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净琉璃含宝月

徐展+郑小俏

郑小俏：好多人在第一次接触到的您的作品时，最先留意的就是这一件“沐浴佛光”，我最先接触到的也是这一件。这是您的首件作品吗？

梁明毓：对，它是我的处女作。之前，我做了十四年的设计。因为我们工作室年底要送客人礼物，我就将这件作品做了二十几件送了出去。结果客人都特别喜欢，就要我再送。又送了两三件，结果客人还要，我只能告诉他们，抱歉没有了，这件作品是限量的。通过这件事，突然让我觉得，老天爷是不是可以给我打开另外一扇窗户？其实材质只是一个媒体，不管是琉璃、玻璃还是玉石，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要通过它去体现脑海中的思想。琉璃是很好的材质，用它可以实现我的很多想法。所以后来我就开始限量制作琉璃作品，就这样，一件一件的做了出来。

做设计辛苦，做琉璃也不简单。一开始，我靠做设计挣钱，每当设计费到了，就用来做一件琉璃作品，一直这样烧钱，中间有一些成功失败，是很正常的。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我将自幼学习国画的基础、多年来在设计方面的沉淀、学习传统文化的积累以及学佛后我对人生的思考，一一折射在作品上，以物喻情，一件件都传递出自己的感受，因此逐渐有些圈内人士开始注意到我。最先关注我的，就是佛教圈、茶文化圈、还有文人圈这三个圈子。

我喜欢茶，所以想用琉璃来做茶具。但是，常规的琉璃材料是有毒的，其中含有重金属，因此我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材料。在追求安全无毒的同时，我想体现琉璃的通透感，还要让茶具耐煮、耐高温，尤其是耐瞬间高温。一直以来，琉璃的行业里都是没有做茶器的，就是因为这个关没有破，而我的琉璃茶具，则是用一种安全配方做出来的。

之后，在柏林禅寺的百人茶席上，我的师父宗舜法师就在第一席使用了琉璃茶具。他是代表出家人做禅茶的，而茶具也都是佛家七宝之一的琉璃的材质，于是一下子就在茶圈里面起了震动。因为这是大家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而且价格也跟他倡导的禅茶三戒比较吻合，戒浮夸、戒奢侈、戒庸俗。这是非常好的概念，不管是在禅茶还是茶人圈里面，都应该秉承，因为现在大都太奢靡了。琉璃的价格不算贵，看似玉一样，但一件可能才一两百块钱，一套也就千把块钱，因此师父就觉得还比较契合，也不算是太过分，也不算是太不讲究，因此就使用了我的茶具。

其实在我的作品系列里面，茶具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更多的还是摆件，佛像。对我来说，重心还是在佛像上。我的佛像从来没有刻意去宣传，来钱却是最多的，但我是不花的。只要有利润，我就攒着，以此再造佛像，形成了一个轮回，也就是带着大家一起造佛像。只要你买了我的佛像，就肯定会有一笔钱流到造像的大海里面。因为造像需要时间，现在有一些钱还没有用到造佛像上，一直都有差额存在，做的速度赶不上出的速度。有朋友问我，这样到最后肯定会剩下很大一笔钱，怎么办？我就说，一笔都捐到哪个寺院去，就是还了愿了。

从前年下半年开始，我才算是有了认知度，经济上才周转开。因为造佛像的那笔钱我不能动，所以差不多有两年时间，我做琉璃就是一直往里扔钱。可能因为我做的与琉璃圈子里的不同，很多人，包括帮我生产的厂子老板都会问我：“你的东西做出来，能有人要吗？按我们的道理，琉璃肯定是要有很多颜色、光光鲜鲜的，才能卖得出去，你做的都是素淡的、不抛光的，行吗？”我说你就做嘛。结果现在，我前两年刚开始做的一些作品，都已经卖完了，本来在我库房里已经放了很久的，又拿了出来，一发照片大家都觉得好，也都买走了。我想，这种对我的认可，可能是有光环效应的。大家会因为觉得一个年轻人，肯踏踏实实做事情，是很好的，就会给予一些美誉，而且在参加一些茶会、禅寺活动时，氛围很好，别人就会觉得，如果拥有你的一件作品，也能产生他自己的想象空间。因此现在，我每天做功课时，会发愿让大家能看到我的作品，而且看到的都是正能量的，能够让人生欢喜心，甚至能看到佛的影子。

徐展：老师和老师的作品，本身就是能让人一见便生欢喜的。

梁明毓：之前我到郊区山里面拍了一组大片，有人说看起来仙风道骨，其实就是身上带的气场相对清静。这跟修行是有关系的。宗舜法师跟我说，你不要去求缘分，你要去修缘分，让缘分自己来找你，这样的话，别人舒服，你自己应承起来也会舒服，事情也会更容易办一些，所以我很清楚现在的状态与我的修行是有相应的原因的。

徐展：老师已经推出了系列作品，各有特色，其中是否含有您的一定规划呢？

梁明毓：还是有规划的。我要做一件事，会先把它研究透了，让它有一个思想的延续性，这事情就能自然的往下走。但是，有些领域是否可以开发，需要看实际，也要看资金到位与否，更重要的还是要看我自己的精力以及代理商的情况，前面的销售情况与我之后的制作情况要匹配。不然的话我做再多，都是库存。所以说，在商业的运转方面，我也需要学习一些。有些作品，可能我会先做上一件两件去试水，看看大家的反应，因为我不觉得一个人是可以大而全的，在某些领域会有所了解，在某些领域则需要学习。作品要为人着想，不论是方便他人随身携带的，还是放在家里用来观赏的，都要给人一种舒服、美的感受。创作一定要从使用方面开始考量。比如杯子，拿在手里的感受，观赏性，手感，都需要考虑，这是我在做设计的时候奠定的基础。一款作品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什么样的类型的人就推荐他用什么样的作品，这种选择是有区间的。

郑小俏：其实像香、琉璃这类作品，它的缘起来了，结什么缘分就不是由你能决定的了，是由它自己决定的。

梁明毓：甚至是不同的时间，他身体当时的状况。

徐展：所以说不求。

梁明毓：但是有的时候，我们作为引导人，需要有一个高度，如果你一直在跟着他转，你就是被他牵着的那头牛，而不是拉着他往前走的那匹马，这个是很重要的。做设计的时候，我也经常跟我学生讲：“客户永远是对的，这句话对不对？对，但是你要懂得帮他去取舍。他的对，是源于他对自己产品的了解，你一旦跟他一样了解了，你就应该高于他，再反观他，这样你提炼出来的高度，他永远不及你。但是在你还没有完全了解他的产品、他要达到的销售目的之前，他就是对的，你一定要跟他学。这是做商业设计时最根本的东西。”艺术与设计不同。比如在设计时，客户说这个字要大一点、那个字也要大一点，最后两个字都放大了，通观去看时，哪个字都不能先被注意。应该只把最重要的放大，其他的要小一点，这样才能让人第一时间注意到他想看的，这就是主次的问题。反观回来，我们自己做市场、做作品，也需要有主线。你不可能让所有的作品全都被大家喜欢，但是你一定要有一个最拿得出手的，能受到大家喜欢。

郑小俏：好受教。像我这样有拖延症的，不易做到。

梁明毓：前两天我听一位师兄讲课，他说一个人爱睡懒觉，想克服这个毛病，就得自己治自己。现在大家都太昏沉了，其实昏睡的时间是能办好多事情的。先别考虑要如何起床，闹铃一响，第一时间坐起来，让自己醒过来，做到了这一点，再说起床。能叫醒你的从来都不是闹铃，而是你的梦想，是你的自律，是你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