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坝,深闺里的一抹春色

2015-11-26 16:44张洪能
大理文化 2015年9期
关键词:乌龙黄鳝松林

张洪能

在春暖花开的时节,我能想到的最惬意的事,就是沿着内心的指引,去抵近春天。三月,踏青的欲望早已萌动于心,我仿佛听到了春的美人在花海中唤我,我想起了乌龙坝这个地名。

乌龙坝是宾川的一个山区村委会,在宾居镇的西部群山之中,离镇区所在地三十余公里。在历史上,乌龙坝是南方丝绸之路西路——灵关道在宾川境内的一段,也曾经是宾川上川坝的马帮前往州府的主要通道。只是由于后来有了公路,乌龙坝反而一度成为交通闭塞的山村。但对我而言,她是我渴望一次次接近、又不得不一次次远离的一个梦境。为着她浑然天成的美丽,我已经不止一次趟过她的寂静与安宁,每次都是那样陌生与新奇。在一个春风和煦的日子,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我的脚步又一次踏进了这个深闺里的山村。

在乌龙坝,一潭清澈微澜的春水是春天的第一个乐章。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一池碧水在善变的天幕下“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同行的树军说,说起乌龙坝,当然要说到龙。树军告诉我:传说在百千万年前,观音菩萨带着一百条干黄鳝路过乌龙坝,要用黑色的干黄鳝向山上的白族村民换斋饭。村民见其可怜,就分了些饭食给她。观音见村民善良,有意要帮助他们,就问他们要几条干黄鳝?村民不要,观音却一定要给。村民说,你硬要给,就只要一条吧。观音说,你们把黄鳝就放在山上,盖上一样东西,盖多大,就有多大的水出来。村民就盖了一个碗,放干黄鳝的地方果然就有碗口粗的一股水流了出来,在山间汇成了一个龙潭,滋润了乌龙坝的山川。从此以后,乌龙坝很少再有旱情。村民们知道,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是看到乌龙坝缺水,才带着干黄鳝而来。那黑色的干黄鳝实际上就是一条黑龙。听着古老的传说,我从村庄的一侧看过去,一个大大的水潭波光粼粼,水潭上面总有一股股乌黑的雨云在翻卷,仿佛真的有龙过路一般。流传的故事给我的心中注入了温暖,我感到春天就在眼前。

在乌龙坝,村庄如画的景色是春天的第二个乐章。乌龙山下,由北往南,分别有上、下小龙潭、乌龙坝新村、老村等六个白族村寨游龙一般排开。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村庄正淹没在潮涌而来的春意里。在房前屋后的篱笆上,牵牛花早巳笑歪了嘴:一束高挂在桉树上的藤蔓,有一些星星似的花朵在摇曳:苹果树披着一袭洁白的衣裙在村边的台地上花枝乱颤;就连那些看似衰颓的田埂上,只要细细打量,就能看到,每一处都有新鲜的嫩芽在萌生:而一树树艳丽的桃花,则簇拥着一些新建的屋宇,生生地把山村的春天绘成了一幅画,叫人忆起唐人崔护的那首诗。然而,在乌龙坝,羞涩的面容与灿若烟霞的桃花相映的场景并不鲜见,因为,这是一个人在画中的村庄。我的目光涉水一般蹑足而行,我感到春风在植物的翠叶上打转,春光在每一枚花朵上轻轻地抚摸。当沁人心脾的花香弥漫开来,微凉的空气里就平添了一些温馨。抚一抚与身同高的豆金娘树上的新叶,我嗅到了从指尖上传递过来的清新的味道。我知道,那就是春天的味道。

在乌龙坝,蓊郁的赤松林是春天的第三个乐章。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蓝天白云映衬下的松林,一片黛色的静默。在二千六百米海拔高处,茂盛而高峻的赤松林承接了我的问候。踏着树下柔软的地面,洁净的空气向我包围过来。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密林间,清风穿过发丝,在耳畔摩擦出沙沙的声响。置身粗壮的树干下,一阵自叹渺小带来的忧伤轻轻地扣住心尖。抬头望去,赤松树那直插云霄的气势却又鼓舞了穿越的雄心。借着赤松树光滑的树皮,我试图看见春天酝酿的绿意正在苏醒。树干上一绺旁出的松针却早巳将春的讯息暴露无遗,它翠绿而新鲜。偶尔闪现的一两只松鼠是打破沉寂的一个要素,它把和谐的气氛重新铺排在我们周围。我想到了赤松林每年带给村民们的那份收成。虽说眼下的赤松林似乎仍在沉睡,但我知道,到了秋天,总会有数以吨计的松籽被贩运下山。到时,采松果的喧嚣与欢乐就会在森林中此起彼伏,久久回荡。我这样念想着,眼前这份暂时的寂寥带给我的失落一忽儿消失无踪。远足的思绪重新归来。我轻轻地呼吸着松林间辛味的气息,微微清冷的香气却带给我无限的遐想!我感到春意缭绕心间。

在乌龙坝,成片成片恣意开放的映山红是春天的第四个乐章。春天的乌龙坝百花盛开,但最为妖艳的却是早春里漫山遍野的映山红。这种俗称马缨花的杜鹃科植物,生长在冷凉的高山之上,它春联一般艳丽的红色所向披靡。它是上天播下的物种,它的丰姿令语言苍白。在乌龙坝,山谷的风带来了生机,肥沃的土壤带来了萌发的动力,消融的寒意包含了盛开的夙愿,暖和的阳光煽动了怒放的激情,几乎是一声春雷击出的号令,仿佛在一夜之间,由数以万计的映山红组成的鲜花队伍从山坡上蔓延而下,山红遍,蜂纷飞。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山峦在悸动,花束在振颤,烈焰红唇一般的色系扯动着惊诧的目光。我想起了那首平时总爱哼哼的歌,歌中唱到:“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里花朵真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是啊,这里真真正正是一个秘境里的大花园,它的壮阔惊吓了每一个走近它的过客。然而,高像素的相机再怎么摆弄,收得进满目的红艳,却收不进帘卷般的放肆。我看到摄影师陶醉在了春天,而他们手中的相机却憔悴在了山野之中。

在乌龙坝,高耸入云的风电杆是春天的延伸。乌龙山上有一片喀斯特地貌的山丘,形状如倒扣着的量斗,所以叫斗顶山。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一座初具规模的风电场已在春风中凤舞天庭。这里是下关风的一个出口,长年劲风吹拂,经过科学的手段测定,适合开发风力发电。于是,在一座座长相独特的山丘之上,几十根修长到高不可攀的风电杆拔地而起,它那巨大的叶片迎风转动,带起一阵阵风响,让人产生莫名的敬畏。经过两年多的努力,那些不畏艰险而充满智慧的建设者们已经在斗顶山上的几十座山头上,安装了二十多架巨大的“风车”,它霸气地守望着日新月异中的村庄,守望着风景唯美的高山草甸,守望着那片传说纷呈的石头之山。它单调然而激越的歌声回荡在山谷,使我们看到了春风的舞姿,看到了生产力的魅影,它所承载的科技的信息直接闯入了古朴的乡土,使山里人的梦想也藉此飞向了云端。看着蓝色天幕下转动不停的风电杆,我仿佛听到了春的交响,我的心如沐春风。

春天的乌龙坝,万物都在苏醒。我们在大草甸上看到了疯长的蕨类,在山谷中看到了薄膜下萌发的生机。我们还看到了旋转的喷灌头打出的彩虹。唐代刘禹锡写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乌龙坝不仅曾有观音这样的大仙过路,而且还在这里留下了龙,汩汩活水流淌不尽。凭着上天赐予的条件,千百年来,乌龙坝的人民在山脊上打柴,在山腰上放牧,在谷地中耕作,生生不息。如今,山村修通了水泥路,他们把秋蚕豆、白芸豆、山地豌豆和松籽等特产做出了规模,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客商来到这里。当我看着许多外地牌照的车辆出现在崎岖山路上的时候,我默默地祝福:深闺里的,少女一般的乌龙坝春色永驻。

猜你喜欢
乌龙黄鳝松林
Implementation and application of PyNE sub-voxel R2S for shutdown dose rate analysis
阴差阳错闹乌龙
乌龙泄密事件
黄鳝料占全国的70%,今年特种料将激增40%,看这家企业如何再造辉煌?
抠黄鳝
我的爷爷和长征
霍松林诗词选
引力波探测的“大乌龙”
松林村
池塘小网箱养殖黄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