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为什么当我被陌生人拥抱的时候,我会那么难受呢?”

听众席鸦雀无声,大家似乎都对这个案例很感兴趣,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魏教授的答复。

包括我。

魏教授会怎么分析这个病例呢?

魏教授干咳了两声,抬了抬眼镜,似乎已经得出了结论:“这位倒霉的先生,看来你要更努力地走出恋爱阴影了,我建议你寻求家人、朋友的帮助,尽快地、不断地相亲。相信我,这一定会对你所谓的树熊症有帮助。坦白说,我觉得你患上的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心理疾病。先生,对于我的回答你满意吗?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很满意,谢谢魏教授,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我混在人群中,跟着其他听众一起鼓掌。

魏教授的建议真是出人意料,他居然建议那个男人用新恋情取代旧恋情,从而摆脱心理困境!

所以,魏教授认为窦清涯之所以“不幸地”染上树熊症,是因为被情所困?

所以,窦清涯已经决定采纳魏教授的建议,准备启动疯狂相亲模式了吗?

额……他相不相亲,关我什么事!

【五】

这夜,我烂睡如泥,我家的门铃却撞邪似的执着地响个不停,无奈之下,我只得披上外套下床应门。

窦清涯赫然立在门外,怀里抱着前阵子我陪他一同选购的双人枕头。

我拉下脸,没好气道:“窦先生,我知道患者为大,但是你也不能这样任性,我不是七天连锁酒店,也不是二十四小时为病人服务的全职医生,要是连我都病倒了,谁给你治病啊?病人对医生要有爱。”

窦清涯对我的控诉充耳不闻,板着脸把枕头硬塞给我:“我睡不着,头很痛,心很慌,我们交换枕头吧。”

“……”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刚刚好像是说……交换枕头?

“夏医生。”他神情肃穆,徐徐朝我靠上来,却没有进屋,“我是认真的,我们交换枕头,把你的枕头给我,我手上的这个枕头肯定比你的贵,你不吃亏。”

“……”

好端端的换什么枕头。

我不是很愿意,但拒绝的话又难以启齿:“额……窦先生,这个……枕头这种东西就像男朋友,新旧不是问题,价格更不是问题,关键是要用得顺手、睡得习惯。”

这么说完之后,我竟有些脸红。

窦清涯也是略显局促,他咬了咬唇,手抵在门框上,厉声威胁道:“夏菡,如果你不跟我换枕头,我今晚就睡在你家,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

我决定不跟霸道总裁较劲,识时务地转身回去拿枕头,然后将它交给了“歹徒”。

窦清涯迫不及待地接过。许是错觉,我感觉他好像有点……爱不释手?他还露出了笑意?

我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窦清涯双手抱住枕头,凑近鼻子嗅了嗅,然后满意地笑了笑,向我挥了挥手:“谢谢夏医生,这么晚,实在是打扰了。”

霸道总裁突然变得这么懂礼貌,我竟有些不习惯。

“喂,窦清涯。”我伸手拉住他,“外头冷,要是你不嫌弃的话,进来喝杯热牛奶再走?”

两年了,我竟然还会心疼这个男人,我害怕自己受伤,可我同样舍不得他受冷,我觉着我没救了!

窦清涯站在门外迟疑了一下,最后抱着枕头,一脸凝重地进了屋。

我把牛奶加热,然后把冰箱里的芝士蛋糕切成一个个小方块,放到盘子里端给他,然后苦口婆心地劝道:“窦先生,晚上你在家要是睡不着觉,就喝杯热牛奶吧,总比吃安眠药好。我上回到你卧室参观时,注意到你床头柜上放着安眠药,我非常反对你依赖药物。”

他点头答允,双眸始终没有看向我:“既然夏医生不同意,那我就不再服用安眠药了。”

“嗯,下次你把家里的安眠药带给我,我要全数没收。”

“好。”

今晚的他倒是听话,我不由得笑了:“哈哈哈哈……你真是个听话的病人。”

窦清涯拿着玻璃杯的手一顿,过了半晌,他轻轻搁下杯子,头垂得更低:“夏菡,我又发病了。”

话音刚落,我就被他扯进了怀里。

他拥着我的双臂非常有力,似是要把我镶嵌进骨子里一般。

“窦清涯……”看来,魏教授的判断没有错,窦清涯真的应该谈恋爱了。

良久,他沉声道:“夏菡,你真是个残忍的女人,我好恨你。”

我有一瞬的失神。

我对窦清涯做过的最狠心的事,便是离开。当我以为和他就此结束时,没想到两年后的他竟换了个身份接近我。

我明明知道,我的心对他不设防,尽管我害怕自己受伤,但就是无法再推开他一次。

如果他只是窦清涯,没有总裁光环的窦清涯,过去的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说到底,门当户对是硬伤。

【六】

我在办公室坐等窦清涯驾到。快到约定的时间时,我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要求取消今天的会诊。

我竟莫名有些失落,难道……是因为见不到他吗?

到了星期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又接到了窦清涯的电话。

“夏医生,今天以及下个星期的会诊,也一并取消。”

他的口气那么不容置疑,我马上拿起笔在日历上画叉叉。

“窦清涯,你还好吗?”我难免有些担心。

他在电话里头竟爽朗地笑起来:“夏菡,你是在担心我吗?”

“当然,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对每个病人都很有爱,你还没把安眠药给我呢。”

他在电话里头信誓旦旦地道:“我遵从着你的指示,没有再碰过安眠药。你不是说我是个很乖的病人吗,你应该相信我,没有人会比我更在乎自己的健康。好了,我还有事要忙,晚点再给你打电话,夏医生再见。”

他匆匆挂断了线,我盯着手机屏幕出神,突然有些害怕。

我又想起参加魏教授的讲座那天,魏教授给窦清涯出的馊主意。他该不会是因为忙着相亲,所以连会诊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了吧?

我心里……怎么会酸酸的呢?

时光好像又倒退到从前,期待他的来电,渴望知道他的消息的日子。可在这之后的好几天,我都没有再等到他的电话。

我失魂落魄地下班,前台的几个接待员正在扎堆聊天。

“鼎盛集团的创始人居然突然住院了,又没有公开病况,有不少媒体猜测他是被他的宝贝儿子气得中风了呢。”

我身体一僵,顿时怔在了当场。

鼎盛集团的创始人?那不就是窦清涯他爹吗!

难怪窦清涯没时间来会诊!

我忙不迭转身扑到前台,一秒变八婆,加入了同事们的八卦阵容。怪只怪我从不看报纸,因为我害怕读到关于某人的头条。

我强装镇定,笑着道:“报纸给我看一看。哈哈,没想到年轻的窦总裁终于把他爹气得半身不遂了!”

罪过罪过,窦清涯你一定要原谅我。

接待员向我眨了眨眼,一脸讨好地凑过来:“哈哈哈哈,就是就是,想不到夏医生也感兴趣。听说窦氏父子这些年来一直不和,当儿子的常年在外头借宿不肯回家呢。”

“……”

我忽然有了一种“信头条,误终身”的人生感悟。

我索性扔下报纸往外跑,边走边拨打窦清涯的电话。电话才“嘟”了两声,他便接了。

我略有些气喘:“你爸在哪家医院?”

他怔了怔,才道:“在别墅,他不愿意住院。”

我马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向司机报了地址,然后回过头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现在过来。窦清涯,你在别墅老实待着,你这几天休息得好不好?”

他答非所问:“夏菡,这两年以来你躲我像是躲瘟疫一样,原来你还记得回来的路?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肯再来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一紧,默不作声地挂断了电话。

我确实从未想过要故地重游,但是现在情况有变,窦清涯的爸爸待我不薄,他出了事,我必须去看他。

过去的每一个夏天,我都在窦清涯家的别墅度假,那里曾是我的半个家,我怎么可能忘记回去的路?

【七】

窦清涯他爸只不过是因为爬上书柜找书而摔了一跤,崴了脚,身体并无大碍,是八卦记者夸大其词。

这些天窦清涯一直陪在他爸左右当跑腿,所以才取消了近期的会诊。

窦氏父子我都探望过了,看到他们都活得好好的,我才放心下来。

我准备离开时,楼梯口却被几台夹公仔的机器堵住了。我探头一看,机器里头堆放的不是毛公仔,而是一个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

窦清涯笑着走到我身旁:“这是过去两年的情人节礼物、六一儿童节礼物、生日礼物、周年纪念日礼物、圣诞节礼物等等一系列礼物,你想先拆哪一个?”

我惊呆了!

他操控着机器,轻而易举地夹出一个精致的粉色礼品盒。

我没有接。

窦清涯垂下头,低声道:“如果两年前我能多理解你的感受,不一再地打翻你的醋坛子,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我不置可否,只是浅浅一笑,当时他头条上得那么勤,我不走,难道要留在原地等他回来对我说“对不起”吗?

我只想躲起来,我以为只要我走了,我的心就安全了。

没想到两年后,这个男人不过是在我眼前随意一晃,我的一切防备就又土崩瓦解。

窦清涯再夹出一个礼物盒,声音很低很低:“夏菡,你说得对,我的树熊症不是交几个女朋友就能治好的,因为我此生想拥抱的女人只有一个。”

我的心跳得飞快,似是要跳出嗓子眼一般。

窦清涯把礼物盒递给我,我还是拒收。

他拧了拧眉,回头瞪我一眼,责备道:“我又没说要送给你,只是让你先帮我拿着,你已经高冷得连这种举手之劳都不愿意了吗?”

我咬咬牙一把接过礼物盒,截断他的连篇废话。

窦清涯紧接着掏了掏裤袋,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自顾自地拆开。

里头竟是一枚戒指!

我心慌得想逃。

窦清涯机智地一把拉住我,然后单膝跪下,郑重其事道:“我爸跟我说,女人就算由爱生恨,但总会有消气的一天,因为爱总是比恨容易坚持一些。两年了,我不知道那个跑了的女人还愿不愿意回头,但我一直在等。”

我眼眶一热,竟当着他的面掉下泪来。

“夏菡,如果你依然不肯回头,那我不介意一直当你的病人。你倒是走得潇洒,却害我相思成疾,连家都不敢回,因为这里到处有你生活过的痕迹。”

我忍不住伸出手指头戳这男人的额头:“你就这么跪着吧,我挺喜欢这个俯视你的角度。”

窦清涯抿唇一笑,道:“夏菡,过去是我太疏忽,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你横竖都是要治我的,做我的老婆比做我的医生划算。”

这男人也是蛮拼的,我忍不住“扑哧”一笑,伸手夺过戒指,自己给自己戴上。

“窦清涯,你还不起来吗?带我检查一下你的卧室,要是被我发现一根女人的头发,你就死定了。”

他一跃而起拥住我:“笨蛋,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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