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美国总统的“双重标准”

Pengfei+Li

2016年12月2日，即将卸任的美国总统奥巴马否决了中资公司福建宏芯基金对德国芯片公司爱思强（Aixtron）的收购请求。这是中美贸易正常化以来第三次由美国总统直接否决的中方收购。

《纽约时报》对此评论道，“奥巴马的这一不寻常之举将会为其后继者特朗普做铺陈，未来美国政府将会和致力于技术突破的中国政府之间产生更多冲突”。

华盛顿的“有形之手”

中资企业福建宏芯基金公司收购德国爱思强一案可谓一波三折。在2016年7月福建宏芯基金对爱思强提出收购要约时，爱思强的管理层是欢迎的。作为一个在法兰克福证券交易所上市、并在纳斯达克进行美国存托凭证（ADR）交易的科技公司来说，爱思强近些年的表现可谓差强人意。

爱思强的主要发展期是在1990年代和21世纪初的几年。在1983年从德国亚琛工业大学（RWTH Aachen University）脱离出来以后，爱思强并购了英国和瑞典的几个公司，并在2005年收购了美国的竞争对手Genus，从而从一个德国公司变成了一个欧洲公司甚至是国际公司。

但从2011年开始，爱思强的股价却一路狂跌，从峰值43.84美元一直跌到现今的3.80美元（现在总市值约4.4亿美元）。

基于爱思强当下的困境以及其60%的收入源于亚洲的现实情况，来自中国的收购要约对爱思强来说可谓“雪中送炭”。德国政府部门在2016年9月初也批准了福建宏芯基金对爱思强的收购。

但美国的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却建议爱思强和福建宏芯基金放弃他们已达成的收购协议，理由是爱思强的知识和产品在军事领域有应用，并且中方的收购会影响到美国的国家安全。虽然爱思强并不是一家美国公司，但其美国业务及员工数量都占到了公司的五分之一。这也是Cfius可以把手伸到德国的最主要原因。

通常情况下，这个由美国商务部、司法部以及中央情报部牵头的工作小组（Cfius）一旦开始审议某个投资或并购，外国投资方或并购方都会主动打消其投资或并购计划，以避免和这个华盛顿的“有形之手”产生纠纷。

爱思强和中方的福建宏芯基金却选择了挑战Cfius的决议。他们在同年11月中旬向美国白宫提交了复议申请，希望支持自由贸易的奥巴马可以批准这项并购。但奥巴马并没有批准，反倒从美国国家安全的角度正式给否决掉了。

美国抵制机制被激活

爱思强并购的几个时间节点很重要。德国政府在2016年9月份已经通过了福建宏芯基金对爱思强的收购，但在10月份收到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的建议后，德国政府便撤销了其批准令并表示将重新审核这桩并购。这充分显示了德国与华盛顿仍然是利益共同体。

而爱思强管理层和中国投资方在德国政府和美国Cfius的双重压力下非但没有退缩，反倒提交复议申请，显然是一个博弈之举。

然而，11月下旬全球的政治经济风向已然转变。奥巴马显然没有理由在卸任前仍高举“贸易自由主义”大旗，与日益高涨的“本土主义”公然对抗。相反，他顺理成章地将保护美国安全的“本土主义”旗帜交给了即将上任的特朗普。

美国的主流媒体也顺势将“本土主义”和“国家安全”坐实了。虽然目前美国各界对特朗普新内阁的施政方针还是处于观望态度，但主流媒体已经将“美国至上”作为美国未来经济发展的主旋律了。

在这个“主旋律”下，中国资本并购世界的雄心定然会受挫。一方面，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会继续加大对外国投资和外国并购的审核，尤其是来自中国的投资和并购。另一方面，新总统和白宫更乐于充当美国“本土主义”的代言人，从而修改对“国家安全”的定义——这将会使更多来自中国的投资触碰美国的“安全”红线，进而激活美国的抵制机制。

“本土主义”的双刃剑

一向主张自由贸易的美国选择向“本土主义”回归是一个非常危险并且自相矛盾的信号。当初以“自由贸易”和“华盛顿共识”自居的美国很忌讳其他国家以“国家安全”的名义阻挠自己向全球输出技术和服务。当美国的通信和科技公司（如AT&T，IRM、微软、Facebook、Google）在全球提供自己的產品和服务时，美国政府似乎并没有考虑美国公司给其他国家带来的安全隐患。

而彼时美国给出的理由很简单，美国的国际公司都是私有部门，他们并不是美国政府的分支，所以也不会为了维护美国政府的利益来威胁其他国家的“国家安全”。

因为一国公司实体是私有部门便不会维护这一国的国家利益、更不会损害其他国家的国家安全是一个很荒谬的论点。当好莱坞的影片、微软的软件、Facebook的服务在全球大卖的时候，这绝对不是简单的私有买卖问题。美国的国家形象、国家利益以及国家价值无不体现在美国的跨国公司及其所提供的产品和服务中。

打着“自由贸易”大旗的美国可以用私有领域的自由竞争来掩盖其经济活动所附加的国家利益，但打着“美国至上”本土主义旗帜的美国再想在做大美国国际贸易的同时抵制外国投资和并购，便是在赤裸裸地执行“双重标准”了。

而这个“双重标准”似乎正是特朗普的一贯商业思路——一方面扩大美国向他国的产品和技术输出，另一方面却严格抨击他国（尤其是中国）在美国的经济扩张。如果美国新政府采取这个极端的“美国至上”战略，那么美国将会在已然全球化的今天受到国际社会多方的压力甚至讨伐。

更重要的是，美国的科技公司和华尔街并不喜欢极端的“本土主义”。他们是国际贸易和国际资本运作的受益人，而非美国“本土主义”的捍卫者。事实上，中国在美国的很多并购都是华尔街主动牵线的。一旦美国政府采取更严格的“本土主义”政策，发声最大的反对者将会是美国自己的跨国公司和跨国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