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廉吏(连载七)

2016-04-13 05:47马书岐
支部建设 2016年30期
关键词:康熙

■ 马书岐

上党廉吏(连载七)

■ 马书岐

吴阁老廉政故事(二)

五道亲民政令

吴琠刚到湖广任巡抚时,战争的创伤还未平复,又遇大旱,赤地千里,禾稻枯焦,百姓苦不堪言。吴琠一到湖北,竟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老百姓说这是“吴公雨”。

上任之初,恰逢除夕,鞭炮大作,吴琠一路上看到一派荒旱已极的景象,他翻身下床,起草了他到任后的第一道令《严禁花爆示》。大意是说:刚遭兵乱,又遇大旱,实在不是放炮的时候,如果你实在有钱,“对景成欢,樽酒可也,笙歌可也,箫鼓可也,何必冒烟突火,动众惊人?”何况花爆这种东西,过耳不留,转瞬销灭,如果引发了火灾,还要承担罪责,所以应在当禁之列。

接下来是设法赈灾,尽快恢复生产,但当时官府苛派滥差十分严重,官员借机贪污,百姓苦不堪言,于是他发布了到任后的第二道令《严禁滥差示》,向湖北民众郑重承诺:“本部院不差一人下司道,司道亦不许差一个下府厅,府厅亦不许差一人下州县,州县亦不许差一人下城市乡村。”自本示令发布之日起,如果仍有“滥差及捕巡驿所等末员违禁滋扰者,百姓俱可到抚台衙门告状,定将官参蠹处,决不姑息宽容。”

湖北兵变之后,一些黠猾之徒,指仇人为贼党,地方官清浊不分,只是蔓引株连,因而引起民怨沸沸。吴琠对此明察秋毫,所以他的工作重点不是审讯这些被株连者,而是惩治那帮诬告的奸人,对于听信诬言指良为奸的官员,也按律治罪。他在审理积案,平反冤狱中发现,好多都是被屈打成招,于是他发布了到任后的第三道令《饬禁酷刑示》,号召各级官员,务心遵令改悔,如仍有酷暴重刑害民者,一经查实,必定严办。决不能让老百姓的生命作为官府的鱼肉。

楚地号称文武之乡,历代人才辈出。但是有些地方官,却时有不尊重知识分子不尊重人才的行为,或听信谣言,或受人蛊惑,对士子“轻则戒饬,重则褫革,绝不顾念胶痒,稍存优恤”,致使士气不振,士风日下,士习日偷,针对这种情况,吴琠发布了他到任后的第四道令《申饬培养学校示》,号召各级官员都要重视教育,而为士子者,亦要确守规矩,潜心学习。

湖北又有易伤生而轻抵命之俗,邻里之间,甚至兄弟叔侄,往往因为一段婚姻,或数亩田土,或一片草场湖荡,或一二逃仆嫁婢而引起事端,轻者拳脚相加,重者呼朋引类,互逞雄峰,每每发生伤毙人命的惨剧。这种争强斗勇的风气,给湖北的社会治安带来极大的隐患和压力。为此,吴琠发布了他到任后的第五道令《严禁结党私斗示》,苦口婆心地劝喻百姓不可因为一点小事就拳脚相加,今后若再有结党私斗者,一律严惩不贷。

在这些令示中,体现了吴琠浓厚的人本思想,这与他出身于耕读之家,从小生活在社会的底层,有着很大的关系。他关心民生疾苦,反对官吏腐败,即使是禁止燃放炮竹,也是从老百姓的利益出发的。

经过两年多的精心治理,湖北人心大定,吏治大清,出现了一个安定团结的局面。

千里拒贿

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湖广总督丁思孔改任云桂总督,湖广总督缺出,康熙马上想到吴琠,但此时吴琠丧服尚未到期,康熙皇帝对内阁大臣说:“吴琠有守有才,又能安静不多事,用得此人,与地方大有裨益。湖广总督即用伊,俟服满赴任。”

吴琠在湖北做总督期间,他的长子吴时谦在家主持家政,有个湖北的官员想得到吴琠的提拔,但又惧吴琠的清廉之风,便远道来到沁州,送给吴时谦珍宝万金,吴时谦坚辞不受,说:“家父一生廉洁,我岂能为了钱财而玷污了父亲的一世清名。”吴琠共有四子,长子吴时谦,字益臣,号诚斋。也就是在吴琠升任湖广总督这一年中了进士,他长期跟随父亲在衙署中生活,对官场的规矩和习惯较为熟悉,经常帮助父亲处理一些事务,秉承了吴琠清正廉洁的作风。他一生中没有做官,但是在家乡做了很多好事,乐善好施,赈灾恤贫,修桥铺路,名贯乡里;次子吴时讷,字敏臣,比起父兄来,他只读到秀才,最大的贡献是与郡守张兆麟修了一部《沁州志》;三子吴时谏,字信臣,贡生,以孝名乡里;四子吴时詠,字复臣,虽然也是一个廪生,但其学问渊博,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可惜只活了47岁。按说吴琠的这四个儿子,都是有机会做官的,尤其是长子吴时谦,进士出身,既有资格,也有才能,为什么终老乡里呢?这大概和吴琠的家训有关,吴琠曾对四个儿子说:“我不喜尔等人人做官,只愿多成上乘好秀才,便是快境。”

反腐以教育为主

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吴琠由湖广总督转任都察院左都御使,成为朝廷监察部门的最高长官,官阶为从一品。都察院是朝廷的最高监察机关,在某种程度上是所有官员们畏忌和害怕的地方,这就要求都察院的属员要有很高的素养和操守,稍一放纵,有可能就会使御使们借用手中的职权寻隙扬威,甚至挟私公报,造成官吏人人自危的局面。吴琠到任后,首先从整顿工作作风入手,教育都察院所有的属员说:“司风纪者,当养人廉耻,不专以弹击为能,今吾谬掌台端,任大责重,要在正己率属,岂可见事风生,以亵宪体乎?”

这正是吴琠的忠厚贤仁之处,他认为都察院的职责首要在于要让所有的官员都知道什么是该做的和什么是不该做的,反腐要以教育为主,以预防为主,从而最大限度地减少他们犯错误的机会;如果一味地挥舞着弹劾这把利剑,耀武扬威,见事生风,那实际上是对都察院自身职责的一种亵渎。

吴琠以他的清风正气统率着都察院衙门,从容坐镇9个月,一时“台省肃然”。

谨慎用刑

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吴琠任刑部尚书,在发布任命之前,康熙对吴琠有过一段评价:“做官无论是其属官,非其属官,及所参革之人,皆服他是清官好官,百姓亦莫不感服。”

刑部是国家的最高司法机关,操有生杀大权,凡死刑犯人,都要经刑部核准,方可执行,其职责比都察院又显得重了一些。吴琠从做确山县令开始,就非常重视刑事案件的公平与公正,重证据,轻刑罚,一生中拨乱反正,平反和纠正了很多冤假错案。在做了刑部尚书之后,更加稳妥和谨慎,他说:“做官不能不用刑,然须一眼看定,察其轻重,不可使皂隶操生杀之权。”这一眼看定的功夫,既要有敏锐的洞察力,又要有高度的责任心。当然,“人非圣贤,岂能一民不冤,奸宄无漏乎?但谨慎详审,勿恃才,勿任意,庶己无愧于心耳。”

团结的班子

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吴琠62岁,皇上命吴琠补授保和殿大学士,官居一品,进入中央政府的最高决策层。

吴琠既不是唯唯喏喏,“多磕头,少说话”的庸俗之辈,也不是当面顶撞,置生死于不顾的骨梗之臣,他对康熙皇帝忠心耿耿,但又能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充分发表自己的意见。

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大学士伊桑阿退休,吴琠成为首席大学士。同年四月,陈廷敬以吏部尚书授文渊阁大学士。陈廷敬是山西阳城人,与吴琠的家乡沁州相距不过百里有余,俩人同在朝中为官多年,彼此相交甚厚。陈廷敬因为编纂《康熙字典》,所以知道他的人比知道吴琠的人要多一些。其实,吴琠也曾受命充任《三朝国史政治典训》《亲征平定朔漠方略》《大清一统志》等书的总裁,也曾负责监修《明史》,但他只是负着组织领导的责任,至于具体的编纂工作,那是由文人学士们做的。

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吴琠68岁,身体已很衰老,但仍坚持早朝,每日到内阁上班,因为他是首席大学士,是宰相中的班长,很多事情都要等他定夺。内阁的大学士有吴琠、马齐、席哈纳、张玉书、陈廷敬。吴琠作为班长,很注意班子的团结,有事情开诚布公,不像明珠和索额图那样明争暗斗互相拆台。

吴琠曾借用明代哲学家薛瑄的话道出了自己做官的信条:“正以处心,廉以律己,忠以事君,恭以事长,信以接物,宽以待下,敬以处事,此居官之七要。”吴琠正是以此七条作为自己做官的座右铭,并毕生忠实地予以实践。

终身不纳妾

中国的封建社会,基本上是男权社会,官宦人家或者富商豪绅往往是妻妾成群,有的甚至拥有十几个或者几十个小老婆。就连明朝的清官海瑞都有好几个小妾。而吴琠作为首席大学士,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宰相,一生中却只有宋氏夫人一人。宋氏夫人14岁嫁到吴家,与吴琠相濡以沫几十年,布衣裙衩,上得庭堂,下得厨房,操持家务,含辛茹苦,节俭饔餮,不扰民间一物,不短行户一直。在她的身上哪里能看出皇封诰命一品的气派,简直就是一位农家小户的糟糠之妻,一位精打细算勤俭节约的家庭主妇,一位中国封建社会标准的贤妻良母。有人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必定有一位成功的女姓,这话虽然有些绝对,但用在吴琠身上是最恰当不过了。吴琠能有今天的成就,和这位善良而又勤俭治家的宋氏夫人有着很大关系,这也是吴琠之所以不置侧室的原因。

临终语不及私

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二月初九,康熙皇帝再次南巡,留下吴琠与席哈那署理朝中之事。在皇上出巡的日子里,吴琠更是谨慎小心,尽职尽守。也许是过于劳累的缘故,二月中旬,喉间有痰结为梗,饮食顿减。三月十三日,痰嗽大作,牵及腰膂,左股疼痛不止,仍一边服药,一边上朝。四月二十四日,一大早起来,就感觉头晕眼花,浑身乏力,勉强吃了一点东西,硬撑着前去上朝,快吃午饭的时候,忽然痰喘不止,几次摔倒在地,最后由两名家仆架着把他扶到了两人小轿上,匆匆抬回家来,从此一病不起。太医诊断的结论是:气血并虚,元气大伤。每日里靠几杯参汤维持着最后的生命。

闰四月十一日下午,吴琠预感大限已到,让他的几个儿子把他抬到正房的卧室,半夜时分,伏枕口授遗疏大意,所说的全是国家大事,竟没有一字提到自己的私事。然后,他让儿子们把他扶起来坐正,诸子意欲再喂父亲几口参汤,不曾想,吴琠已双目紧闭,溘然长逝。

完美人生

吴琠是清初著名的政治家,他有幸生在中国封建社会最后一个发展和兴盛的时代,有幸遇上了一个中国封建王朝并不多得的开明君主,从而成就了封建制度下一个贤良大臣的完美人生。在清初康乾盛世的发展历程中,他是卓有贡献的,他的这种贡献在于他把他自己完整而又无私地融入了缔造这个盛世的洪流之中。在康熙皇帝的眼里,他是循臣良吏,他不仅有守有才,宽厚平和,在每一个岗位上,他都能做得有声有色,始终如一。而最大的优点是,他无限忠于皇帝和皇帝代表着的这个国家,从不拉帮结派,即使是他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境地,也从不动用权力任用私人;在士大夫的眼里,他是正人君子,他崇尚理学,以诚信为本,言必信,信必果。他曾先后七次主持乡试、会试,所拔皆贤良;在百姓的眼里,他是清官好官,他体恤下情,关心民疾,不扰民间一物,不短行户一直,他的亲朋子侄,没有一个人因他的关系而飞黄腾达和富甲乡里。他的胞弟吴王巽之子吴时宽,也就是他的亲侄子,在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通过会试,但在殿试时,由于紧张过度,卷子上有一处字迹越过了规定线,被取消了进士的资格,而此时的吴琠为内阁首席大学士,正处于权力的顶峰时期,但他却没有动用手中的权力为侄子开脱。算上吴琠在内,吴氏一门在清朝曾中过5位进士,只有他的曾孙吴嘉炎做过知州和玄孙吴沆做过知县。吴琠平生非常重视教育,每到一任,都有兴学之举,在他的家乡沁州,凡读书之人,或遇孤苦贫乏者,必资以书籍、纸笔、饮食、衣服,让其专心攻学,学有成就者,不下数十辈。所以,吴琠虽然没有给他的子孙和乡党留下豪门贵宅和万贯家财,但却留下一个“耕读传家”的遗风,使他的子孙享用不尽。而吴琠本人的清名,也将与世长存。

(责编:于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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