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音节形容词重叠现象分析

陈蔓青

（安徽大学 文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9）

单音节形容词重叠现象分析

陈蔓青

（安徽大学 文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9）

对单音节形容词的重叠现象进行了系统的总结与整理，从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即AA式形容词的结构与类型入手，分析AA式形容词在句子中作为谓语、状语、定语和补语时的用法，同时发现，在AA式形容词作定语与状语成分时，在色彩、情状、情态与情感上都有所差别。为避免AA式形容词的使用不当，本文中还总结了AA式形容词在形成时的四种限制因素，同时发现AA式形容词还可构成“AA-V”“近名式”及“远名式”来使用。

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句子成分；构成限制

一、引言

重叠形式是现代汉语区别于其他外国语言的重要特征。而且根据邢红兵文中论述可知，[1]（2000）在汉语不同类型的词的重叠中，形容词的重叠式不仅在形式上存在最多，而且数量也最大。单音节形容词的重叠式一般为“A+A”，在口语里，还存在有儿化现象，即“A+A+儿”。

对于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的研究，学者们并不仅仅限定在其形式和语音上，近年来对于AA式功能的探讨也越发热烈。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在句子当中多作为状语成分，而当它作为状语成分时，与其作为其他成分时相比，在语义语法、情感表达和读音变化（如是否儿化音）上就显现出区别，这在使用过程中尤为需要注意。在句子中，不只是位置的考量，“AA式”与单音节形容词“A”相比，有些情况下与一些词语也无法再进行搭配，这点也是尤为要注意的。

本文主要是从结构、类型、句法、语用和构成限制等几个方面，对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进行介绍，力求做到具体且全面。本文从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即AA式形容词的结构与类型入手，分析AA式形容词在句子中作为谓语、状语、定语和补语时的用法，并且将这些用法进行两两对比，找出它们在语用、语法与表达色彩上的相同点与不同点。在AA式的构成上，本文将AA式与单音节形容词基本式A进行比较，找出了AA式的构成限制，并发现了它更多的搭配用法。

二 、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的结构

（一）AA式形容词的结构和类型

朱德熙（1982）先生对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的结构有着深入研究，他把形容词重叠式分为完全重叠式和不完全重叠式两种情况。从他的研究中我们可以发现，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的结构类型应属于当中提到的AA式。这种重叠结构即为单音节形容词音节上的再次重复连用所构成，在书写时则是原单音节形容词的两字重叠，语义上也是相同的重复。

形容词重叠有两种情况:

1.一部分单音节形容词的重叠式是副词，例如“ 慢慢(儿)、快快(儿)、好好(儿)、大大(儿)、高高(儿)等，这些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只能作状语。如：

（1）那只熊正慢慢（儿）地向猎人靠近。

（2）每个孩子幼年时总希望自己可以快快地长大。

2.一部分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是非词(即不成词)，例如: “ 方方、扁扁、宽宽、酸酸” 等，它们不能充当任何句法成分，只有后附“的”之后才能做形容词使用。如：

（3）这有一条宽宽的河。

（4）这碗凉粉尝起来酸酸的。

由此可见，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后，一部分形成副词，一部分形成非词。

（二）AA式形容词充当的句子成分

1.作状语

吕叔湘 (1980)认为，AA式修饰动词短语时，一般都需要带“地”。[2]朱德熙 (1982)则认为，“形容词重叠式作状语时，不受什么限制。”根据对AA式形容词较为详尽地整理和考察，我们可以发现，当AA式形容词作状语时，虽然有一部分会受到限制，但是绝大部分都是很自由的。

在众多的资料中以及日常的使用中我们可以发现，AA式形容词带不带“地”有三种情况：

a.AA式形容词作状语时，可带“地”也可不带“地”的数量最大。如：

（5）牢牢 大大 草草 紧紧 慢慢 轻轻 深深 浅浅 小小 默默

（6）警察牢牢（地）扣住了小偷的肩膀。

（7）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深深（地）爱上了她。

通过比较我们发现，尽管AA式作状语带不带“地”没有明确的规律可循，但AA式形容词作状语时，带不带“地”应当与AA式所修饰的对象有关。当所修饰的动词具有静态或心理状态特征时，可以不带“地”，而具有明显的动作义时则必须带“地”。如：

（8）砍下来的枯草堆成垛，像稳稳矗立的山丘。

（9）猫头鹰睁大双眼在暗蓝色的夜里默默地站在树上。

（8）是“稳稳”做状语，“矗立”动作义不明显，不带“地”。（9）是“默默”做状语，“沉思”动作义(内部动作)不明显，不带“地”；“飞来飞去”动作义(外部动作)明显，带“地”。因为对于动词词类研究得还不够充分，这一现象是否具有普遍性还很难说。

除了动作不明显的动词外，当AA式形容词所修饰的动词属于双音动词或是双音的动补、偏正等结构且后面再无其它成分，那么往往可不带“地”。如：

（10）他打开柜子，轻轻拿出最上面的一张纸，一看是一幅尚未完成的画。

（11）她一不小心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这结实的水泥地重重摔了她一个嘴巴子。

（12）春日的杨柳，微微垂下它们翠绿的长发。

b.AA式形容词作状语时，必带“地”的占总数近一半。其中必须带“地”的有：

（13）涔涔 圆圆 美美 酽酽 黄黄 长长 潺潺

（14）你听那溪水潺潺地流动。

（15）她正为晚上的舞会美美地打扮着自己。

一般来说，处于状语位置上的AA式均带着强调或加重的意义。通过比较，发现作状语时必带“地”的AA式形容词的描写性非常突出，其作用在于描写具体事物活动的状态。

c.AA式形容词作状语时，不带“地”的比例极小，而且这些形容词的基式基本都不能独立使用。这类词有：

（16）皑皑 悻悻 区区 涛涛 朗朗 软软 哀哀

（17）每次约会他总是悻悻而归。

（18）山上的皑皑白雪在阳光下甚是好看。

d.在阅读时我们经常会发现，现代汉语中存在这样一类词语，如“轻轻一抱、淡淡一瞥”等，它们都是在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的基础上，加上状位性成分“一”，结合后共同修饰动词，我们将这种形式称作“AA一V”结构。我们对“AA—V”结构进行内部分析，可将之拆分为AA、一、V这三部分，即：AA／一／V。结构中心语是动词，AA和“一”都作为状语，共同修饰V。

2.作定语

AA式作定语，我们可以将其看成一种体词性偏正结构。“其中数量词和AA式与名词的搭配都属于组合式偏正结构，从理论上来讲，二者的前后位置可以互换。这样来说，AA式与数量名搭配会形成两种不同的格式，一种是数量词在前，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在后，一种是单音节形容词在前，数量词在后。”[3]A组短语数量词在前，AA式在后，可以发现AA式离中心语较近，我们将这样的称为“近名式”；B组短语AA式在前，数量词在后，AA式离中心语较远，我们将此称之为“远名式”。

王寅(2010)考察了AA式与数量名结构的组合情况，统计结果如下所示：

近名式>远名式：76个

近名式=远名式：4个

近名式<远名式：9个

无近名式也无远名式：18个

其中“>”读作“使用频率高于”，“<”读作“使用频率低于”，“=”读作“使用频率相同”。从这个统计结果中，我们可以很清楚明白地看到，绝大多数AA式与数量名的匹配以“近名式”为主，只有个别AA式与数量名匹配后以“远名式”为主。所以在AA式与数量名的搭配中，“近名式”是主要语序，“远名式”是次要语序。

3.作谓语

例如:

（20）他，眼睛大大的，皮肤黑黑的，显得很憨厚。

（21）这个村子里，树高高的，屋子矮矮的。

（三）AA式的感情色彩

通过观察我们可以发现，AA式形容词作状语与作定语在不同的次范畴小类上，感情色彩有所区别，AA式形容词作状语与作谓语则在语法意义中的色彩意义上有所区别。

我们将对AA式形容词作状语与作定语时，在感情色彩的上存在的差别进行讨论，它们的差别主要体现在色彩类、情状类、情态类、情感类这四类情况上。

a.色彩类

淡淡地画了唇——画了淡淡的唇

前一句式中AA式形容词为色彩类形容词。如例子中“淡淡地描了眉”就含有施事者发出的动作，“画”使“唇”的色彩变红并使其程度加深。“淡淡地”偏向前指的是作状语形成的语义特征，注重强调施事者主观上使淡的意愿；“淡淡地”后指语义特征是色彩，注重强调受事者“唇”的色彩是淡的。

b．情状类

辣辣地做了份炒饭——做了份辣辣的炒饭

我们把前一句中的AA式形容词称为情状类形容词。这类形容词在前一句式中作状语时，也含有两种语义特征。一种语义特征也是表示施事者主观致使的意愿，另一种语义特征表示这样的动作使得对象形成的色彩或情状。“辣辣地做了份炒饭”，其中“辣辣地”侧重于表达施事者主观致使的情状。“辣辣的”则注重表示动作致使的对象“辣”的状态。

c.情态类

慢慢地递过笔——递过慢慢的笔

此例中明显可以看出，后一句句法不当。“慢慢地递过笔”，可以是施事者“慢慢地”，也可以是动作“慢慢地”。但是，情态AA式不能后指受事者，不能说“慢慢的笔”，这就说明这类形容词只能作状语，不能作受事宾语的定语。

d.情感类

这类AA式形容词是情感类形容词。与以上三类有所区别:

其一，在语义指向方面，前两类形容词作状语，其语义指向可以是施事者、动词、受事者，三种情况皆可，但在后两类中，形容词作状语，语义指向只能是施事者和动词这两种情况。

其二，在语义特征方面，前两类句式作状语的形容词的语义特征使得它们既可以前指施事者又可以后指受事者；而后两类句式中作状语的形容词只能前指施事者，不能后指受事者。

其三，在描写对象方面，形容词在前两类句式中，描写的对象始终是受事者，而在d句式中当形容词作状语，侧重描写施事者，形容词作定语，却又侧重描写受事者。

三 、单音节形容词的重叠限制

尽管AA式形容词在表达上相对于形容词A而言有很大的突破与表达的丰富性，以形容词A变化构成的AA式形容词简单随意，随处可见，也没有太多的限制性规则，但我们仍需要注意AA式在构成上的限制，不能盲目将形容词基本式A随意的变化为AA式形容词。

朱景松 (2003)大量形容词进行总结分析后，得出制约形容词重叠的因素主要集中在的四个方面：[4]

第一是量的变化。可重叠的形容词在重叠前后，在表达的程度上必须有明显变化。例如：

（22）暗暗 稠稠 轻轻 浅浅 重重

（23）这个色调很暗——这个色调暗暗的

（24）这碗粥很稠——这碗粥稠稠的

第二是词义应具有形象特征。可重叠的单音节形容词在表示事物时，一般都能够让人对事物的具体性质做到真实可感。例如：

（25）扁扁 肥肥 秃秃 尖尖 白白

（26）这只兔子很白——这只兔子白白的

（27）这块肉很肥——这块肉肥肥的

第三是词义含有人的特性上的自控性。表示人的特性，例如气质、心态、涵养等方面具有褒义性的形容词，一般都可以重叠，因为它们含有较强的人特有的自控性。例如：

（28）真真 纯纯 静静 乖乖 淡淡

（29）这个姑娘心性很纯——这个姑娘心性纯纯的

（30）这个孩子看起来很乖——这个孩子看起来乖乖的

第四是词义的褒贬。相对来说，褒义词比贬义词更容易重叠。例如：

（31）香香 暖暖 美美 甜甜 好好

（32）这个太阳晒得人暖暖的。

（33）这朵花闻起来香香的。

华玉明 (2003)选取《形容词用法词典》当中169个有重叠用法的形容词进行考察，认为“从语法构造上来讲，述谓性越强，重叠性越强。”[5]

通过以上的内容我们可以将AA式形容词的构成限制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1.语义限制

在语义方面，构成AA式形容词的词语需要考虑意义与词义上的变化。词义上，多为褒义词，且在重叠后会出现程度的变化。在意义方面，词语应具有形象性，在形容人时还应有一定的自控性，即含有当事人自控意愿在其中的词语。

2.语法限制

一般来说，词语所含有的述谓性越强，其重叠性越强。

3.语用心理限制

可以重叠的形容词大多为中性或者褒义，而且意愿性越强，重叠性也就越强。

四 、结论

本文通过从AA式形容词的结构类型、独特语义特点、构成限制、句法结构以及与其他词语组合能力的讨论，全面介绍了单音节形容词。从对单音节形容词的全方位探讨中，我们也发现了单音节形容词在构成重叠式时，会受下述条件限制：

①基式是非定量形容词，能被程度词序列修饰。

②表示的性质能够被感知。

③词义具有非贬义倾向。

④所表达的意义较为具体，不抽象。

⑤有些词义具有一定的自控性，如“慢慢地+V”。

在句法意义上，AA式形容词的变化在程度性上，形容词重叠式的程度义又具有双向性与等级性。其次是在状态性上，形容词重叠式可以表示出事物或行为的一种状态，其中的状态还存在差异性与可变性。最后是主观性，形容词重叠式在描写形象、状态的同时，会渗透出说话人对形象、喜爱等主观因素，其中又可分为主观的强化性与变化性。

AA式作状语与其作定语时，在色彩类、情状类、情态类与情感类上，前者都更注重表达与描摹施事者的状态，而后者则更加注重表达与描摹受事者的状态。另外，当AA式形容词处在谓语位置上时，含有爱抚亲昵的色彩，而处在状语位置上则表示加深和强调，这是一种感情色彩上的差异。

在AA式与其他词语的组合中，本文着重讨论了AA式形容词的“AA一V”的结构形式，并发现当AA式形容词与数量名词搭配时，有“近名式”与“远名式”之分，且在现代汉语表达中“近名式”占主导地位。

随着现代汉语的发展，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的研究将更为深入而详尽，无论是日常交流与书面表达上，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的使用将日益丰富和完善。

[1]邢红兵.汉语词语重叠结构统计分析[J].语言教学与研究，2000，（1）.

[2]吕湘淑.现代汉语单双音节问题初探[J].中国语文，1995，（5） .

[3]王寅.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与数量名的匹配研究[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0 .

[4]朱景松.形容词重叠式的语法意义[J].语文研究，2003，（3）.

[5]华玉明.重叠与语体[J].邵阳师专学报，1990，（3）.

Analysis of Overlapping about Monosyllabic Adjective

CHEN Man-qing
(Literature College，Anhui University，Hefei，Anhui 230039)

In this paper，overlapping monosyllabic adjective summarized and finishing systems，based on a review of previous studies and monosyllabic adjective from overlapping structures，the author analyzes the structure and types of AA monosyllabic adjective，and shows the AA-type adjectives used in a sentence as a predicate，time of adverbial and complement attributive usage.While through comparison，the author finds that the there exists the difference between AA attributive adjective and adverb ingredients when they are used as color，like love，affection and emotional state.In order to avoid improper use of AA adjective，this article also summarizes the limitations in AA adjective form，and then finds there are mainly four factors of restricting the overlapping monosyllabic adjective including the amount of monosyllabic adjective，meaning the image of significance and meaning of the degree of self-control appraise.Meanwhile AA adjective is also used as “AA-V”，“nearly name style” and “far-name style”.

monosyllabic; adjective; overlapping; sentence structure; form limitation

H172.4

A

1009-9545（2016）02-0060-05

2016-02-20

陈蔓青（1992-），女，2015级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文艺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