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供给侧改革看金融结构优化

2016-02-13 08:50杨涛
浙江经济 2016年4期
关键词:结构性供给融资

杨涛

从供给侧改革看金融结构优化

杨涛

供给侧改革实际上就是前期强调经济结构优化的进一步延续和提升。“十三五”期间,扩大直接融资成为推动金融结构优化的重要举措

当前,中央提出了新形势下推动供给侧改革的战略目标,正如国家发改委主任徐绍史在2月3日的新闻发布会上所言,“供给侧改革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重点任务是五项,就是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由此来看,供给侧改革实际上就是前期强调经济结构优化的进一步延续和提升。

基于供给侧的结构调整

早在2012年的博鳌论坛上,世行前行长佐利克就多次强调“不管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应看重结构性改革,这样才能推动未来增长”。

顾名思义,结构性改革并非指全面改革,而是有重点选择、有先后顺序的改革思路。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货币扩张“猛药”再次成为拯救各国经济“兴奋剂”,而在其负面作用逐渐显现之后,全球又陷入对于中长期失衡的担忧,并且纷纷提出结构性改革的理念。2011年,时任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就提出,美国经济的重点将必须转向财政改革以及金融体系的结构性改革。而在欧债危机的困扰下,欧盟的结构性改革和财政整顿一样,逐渐成为其新准则,其实质都是为建立一个更稳定的财政、金融体制,并以此作为经济复苏、重塑增长以及缓解失业问题的先决条件。由此看来,结构性改革的提法虽然有一些共性特征,但在不同的经济体背景下,也被赋予了五花八门的内涵。

即便在我国,对此也有许多不同的看法。如林毅夫教授认为,结构性改革一般就是降低工资、降低福利,金融机构去杠杆,原来过剩产能消化掉。而张卓元教授则强调,结构性改革是以政府转型为主线。在政府的一系列举措中,则隐约看到所谓结构性改革,蕴含着不出台大规模刺激措施、去杠杆化、新型城镇化、经济结构优化等理念。

基于供给侧改革的思路,我们则认为结构性改革需要依次达到如下几个目标。首先,如何实现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当前各方对我国经济诟病的焦点之一,在于高额债务融资支撑的实体经济低回报率,呈现出一定的不可持续。因此,结构性改革的首要任务是实现经济的“可维持”,这就需要在推动债务“去杠杆”的同时,真正促进生产率与实体部门效益的提升。

其次,结构性改革自身也具有一定的“双重性”,它着眼的还是经济增长模式的长期性问题,但却又属于过渡性策略,是为了“治病”,与西药的短期疗效相比,它更像是中药的长期调理。就此而言,结构性调整必须承担一定风险和压力,使得经济病体感到“良药苦口”,真正使改革对象“感到难受”,才能达到效果。在此“治病”过程中,社会利益再平衡可能比增长更加重要一些。

最后,当经济“肌体”恢复正常时,才应面对寻找新增长点的问题,这也是全球的共同难题。在令人振奋的信息革命带来的“新经济”时期过后,除却金融与地产狂热的拉动,各国都短暂面临新增长点的“缺位”。对我国来说,寻找新增长点的过程可能是长期的,此前要避免“病急乱投医”,以及政府战略性干预的“多做多错”。

现有金融结构存在明显失衡

上述的供给侧改革目标的实现,离不开金融的支持,尤其是中长期资本的有效供给。但是从目前看,我国的金融机构尤其是中长期资金配置存在严重的失衡问题,制约了供给侧的优化和提升。

资金筹集与运用之间有明显的期限错配风险。一则,从固定资产投资的资金来源看,表面上看银行信贷支持投资的比重似乎并不高,但是在自筹和其他资金中,仍然有较大比重的银行资金来源。背后原因包括:企业短期资金的长期化、企业异地贷款、关联方引入的贷款、此前年份沉淀的银行贷款等。总的来看,来自许多抽样调查的分析也表明,固定资产投资中直接或间接来源于银行贷款的部分,要远高于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

二则,作为中长期投资资金的主要提供者,银行的“短存长贷”现象仍然严重。据央行统计,企业存款和储蓄存款中的活期比重居高不下,近年来通常在50%以上。而在监管和调控作用下,贷款期限增量结构有所改善,也导致中长期信贷的供给下降,同时在存量结构中仍以中长期为主,如考虑银行通过表外业务和其他非银行机构通道流向中长期的资金,则相关比重会更高。

三则,在固定资产的自筹资金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债券等固定收益产品融资,不仅这些债权类产品通常是以短期为主,而且商业银行也是债券市场的最大投资者,这也间接造成银行短期资金的长期化。由此来看,在我国的中长期投资中,还是缺乏可持续的长期资本予以匹配,这必然会造成潜在的期限错配风险。为控制该风险而针对银行体系的监管强化,必然会更加减少中长期资本的可得性。

存在各种潜在流动性风险。由于受到融资约束,在进行固定资产投资的时候,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往往将从银行借来的流动资金借款投向固定资产,这种“短贷长投”进一步强化了投资给企业带来的流动性风险。如果在短期借款到期时,固定资产不能及时变现,就可能出现流动性风险带来的违约。对此,为了避免不良率提升,银行在预期企业可逐渐消化贷款的基础上往往会对其进行转贷,这样在宏观调控和信贷规模严控之下,短贷长投的流动性风险日益向银行转移。例如,近年各地高速公路的建设资金大量来自银行短期贷款,据审计署报告显示,这些处于建设期和运营初期的公路,收费收入不足以偿还债务本息,其流动性风险非常明显。

存在融资结构扭曲的问题。一则,在债权性融资和股权性融资中,过于偏重于前者,由于缺乏多层次的、立体的长期资本市场,加上诸多长期投资领域,对于引入民营资本、激活民间投资仍存在障碍,还有对公用事业领域投资的观念限制,以及对非国有投资者的利益保护缺失,导致引入投资的股权性资金还未充分调动起来。二则,在债权性融资内部,主要依靠银行信贷、城投债券、信托等融资方式,尚未充分发挥规范的中长期债券的支撑作用。三则,在股权性融资内部,还不完善的资本市场难以发挥中长期资金提供者的职能,创业板市场、非上市股权交易、产业投资基金与风险投资基金的作用还亟待发掘。四则,在国外城市建设领域日益常见的项目融资、证券化融资等模式,虽然近年在我国发展迅速,但是仍未取得根本性突破。

以扩大直接融资来推动去杠杆

“十三五”期间,扩大直接融资成为推动金融结构优化的重要举措。既然要扩大直接融资,那么就需要从其概念入手,来考虑推动改革的重点。按照央行的定义,直接融资是没有金融中介机构介入的资金融通方式,包括商业信用、企业发行股票和债券,以及企业之间、个人之间的直接借贷。在现实统计中,直接融资通常被简化为股票和债券。

这里需要重视三方面的问题。一则,在股票和债券这两大“主流”直接融资手段中,需要更注重后者而非前者。目前沪深股市的IPO和再融资规模已位居全球前列,并且从发达市场经济国家的经验来看,债市的规模与潜力都远高于股市,因此在股市还存在诸多结构和制度矛盾的情况下,应把扩大债券市场规模作为首要任务,如把扩大直接融资等同于股市扩容,势必会造成发展偏差。二则,扩大直接融资,同样意味着应把民间借贷纳入“阳光之下”,使其成为提升直接融资比重的重要助力。诸多调研表明,我国民间借贷资本规模巨大,已是体制内融资体系的重要补充。三则,与民间融资一样,商业信用还没有纳入央行的社会融资总量统计中,对此,除了促进商业票据等传统商业信用工具的发展之外,诸如企业资产证券化、直接融资租赁等基于商业信用的新型融资产品,同样应是扩大直接融资的发展对象。

对于股权交易市场来说,扩大直接融资更需要注重优化其多层次结构,更关注中小企业的直接融资。在我国,这就意味着在高门槛的交易所市场之外,需要大力发展全国性或区域性的场外市场。虽然自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各类金融衍生品的场外交易都出现了场内化特征,但为适应大型经济体的区域金融需求,作为基础性的场外股权产品交易,仍在诸多国家占据重要地位。如美国和印度都有多层次的市场架构,美国的全国性场外交易市场包括OTCBB和PinkSheets,都是针对未上市公司的证券市场。因此,除了推动全国性“新三板”市场建设之外,还需要在有效监管的前提下,规范现在日益混乱的地方场外市场发展,使其真正能够有效满足广大中小企业的直接融资需求,而不是成为投机与炒作的“乐园”。

间接融资的概念,往往是指通过金融中介机构进行的资金融通方式,银行信贷融资又是其主体。实际上,过于依赖银行信贷融资已带来了诸多弊端,而要优化间接融资,就要先降低银行信贷融资比重。同时,间接融资还包括大量的“影子银行”,除了西方流行的投资银行和私募基金之外,我国还有正规金融体系中的信托公司、融资租赁公司、担保公司、财务公司、小额贷款公司等,以及典当行、地下钱庄、基金会、合会等民间金融组织,这些组织都在从事间接融资。无疑,完善间接融资,还意味着在规范这些机构并控制风险的同时,合理促进其创新和壮大,而非一味严管。

无论是扩大直接融资,还是优化间接融资,都意味着健全各类金融市场。这里需要关注的是,在扩大金融市场规模的同时,必须注重转变旧观念,创新金融市场功能。通常,金融市场无非是服务于三类主体:资金需求者、资金供给者、资金中介。长期以来,政府对金融市场更强调其融资功能,即服务于企业等资金需求者,同时也重视银行、券商等中介的行业利益,而对资金供给方包括股市投资者和银行储户等的利益则关注不足。这个局面需要改变,理该注重促进面向个人投资者的产品创新与机构创新,以创新来提高个人金融服务的便利,以及强调股市对个人投资者的保护。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所长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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