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国企变成公益结构

文|秦晖 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



把国企变成公益结构

文|秦晖 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

混合所有制改革搞不好，会产生两个结果。首创集团刘晓光董事长也这样讲过，并且是不好的两种结果，一是所谓的混合所有制仍然是国家控制，是让民营企业往里头填钱，等于国企圈民企的钱，民企有那么傻吗？如果真要这样做，你就得用政治手段动员民企往国企投钱，民企又没控制权，实际上是变相的国进民退。如果不想这样，就要实质性的搞混合所有制，民企如果要进去，就要有把握自己命运的权力。

果真如此的话，便是所有制改革的题中应有之义了，但又会碰到当年产权改革碰到的问题，如果所有制真有实质性变化，就要面对以前国企改革出现的一些麻烦。以前的国有制改革之所以令人不满，是没有解决“卖方缺位”问题，没有解决看守者交易问题。国企是大家的，但国企产权改革、所有制变革，大家基本上不能参与，由看守者来决定，看守者卖的不是自己的东西，主人又不能看着他，这个当然会引起麻烦。

从意识形态角度说，国企不能动。这个说法不成立。事实上我们已打破了这个东西，只不过口头上不说。我用过一个通俗的比喻，分家不分家是一回事，怎么分家是又一回事。你既然搞了市场经济，就要亲兄弟明算账，不能什么都由家长把着，那肯定不是市场经济。但真要走到亲兄弟明算账这一步，的确有怎么分家的问题。目前体制很难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在现有制度制约条件下，一、它可能并不是非常着急。苏东当年这样搞，有两个重要前提，一是苏联东欧民主化初期的经济是国有化的，根本没有民企，你要搞市场经济，要有市场主体，就必须用国企私有化解决这个问题。他们没有像我们这样在民主化之前先搞了几十年经济改革，已经有了大量民营经济。二、国企在民主化条件下，预算软约束会加剧。苏东之所以急于处理国企，是因为民主化以后国企没法搞了。民主化以后，国企的工会都强大起来，国企领导人的升迁激励没有了。民主条件下，私企搞得很不错，有时，专制条件下搞的国企也可以，最难搞的是民主条件下的国企。这种情况下不处置国企，国企就会变成国家负担。

这两个问题，现在的中国都不存在。一、中国市场经济搞30多年，民企已很有实力，市场经济的主体不是没有。二、也不存在着民主化了以后工会很强大，国企领导人手足无措的现象。国企领导和工会内部人形成利益集团，大家就吃国家，这种状态好像也没有。但现在国企有一个最大问题，就是特权。国企的特权、垄断，妨碍了民营经济的进一步发展。

如果我们真的要搞国企改革，主要就是这两个问题，解决国企垄断和国企特权问题。一是把国企私有化，就没国企了，也就没这个问题了，但是现在好像不能走这一步，或者说条件不具备。二是如果私有化这条路不能走，或者私有化在目前制度条件下副作用会很大，那就把国企变成公益结构，逐渐使它退出市场经济的竞争领域。就是国企变成类似于福利国家的那种东西，承担公共服务职能，不要搞利益最大化，也不要在市场上和民营经济抢。在目前条件下，国企参与竞争肯定是不公平竞争，它不可能跟民企公平竞争，既然如此，瓜分国企又非常不现实，干脆就公益化。

1990年代就有人提出，把一部分国有资产转入社保基金，我觉得这个可以考虑。这个公益性的资本，在市场经济国家都是大量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