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深沉

2015-05-30 11:21凌龙华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5年10期
关键词:昆虫学家韶光法布尔

凌龙华

蝉深藏不露。但到特定的时期,蝉非叫嚣不可,“知了知了”。难怪,知了庄严的称谓是“蝉”——音韵学上,同音相通。一参禅,还有什么不能顿悟——知道了,可以了,小菜一碟!

20世纪法国著名昆虫学家法布尔在观察了蝉的一生后,深沉而由衷地总结:“四年黑暗中的苦工,一个月阳光下的享乐,这就是蝉的生活。我们不应讨厌它那喧嚣的歌声,因为它掘土四年,现在才能穿起漂亮的衣服,长起可与飞鸟匹敌的翅膀,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什么样的钹声能响亮到足以歌颂它那得来不易的刹那欢娱呢?”

身世奇崛,蝉不简单。极端的,据说,有一种生活在北美洲的“十七龄蝉”,一生十七年只为不过一月的交欢而甘心埋没!物种延续,有时,真的可歌可泣。

蝉是阳光的,我甚至认为蝉有些轻狂。它叫得那么热烈,那么无节制,犯得着吗?但蝉就是如此,雄赳赳气昂昂赛歌。直奔主题的求偶声,俨然宣誓着生命与使命。

想念蝉,那是因为想念乡村,相念童年。恰似四处转悠的浪子,面对挽不回的韶光,免不了唏嘘,矫情。

六月底,蝉被“夏至”的热情唤醒。不约而同,蜕变羽化。那过程真神奇,成语“金蝉脱壳”描绘的就是这变化。我们有经验,踩踏得结结实实、光光溜溜的林间小路边,准有蝉蛰伏。某日,往往在早晨或黄昏时分,地面“扑”的一声,拇指粗细的地洞中就钻出了一只“虫蝉”,憨态可掬,色厉内荏。它舞动锯齿前足,急急爬向树干,趁着朦胧夜色或朝晖,完成完全担当得起佛教意义上的一次“涅槃”。脱壳的蝉,有了透明的翼衣,有了油亮的肌体,更有了一股高歌猛进的激情。听着空中咏叹调,诗人们借题发挥,托物言志,赋予蝉难能可贵的清奇格调、清高品性。

“居高声自远,非是借秋风”,是蝉语,还是诗人托辞?“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是蝉代言,还是诗人自慰?

最诗意,也最解蝉意的还是李商隐。万千隐痛,借景语作情语:“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义山真是知了的知音。“独饮天边风露”的蝉们,从此不再寂寞。

我们用蛛丝作网,捕蝉。蝉被丝网黏住,有时惊叫,有时哑口,有时干脆撒一泡尿(这倒是回归本性)。捉到蝉,玩够了,或放,或喂鸡鸭,纯粹率性(在蝉则是听天由命)。

蝉的歌唱,何尝不是蝉的宣言。声嘶力竭的背后是危机四伏,也是无怨无悔。一生韬光,一朝焕发,你说,蝉不如此岂不辜负!我在柳枝繁茂的夏日,离了钢筋水泥浇铸的都市森林,去寻蝉,去听蝉,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惹乡愁”。蝉在高处鸣,知了而懒得回答。

责任编辑:子非

猜你喜欢
昆虫学家韶光法布尔
“昆虫迷”法布尔
基于CMSR的火箭弹可靠性综合评估
解读昆虫记——读懂法布尔的昆虫世界
法布尔
韶光易逝,劝君惜取少年时
听说你想当昆虫学家(上)
听说你想当昆虫学家(下)
分别
蝉壳
莫负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