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里的光亮——读海飞小说《麻雀》

2016-11-18 07:05刘醒龙
杭州 2016年10期
关键词:刘醒龙谍战说书人

文 刘醒龙

深海里的光亮——读海飞小说《麻雀》

文刘醒龙

作 者:海飞

出版社:新世界出版社

简 介:地下党员陈深潜伏在汪伪特工总部首领毕忠良身边,通过代号为“麻雀”委派的工作者秘密传递信息,成功“窃取”了汪伪政府的“归零”计划。

一直认为一个人所能触摸的最深遂、最复杂的自然世界,莫过于仿佛无底的深海。也是由于一个人渴望对深海的触摸,才会痴情于那种既辽阔庞杂,又锐利准确的心灵传达方式。我想用深海比喻小说一定是成立的,而我更想说的是,好小说更是一抹光亮,笔直穿透深海,抵达一个人的内心。

于海飞而言,小说是一种真正的业余生活。业余的好处就是不必将小说当成形而下的衣食来源,而尽可以尊其为形而上的那些境界。《麻雀》把故事场景设在了老旧的上海,行文中还穿插着上海方言。文字背后,分明能看到的是信仰与理想,以及惊心动魄的谍战往事。这部小说推理合理、结构严谨,而且海飞在创作上,都严格按照上海20世纪40年代的真实细节来构架故事,包括地理及当时发生的时事,甚至细微到一件做工考究的衣裳出自哪儿来的裁缝。所以《麻雀》与谍战无关,与战争无关,只与小说本身有关。平静之中的暗流涌动,文字表象下的波光闪闪,温雅诗意的描述,以及无处不在的寻常人的影子。所以,让人有理由认为这是细微解读人性的小说。

《麻雀》中的陈深,一个剃头匠出身的军人,一个在非常时期偷偷加入共产党地下组织,并受命随割头兄弟毕忠良转投汪伪特工机关的军人。他喜欢喝一种叫格瓦斯的汽水,喜欢去米高梅舞厅跳舞,喜欢混迹在欢场里,还帮着毕忠良经营着鸦片生意。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算是一个混得不错的上海“白相人”,也能偶尔呼风唤雨,有点儿职位。但是在这些浮华的背后,他是一名沉默的战士,经历着惊心动魄但看上去似乎又波澜不惊的战斗。嫂子牺牲时他装作和她不认识,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坚定地潜伏下去。嫂子的妹妹也慷慨赴死了,死得无比从容。侄儿寄养在孤儿院,自己则以光棍的身份生活在行动队里,看上去他的状况确实很糟糕,没有根,也没有亲人。在无边信仰中,人性成了他心中的地下组织,在深潜的人性中间,信仰同样是叽叽喳喳、跳来跳去的麻雀。如果说前者是光明的悲剧,后者便是悲剧的光明。

所谓隐蔽战线的人,实际上就是尽可能屏蔽普通人性的人。如何把这样的人写活写好,这需要小说家的本事。在《向延安》及《麻雀》中,海飞变成了一个老到的说书人。他在喝茶,眼神扫过听客,接着是醒木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用带有浓郁南方口音的滔滔不绝,把故事说得滴水不漏,在如此酣畅的演出中,真正特别的是说书人划破时空的睿智目光。

一如深海太过黑暗,一缕微光的出现,便是天翻地覆的大事变。谍战如深海,潜伏亦如深海,海飞小说的意蕴,或许正是麦穗上的晨露珠光,虽只一点一滴,却是连接朝霞的,一点在黑夜,一滴在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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