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之瞳

三井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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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总决赛第四场之前，伊戈达拉本赛季还没尝过打主力是什么滋味，要知道本赛季之前他在十年职业生涯总共695场比赛中全部首发出场，除了新秀赛季，他从来没有在一场比赛中上场低于34分钟，他代表美国队为奥运会征战，同年也作为76人队员首次入选全明星。而签约勇士后他只得到场均29分钟的出场时间，但是伊戈达拉马上接受了板凳球员的身份，将自己过去的成就抛在一边，专注于作为后备力量帮助金州建立起一支真正特别的球队。他本有实力成为一支球队的当家，但是他甘愿为这支投篮天赋出众的球队保驾护航；他本应该成为勒布朗·詹姆斯那样的大人物，但他更愿意用自己的身体去防守詹姆斯。放眼全联盟，你也挑不出像伊戈达拉这样还在巅峰状态，还处在31岁的黄金年龄，却愿意做出如此巨大牺牲的球员。

金州不需要那个费城八年的球星和头号得分手，或者是在丹佛担任新角色的一成不变的球员，勇士需要的是这样一个彻底改变的伊戈达拉，他能在球的转移中发挥出最佳的投篮本领，更重要的是，他能在最需要的时候使出浑身解数让对面的球星感到窒息。史蒂夫·科尔在勇士第四场赛后新闻发布会说了一段话，极其准确地描述了伊戈达拉的贡献：“伊戈达拉是我们表现最好的球员。”本赛季MVP斯蒂芬·库里的表现已经算是符合标准，但是在一个需要遏制住勒布朗的系列赛，伊戈达拉的作用绝对称得上至关重要。勇士恰巧意识到了这点，最终做出了大胆的改变。伊戈达拉取代了球队中锋安德鲁·博格特被提上首发，这是勇士整个赛季以来除球队健康原因以外，第一次对先发阵容做出改变。伊戈达拉在场时的小阵容不仅提升了勇士队的节奏，而且他自己也有更多的时间盯防詹姆斯。整个系列赛，当伊戈达拉在场时，詹姆斯的命中率为35.3%，骑士球员的正负值为-25。本场比赛，詹姆斯的效率是参加的所有总决赛中最低的，22投仅7中得到20分，而且在第四节，詹皇一分未得。反观伊戈达拉这边，却打出了本赛季的最高光表现——22分和8个篮板，命中了四记三分球。

勇士助教小沃尔顿曾与伊戈达拉在亚利桑那大学时一起打球，对于这位前大学校队队友，他不吝赞美之词。“他是可以让球队平静下来的因素，他是一名领袖。”沃尔顿说道，“和进攻轮换一样，他也是一名可以弥补球队众多失误的聪明球员。这个系列赛，伊戈达拉明显要承担艰巨的任务，因为他场上大部分时间得盯防詹姆斯。”虽然詹姆斯依然不可阻挡，以一人对抗一支球队，没有人可以真正限制他，但是伊戈达拉却是勇士无论在防守技巧，还是身体条件方面与詹姆斯作为接近的，如果不是他一场场地抵命纠缠，也许詹姆斯早已经打出场均30+的表现。提到自己特殊而且老练的技巧，他说道：“联盟有许多伟大的球员，他们可以一次次地命中投篮，我有机会可以盯防他们，而且这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

伊戈达拉已经得到了许多赞扬，但是如果他在进攻端的表现能够像防守端一样充满吸引力的话，伊戈达拉会收到更多的赞誉。总决赛第五场，伊戈达拉依旧打出了属于他的数据——14分、8个篮板、7次助攻、3次抢断，但如果他能够把11罚2中的罚球提升几个，这表现简直没谁能够比肩了；关键的第六场，伊戈达拉接收了克莱·汤普森的投篮包，砍下了赛季最高的25分，并有5个篮板和5次助攻。伊戈达拉总是会嘲讽自己，而且经常开玩笑说希望自己的儿子以后是一名进攻型球员，“因为这样才可以赚到钱。”诚然，进攻可能会吸引到最多的关注和最大的合同，但是防守在这次艰难的系列赛至为重要。至于伊戈达拉的合同，勇士队已经确确实实体会到这份他们在2013年签下的四年4800万美金的合同，绝对是值得的。“我对伊戈达拉的表现很开心。”勇士总经理鲍勃·迈尔斯在赛后告诉ESPN记者，“自从签下伊戈达拉之后，我们就一直很激动，他是球队最重要的老将领袖。”主张签下伊戈达拉之后，迈尔斯描述这是他所有决定中最艰难的一次。记忆中，在宣布签下伊戈达拉的交易之后，干净整洁的迈尔斯一度被折磨得蓬头垢面，他当时的举动经常被人嘲笑，因为伊戈达拉缺少得分能力，但是总决赛中的伊戈达拉完全证明了这笔交易的价值，他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对于这支“水花兄弟时有风平浪静，于是迫切需要进攻”的勇士对来说，可谓是甜蜜的救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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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09年“魔球理论”兴起的时候，有人提出了一个“没有统计数据的全明星”的概念，而当时对应的人物是还在效力于火箭的肖恩·巴蒂尔。现在篮球数据分析网站的专家认为，伊格达拉和巴蒂尔一样，是另一个超越统计数据的全明星。“伊戈达拉是那种让人们对数据分析统计有疑问的球员。”某NBA专家说道，“他的PER值从来不超过20，但是如果你把场上正负值考虑进去，他马上就变成联盟前十的球员。”有人说数据不会骗人，但是有时候数据会撒个善意的谎言。有些家伙能取得耀眼的数据，但是并没有打造赢球的气氛或者是赢球的队员。对伊戈达拉而言，在职业生涯的这个时候，赢球比什么东西都重要。在总决赛第一场，詹姆斯拿下了44分，但是骑士依然输球了。勇士主教练科尔说：“当你防守的球员拿到44分，你还说防守做得不错会显得可笑，但是我真的觉得伊戈达拉做得相当不错。”他说这句话也许你会解读为给伊戈达拉找台阶，但是伊戈达拉在76人的前队友阿隆·麦基解释了其中的关键：“比赛结束后，大家都盯着勒布朗的数据看，说‘天啊，他又打出野兽一般的表现。但是对于分析人员而言，他们会说‘他出手了34次才拿到40分。”

伊戈达拉曾经以为再好的防守也无法给你带来巨大的荣耀，因为在为76人效力的八个赛季里，他受尽了苦头，球队长时间与季后赛失之交臂的事实，让素以富于激励精神与耐心著称的费城球迷忍不下去了，每当他走在大街上被球迷认出，等待他的必然是无休无止的谩骂和嘘声。“嘿，安德烈。”伊戈达拉转身看看，兴许还向球迷招了招手，但接下来听到的是这样一句话：“你TM真烂！”不得已，伊戈达拉外出时会把自己裹在连帽衫中以防被认出。“在费城呆久了，你就得去习惯粉丝们的嬉笑怒骂。”他把双手举起来做拳击状紧贴脸庞说，“你得随时做好后背被捅上一刀的准备，所以你得等待时刻反击。”但是在金州，哪怕伊戈达拉本赛季场均只有生涯最低的7.3分、3.3个篮板、3.0次助攻的低迷表现，球迷们也会因为他的一次简单防守成功而献上最热烈的欢呼，于是来到勇士的第一个赛季，他就生涯第一次入选了联盟第一防守阵容。

伊戈达拉在费城76人曾入选过全明星，当时的他在球队里是作为一个全能型的球场执行者，但是跟随着老球员阿隆·麦基和凯文·奥利学习到了如何成为一个职业球员。“我认为对于比赛而言我是一名学生。”伊戈达拉说道，“当面对篮球时，我们的精神都一样的极度兴奋，最重要的是在更衣室里的我们知道这一点，这远远胜过任何事。球员们知道自己的角色，理解自己作出的牺牲现在可能不会被人看到，现在这些都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另外敢于让科尔做出伊戈达拉坐板凳的决定另一个原因是，伊戈达拉和科尔一样都是亚利桑那大学出来的球员，身上都流淌着卢特·奥尔森教练所灌输的简洁明了的篮球血液。当伊戈达拉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密歇根五虎、“便士”哈达威、迈克尔·乔丹都是其他90年代孩子们模仿的对象，但伊戈达拉真正想要成为的却是斯科特·皮彭，一个具备后卫的控球技术和敏捷的优秀侧翼。皮彭的投篮也许要比伊戈达拉好太多，但与两人都有交集的科尔还是认为他们两人十分相似：“他们的天性都更倾向于先传球，他们在防守端也都十分全面。显然，他们的天赋非常高，臂展也特别长。安德烈擅长分球的原因之一是他并不是顶尖的投手，当你不擅长做某事的时候，你就要找到其他长处，再去提高弱点。”

伊戈达拉观察着电视上的皮彭，而在现实中，他则开始模仿队友卢克·沃尔顿。当伊戈达拉刚刚进入亚利桑那大学的时候，沃尔顿已经是一位大二的明星球员，他的篮球智商和天赋都很高，总能在正确的时机送出传球，抓下篮板。“卢克的打法很适合我。”伊戈达拉说，“我在高中能砍下漂亮的得分数据，但卢克让我知道如何传球，如何跑位，如何为队友牺牲，为他们寻找机会。我们曾经是队友，但现在他已经成为了我的教练，可以更好地让我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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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在攻防两端都非常聪明，他全盘了解比赛，如果哪天他想执教的话，他会是一个伟大的教练。”科尔说，“很多人不知道伊戈达拉在球场上的价值，他有场均25分的能力，但他总选择正确的打法。他对朋友都很好，假如你在他的球队，他会为你做任何事。”沃尔顿则说伊戈达拉是个安静且有个性的人。“我想这可能会让一些人误解他，但如果你了解安德烈，他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家伙。”2011年，76人在第50顺位选中了拉沃伊·阿伦，很少有人认为这名来自坦普尔大学的球员会真的上场打球，即使如此，他还是拿到了微不足道的47万合同。虽然阿伦十分精明，十分节约，这点钱还是不够他和那些日进百万的球员一起出去一次的，不过他并不需要太担心。“安德烈把他的雪佛兰借给了我。”现在效力于步行者的阿伦说，“他真的很关心我。你知道他是一个关注时尚的人，他当时还给我买了三套西装，都特别好看，我现在还在穿。”

这只是伊戈达拉的慷慨解囊的一部分，但如果你问伊戈达拉做过最让阿伦感动的是什么，他并不会列举前述的那些故事。他顿了顿，想了想自己该不该分享。最后他决定说一点：在这位新秀23岁的生日上，伊戈达拉给他了一张支票。“数目我不想明确的说。”阿伦说，“但是真的很暖心。”你可以把“慷慨”和“好队友”加入到“当你想到安德烈·伊戈达拉的时候，你在想什么”的标签里，而阿伦并不是惟一一个受益的人。朱迪·米克斯一直会投篮，但是当他在新秀年被交易到76人的时候，这个1.93米的后卫依旧在寻找自己的位置。从四个赛季两支球队，到一份三年1900万的合同，米克斯终于不再迷茫，这样的转变要感谢伊戈达拉。“他教会我怎样才能做好职业球员。”米克斯说，“第一个到训练场，最后一个离开。他教会我如何面对媒体，如何处理事件，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他们不再是队友了，两人还是常常短信聊天，只要有机会在同一个城市出现，就约一场高尔夫。

阿伦和米克斯的故事都来自伊戈达拉的76人岁月，但是在掘金和勇士，每个地方都能看到他的领导力。刚刚过去的夏天，当记者们鼓吹克莱·汤普森和凯文·乐福的交易的时候，伊戈达拉一直在表达自己的声音。他在采访中多次说道，勇士不应该交易汤普森，他甚至发推特说汤普森是二号位上最好的球员。“安德烈为每个人而努力。”金州勇士之前三年的主教练马克·杰克逊说，“那些小小的无私，让他成为球员当中非常受欢迎的类型，这正是他能成为优秀的领导者的原因。”

伊戈达拉并不是生来就是领袖。“当我变得成熟，我的领导能力也开始累积。”他说。西海岸早晨7点，他已经出发去训练馆了。“我在费城遇到了很好的队友，也有些很差的关系，这让我学会应对新的球队中的各种场景的各色球员。”关心年轻球员是有红利的——短期来看，汤普森之类的球员会在你的球队上呆很长时间，会为了你做很多事情；长期来看，他会在退役之后还有一帮好朋友。“当你老了，想去度假的时候，很少有人能与你同行的。”他说，“从小到大的玩伴也许没有经济能力和你一起度假，但是和你一起打球的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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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戈达拉是教练最喜欢的那种球员，特别是当时掘金主教练乔治·卡尔，当时虽然伊戈达拉的场均得分降到了13分，但他的无私打法却展现了出来，当赛季掘金取得57胜25负西部第三的佳绩，只是在季后赛首轮被金州勇士6场淘汰。伊戈达拉无法忘怀输给勇士的系列赛，当时的他就知道勇士是支强队，但他们还能更强。多年来的交手经验告诉他勇士球迷很忠诚，哪怕在球队非常烂的时候也很热情；他防守过水花兄弟，知道他们的投篮能力有多强。“我能看出一名球员的自信来源。”伊戈达拉说，“我总是观察克雷和斯蒂芬，他们的一些出手是我见过最离谱的，但因为投得进，所以这反而成了他们的长处。一般人会说这是个厉害的射手，但我觉得这也是因为有个好教练，我见过太多优秀的射手，但他们得不到机会，被限制了。”伊戈达拉对勇士的偏爱曾引起过卡尔教练的不满，他甚至在采访时说“伊戈达拉是勇士的间谍”，这样的误会显然让伊戈达拉和勇士都更注意彼此。“假如他们有五个伊戈达拉，那我们就有大麻烦了。”鲍勃·迈尔斯说，“他的防守能力能够改变比赛，非常突出。”

湾区很吸引伊戈达拉，他知道生涯是有限的，他已经在为未来做打算，他曾在停摆期去美林证券公司实习，他希望能在硅谷认识一些人才，而勇士大老板乔·拉科布能在这方面帮到他。这种对未来的危机感和商业天赋遗传自伊戈达拉的母亲，他很小就明白金钱的价值。“我懂得存钱。”伊戈达拉说，“你必须保持恐惧感，我不能做个傻瓜，不想破产。”一年多以前，一群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在南加州聚会，伊戈达拉和其中几个人一起工作过，那时他正好在洛杉矶。他出人意料地加入了他们的聚会，和这群人玩了网球和排球，当然还有篮球。“他很真诚。”这次聚会的策划人之一，Skullcandy公司的高级经理人，主管体育市场的莱恩·安德鲁斯说，“他会问很多球员没兴趣的商业问题，他时时刻刻都想学习。”即使在没有比赛的日子，伊戈达拉也不会离开湾区，他想要离硅谷近一点。他在休赛期参加了CEO们的烧烤聚会，因伤休战也会找机会和易趣、卡夫特、三星的高管们见面。“从商业的角度讲，我私底下的生活非常充实。”他说，“我对科技行业有很大的兴趣，没什么地方比湾区更适合这个了。”伊戈达拉对商业的兴趣毫不做假，他一直想尽办法进入商业圈，比如做耐克和Skullcandy的代言人。如果你看看@Andre在推特上关注的人，你会看到很多商业杂志和高科技产业的账户名字。“他永远都在学习。”安德鲁斯说，“如果他看不到未来的成功，他就不会加入。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有视野，有目标，有伟大的想法，他在球场之外也会成功。”

现在伊戈达拉的一切都展现在了湾区球迷面前，他成为了勇士总决赛中最不可或缺的球员，就像去年总决赛的科怀·伦纳德。“他和库里一样是我们的队长。”科尔说，“他在更衣室里获得的尊重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还是我们几位年轻球员的导师。他是那个关键的人——不管他在场上是否投篮——在关键时刻我会把他放在场上，因为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篮球运动员之一，他能够清晰的读懂球场攻防两端发生的事。他是那种在我们头脑发热想要一味打快的时候，能帮我们冷静下来的那个人。我们必须时时审视自己的状态，而安德烈就是那个帮助我们做到这一点的人。”

伊戈达拉也许再也不能像从前飞得那么高了，但是独一无二的他仍在进步——无论场上还是场下。我们不需要再找什么关于他的篮球故事了，你需要做的就是看看他在总决赛中的表现。在一个多面手型球员盛行的时代，伊戈达拉就是最好的代表。很多球员都没有固定的场上位置，因为他们有各项技能，但是很少有人像伊戈达拉这么无私。“其实这很难。”伊戈达拉说，“但是我看到了球队发展的方向，并且知道自己可以提供什么帮助。我希望自己可以在进攻端变得更有侵略性，回到我过去打球的方式，同时聪明的比赛，我的终极目标永远是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