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积肥

2015-05-30 10:48陈桂芬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5年10期
关键词:畚箕牛栏耕牛

陈桂芬

积肥,对现在中小学生来说已经是陌生的词语了,要是听到猪牛粪的话也许会捂鼻子或呕吐。但我在读中小学的时候,却经历了积肥的喜悦和苦恼,曾经使我幸福的就是一堆牛粪——绝不是无聊的调侃。

1979年冬的一天,虽然“文化大革命”已经结束,但由于我读的是农业中学,学校有五六亩劳动基地,学生每周必须要参加半天劳动,不是种植蔬菜等农作物,就是积肥,支援农业生产。积肥的要求就是去捡牛粪、猪粪,当时我已经有十四五岁了,去捡牛粪真的很难为情,但没有办法,其他同学都去积肥,难道我能不去吗?

当时耕牛是生产队最重要的劳动工具,一个生产小队都有一两头耕牛,但大多时间被农民伯伯拉去耕田,就是拉屎也被翻耕在粮田里,哪有牛粪拉在路上等我去捡?哪天耕牛如果不下田耕田,牧童就把耕牛牵出牛栏到野外的田野上吃青草。周末,我背着一把锄头,锄头的一头挂着一只畚箕,在牛经过的路上,或放牧的地方,如同屠格涅夫笔下的猎人“守击”山鹬一样,怀着期待和欣喜的心情“守候”这堆牛粪。有一次牛翘起尾巴,我马上用畚箕在牛屁股后面去接,气死我了,新陈代谢的是尿,不仅没有得到牛屎,而且还被牛尿溅了一身。有的同学满载而归,有的小许牛粪,我总是两手空空,如果再不想办法,本学期的积肥任务就完成不了,心里似翻江倒海。

生产队的牛栏离我家很近,只有三四十米距离,跨过一条小溪就到了,平时牛的叫声也听得清清楚楚。我心里思绪万千,想出了妙计:去牛栏里偷牛粪。

为了偷牛粪万无一失,我数天观察耕牛进出栏时间。一周日下午,晒谷场也没人劳作,农民集体外出劳动还没收工回家,耕牛也没回到牛栏。我带着一只畚箕和一把锄头飞快到了牛栏里,迅速地挖掘了两堆一畚箕牛粪。马上逃出牛栏,跑到家门前,把牛粪藏在稻草堆之中。我幼稚地站在溪边若无其事地观察动静,实际心里慌得很,脉搏跳得很快。

不到片刻,农民都收工回家,耕牛也被农民伯伯拉回到牛栏,但农民伯伯迟迟不从牛栏屋出来,难道少了牛粪被发现了吗?我越来越紧张,真想把牛粪还给他,算自首,不要罚款。等了好久,农民伯伯终于出来了,自言自语地说:“牛栏闩坏了,让我修理了那么久,肚子饿死了,天又那么冷。”还好,牛栏里少了牛粪没被农民伯伯发现,偷牛粪的恐惧心理终于消除了。

一畚箕的牛粪显然还不够,再去偷没有机会了,去路上捡也是白费工夫。我不经意发现小溪里的淤泥脏得真像牛粪,将淤泥充当牛粪不是好注意吗?我就挖了许多淤泥与牛粪混在一起,畚箕底部和上面都是正式牛粪,真分辨不出来牛粪里面还有混合淤泥。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藏着这担牛粪,看得见摸得着的幸福就是这担牛粪。

周一早上,天刚蒙蒙亮,天气很冷,天寒地冻,牛粪也被冻结在畚箕里。我比平时至少提早半个小时以上,背着书包,挑着沉甸甸的粪担而上学校。没有手套、耳套,没有穿上袜子,两只手冻得像红萝卜。我踏着结冰的泥路,不停歇地往前走,突然脚一滑,“人仰车翻”摔倒在地,左脚膝盖的裤子被磨破了一个洞却不知道。有一只畚箕里的牛粪倒在了路边的田里,心痛得不得了,比生命还重要的牛粪啊!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就去捧牛粪,还好,被冻的牛粪还是硬邦邦的。我小心翼翼地把结冰的牛粪捧到畚箕里,还原了原来的样子,继续谨慎上路。虽然寒气袭人,但我心里还是热乎乎的,汗珠还是从额上脸上滚落下来。

终于把牛粪挑到了学校山脚下肥料囤积点,刚好班主任老师在那里观察同学积肥情况。他看到我挑过来被冻的牛粪还没完全软化,似乎特别新鲜,班主任竖起大拇指:你这担牛粪质量真好,肯定是水牛的牛粪。我心里窃喜但又紧张地回答:是的、是的。因其他同学粪担还没来,杆秤还在学校办公室,老师提了提担子,就把牛粪倒在堆积点里说:大概40多斤,因牛粪质量好,给你登记70斤。我欣喜若狂,兴奋不已,牛粪中掺假的秘密不但没有被老师发现,而且还超额完成任务。

冬日的朝霞羞赧地徘徊在校园的林间荫道,如此真实的温暖悄然渗入我的肌肤。我迎着红彤彤的朝霞来到了山腰上的教室,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胜吃人参果,幸福的程度无以言表。

三十多年瞬间过去了,而美好幸福灵魂却定格在中学生时代,它给我注入了强大的精神慰藉,让我永远难以忘怀。

责任编辑: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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