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西方古代伦理与现代道德的差异

窦星辰

摘 要 西方古代伦理思想与现代道德之间从概念到内容都存在着巨大的差异。西方古代伦理思想在现代看来显得死板并且不够全面，但是西方古代伦理思想的重要性又不容否定。本文认为正确理解西方古代伦理思想和现代道德的长处和弱点，可以帮助解决当前的伦理道德问题，更好地为社会服务。

关键词 西方 古代伦理 现代道德 差异

中图分类号：G410 文献标识码：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02.382

西方古代伦理和现代道德既相互联系又相互区别，西方古代伦理是现代道德之源，现代道德是对西方古代伦理的继承和发展。研究二者之间的源与流关系有助于促进当代道德的理论研究和践行。

一、西方古代伦理与现代道德相关概念解析

研究西方古代伦理与现代道德的差异，首先必须厘清伦理与道德、 研究西方古代伦理与现代道德的概念差异，这是理解二者关系的前提和基础。

（一）伦理与道德

在古希腊历史中，希腊语的道德是€阾hos，其含义类似于“性格”。当亚里士多德研究典籍时，他专注于有关好坏性格特征的主题，也就是美德与邪恶。在这个原始意义上，伦理则意味著关于性格或是性格特征的分析。在基本上受西塞罗影响的古罗马思想中，希腊语€阾hos用拉丁语mores替代翻译，而拉丁语mores的原意是习惯和习俗，那么道德一词便成为了特定社会的所有习惯和习俗的总和。而在现代社会，一个特定社会的习惯和习俗被称为“公约”，它对现如今的社会生活来说具有一种权威性。然而，道德并不仅仅是一个“公约”性质的问题，甚至经常出现“公约”与“道德”的冲突。因此，这种方式似乎也欠缺考究。

那么，应该怎样区分伦理和道德？我认为伦理和道德作为独特的两个领域，伦理应该是处理人与人、人与社会相互关系时应遵循的道理和准则。要解决关于追求个人幸福或福利和私人生活的问题。也就是说考虑的问题是：我们应该如何为自己创造美好的生活。而道德是一种社会意识形态，是人们共同生活及其行为的准则和规范，与其他人的利益以及道义约束有关。伦理和道德在一定的词源含义上可以视为同义异词，指社会道德现象。但二者之间有差别，道德，是指人们的行为准则和规范的总和。道德作为伦理的对象，是伦理范围中的一个特殊领域或一个特殊部分。而伦理，一般有同类条理的意思，用在人际关系上，是哲学的道德理论，是对道德规范和价值观的系统分析。

（二）西方古代伦理与现代道德

当人们谈论西方早时期的道德方法或道德思想时，大部分人会使用的词汇是“古代伦理”而不是“古代道德”。他们研究讨论的是“美德伦理”，而不是“美德道德”。西方古代著名哲学家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以及斯多葛学派和伊壁鸠鲁学派并没有真正的在谈论“道德问题”，因为他们将思想聚焦在行动者是否幸福这一角度之上。即使一个人承认根据美德伦理思想得来的“幸福意味着一个令人满意的美好的生活，而不仅仅是一个快乐的时刻”，这显然不是道德。从古希腊时期苏格拉底到昔兰尼学派再到柏拉图学派，以至于从柏拉图学派发展而来的亚里士多德学派到后来的新亚里士多德学派等等，所有的哲学学派尽管彼此之间有区别，但是他们却都是紧紧围绕着如何好好生活和如何实现幸福的最重要的伦理问题，尽管他们各个学派都有自己的解释。

每个道德理论必须满足至少两个主要标准：第一，一句的标准，也就是说，特定的道德理论不应该包含任何矛盾。第二，适用性的标准，也就是说，特定的道德理论应该解决具体问题，提供理论导向。然而部分古代伦理思想不能满足第二个标准，面对日新月异不断发展的社会，部分古代伦理思想已经不足以处理社会上的问题。如核能的发展与管控，基因工程问题，人工流产问题等。因此古代伦理和现代道德之间定然会出现分歧与矛盾，基于后人的思想，我们现今的任务就是怎样处理好二者的关系，使这两种智慧结晶共同服务于当今社会。

古代伦理与现代道德的基本问题、研究对象、研究重点等许多方面都存在差异：在基本问题上古代伦理研究什么是真正的美好生活以及什么是幸福和人类的繁荣；现代道德研究的是“我应该做什么？”在研究对象上，古代伦理主要研究的是自身的利益支配；而现代道德却认为其他人的利益是最核心的。在考察重点上，古代伦理主要是以人的性格与品性为重点；现代道德主要考察行动和后果，最重要的是行动的正确性。在道德范围的标准上，古代伦理研究的是具有完全公民身份的男性公民；而现代道德则将范围从男性成员扩大到男女老少所有社会成员以及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和动植物。古代伦理与现代道德存在的差异还远不至此，更多的差异我们会在后文中提到。

二、西方古代伦理的基本思想

前文中提到过，从古希腊时期苏格拉底到昔兰尼学派再到柏拉图学派，以至于从柏拉图学派发展而来的亚里士多德学派等等，所有的哲学学派尽管彼此之间有区别，但是他们却都是紧紧围绕着如何好好生活和如何实现幸福的最重要的伦理问题。苏格拉底的学说由于没有系统性的书面伦理思想而被遗弃，包括许多的伦理学经典和希腊时期的作品都在历史的黑暗中消失，只是剩下了各种重要的哲学家的片段、短语和新建的集合。关于古代伦理的许多观点是通过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作品传播的，在其作品中批判了与他们意见不同的其他学者。

（一）亚里士多德的德性伦理

亚里士多德在古时期提出了最显著和最复杂的德性伦理学，他的思想在当时已然成为了伦理思想的权威并影响着后人。亚里士多德把德性看成是主要的伦理学理论，他提出的德性伦理学的主要研究问题是“我应该怎样生活？”前文中曾提到过的古希腊时期，伦理学是与一个人的品格相关学科，重点在于描述在特定的文化氛围下和社会环境中能够受到让人们尊敬的品格是哪一种。亚里士多德的主要研究方向是尼各马可伦理学。他的《尼各马可伦理学》是德性伦理学的最著名的体系，亚里士多德认为作为人类，我们要活得好，就要在生命过程中良好地运用理性，而良好地运用理性离不开践行美德。 他把德性与人的功能和人生目的联系起来，把人的德性分为了理性的德性和道德的德性两种，亚里士多德反对苏格拉底把美德等同于知识的观点，他认为美德跟道德不一样，美德是静止的，主张有两种美德，一种是“理智的美德”，既知德；第二种是更重要的，是“道德的美德”，即德性 。亚里士多德声称，“幸福”是最高境界的良善，是最终极的，是最完美的目标，所有人都应该努力。而其将“幸福”制定为生命的终极目标，如何实现幸福？在《尼各马可伦理学》的终章，亚里士多德说，属人的幸福应当是符合伦理德性的实现活动，多数人只要关心自己的内心，通过努力完善自己，就能获得幸福。 也就表明了亚里士多德的伦理思想的中心问题是“我们应该怎样生活”。

（二）伊壁鸠鲁学派的伦理思想

伊壁鸠鲁学派在思想上继承和发展了古希腊早期各学派的伦理思想，伊壁鸠鲁的哲学正像他那时代大部分的哲学思想一样，主要是想获得恬静生活。他认為快乐就是善，并且他以鲜明的一贯性特征坚持这种观点一直到底，同时提倡寻求快乐和幸福。但他们所主张的快乐决非肉欲物质享受之乐，而是排除情感困扰后的心灵宁静之乐。伊壁鸠鲁派生活简朴而又节制，目的就是要抵制奢侈生活对一个人身心的侵袭。心灵的快乐就是对肉体快乐的观赏。心灵的快乐之唯一高出于肉体快乐的地方，就是我们可以学会观赏快乐而不观赏痛苦；因此比起身体的快乐来，人们就更能够控制心灵的快乐。“德行”除非是指“追求快乐时的审慎权衡”，否则它便是一个空洞的名字。例如，正义就在于你的行为不致于害怕引起别人的愤恨——这种观点就引到了一种非常有似于“社会契约论”的社会起源学说。伊壁鸠鲁的社会契约说是近代社会契约论的直接先驱，他的伦理思想对英国边沁、密尔等的功利主义发生了影响。

（三）其他学派的伦理思想

犬儒学派和昔兰尼学派将苏格拉底的思想演变成了一种极端思想，这二者更是将苏格拉底的思想走向极端。就苏格拉底的节俭思想来说，犬儒学派试图尽可能的独立于物质，就像第欧根尼一样，居住在木桶之中，鄙视财富和名誉，他们认为人们应该放弃坏的东西，寻求冷漠和安宁。犬儒学派创始人安提斯泰尼认为，美德是一种好的东西，是可以教育的，也就是“幸福”，他们认为德行是在实践而非理论中显露出来的。安提斯泰尼根据其老师苏格拉底的思想，声称美德是可以通过教育得来的，这是一个普遍的想法，如果一个人拥有伦理美德，那么他或她因此拥有了其他所有的道德美德。昔兰尼学派的创始人亚里斯提卜，在上古的哲学家中受到高度评价，他和其学派的成员致力于享乐主义的研究，现代哲学家边沁的享乐主义、功利主义都受其影响，可见其影响广泛。亚里斯提卜声称，只有在实际问题之中才有价值；所有的行动都应该争取最大的乐趣，因为快乐是最终极的目标。未来是不确定的，因此只有在当下最直接的感受才是唯一真正有价值的行动指南，长期的人生目标不是真正的人生目标，相对的追求身体的快乐才是真正的人生目标。在此笔者认为亚里斯提卜的享乐主义在当时的历史境遇下，不仅限于“身体快乐”，更主要的是劝解人们去追求心灵上的自由与愉悦，但是由此得到的结果便是缺少自制力的人过分地去追求身体的享乐，放弃了思考与写作，从而走向堕落。

三、现代道德的代表性思想

现代道德采纳和修正了古代德性伦理学的相关思想，使他们兼容了更多的道德推理和决策的最新要求，现代道德的代表性思想有：

（一）康德主义

德国哲学家康德是义务论的奠基人。他的伦理学主要是在道德形而上学的基础上提出来的，实践理性批判、形而上学的道德观，是现代性最突出、最受推崇的理论之一。康德伦理学从义务论的意义上说，一个必须遵守的职责和义务问题源自于他的最高的道德，这是原则，绝对命令，“只能根据这一准则，你可以在同一时间，它应该成为一个普遍规律”。康德伦理学是普遍意义上的道德义务和义务体系指向所有理性的存在，道德不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情感和直觉，或良心，只是建立在人的理智之上。这就是为什么康德伦理学不是他律性的，人类应该怎样做是人类理性的能力展现，对于理性的人来说，真正的自主性，是根据纯粹的实践理性做出道德决定的。

（二）功利主义

杰里米·边沁和约翰·穆勒是功利主义的奠基人，功利主义是伦理学中的一个重要理论。提倡“最大幸福”原则。功利理论的四个主要方面。第一，后果原则：功利主义重视行动的后果。这种理论是一种形式主义，这意味着该特定行为的道德价值是由其结果决定。第二，幸福：功利主义的目的论幸福论是应该达到的主要目标。这个特定的目标可以促进愉悦，避免痛苦或伤害，满足欲望或喜好，满足一些客观的幸福标准。第三，最大幸福原则：功利主义不是关于幸福，而是关于“最大的幸福”。功利主义是一种理论，一个原则，判断一个给定的行动的后果，这是行动的总体目标。行动的对或错以达到最大的幸福为最大的众生的目标，简而言之，“最大的幸福”。第四，最大化：对于众生产生影响应该是最大化。这种推理包含强烈的利他因素，告诫人们应该选择那些可以改善其他众生的幸福的行为。幸运的是，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这点，由此滋生了越来越多的高效的利他主义。利他主义很重要，因为它是善心与智慧的结合。当然，善心是可以看得到的。但有同情心的同时还要有理性的智慧来确保你所做的是高效的和正确的行为。不仅如此，我认为，理性有助于我们了解别人，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这就像生命和健康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一样，这对大家来说都很重要。所以，我认为理性不仅仅是一种中性的工具，也可以用来帮助你获得你想要的。

（三）现代德性伦理学

在20世纪，德性伦理学得到复兴，代表人物有：安斯康、麦金太尔、威廉姆斯、福特、冯·赖特、培尔等。他们认为现代伦理理论不能帮助我们解决许多道德问题，伦理考虑的焦点应当从行为者的行为转到行为者本身，转到行为者的志向和规划。德性伦理学实质上是一种新亚里士多德主义的观点。不过，当某些德性伦理论家倾向于放弃所有的现代以原则为基础的伦理学时，有人则认为，亚里士多德的伦理学不能处理涉及到人们之间关系的道德问题，所以必须被修正。德性伦理学讨论的主要问题包括，品格的建构、实践理性、道德教育、品格与友谊的连接，具体品质诸如勇敢、忠诚、羞愧、负罪以及传统的恶的多种形式。这是一个全新的探讨领域，许多讨论仍在进行，虽然这样一种伦理方式不能做所有的伦理研究，但是对于揭示生活的品格的形成——这一长期被其他道德理论所忽视的领域是有价值的。

四、西方古代伦理与现代道德的具体差异

古代伦理和现代道德均己证明存在着关于人们对美好生活重要性问题研究的系统性差异。此外，应该区分古代伦理与现代道德之间蕴含着的许多误导性的因素。苏格拉底的伦理思想可以被看作是各种各样的美德，被引入到犬儒主义，该昔兰尼学派、亚里士多德、伊壁鸠鲁和斯多亚学派的教义。所有的哲学流派都关注的重要问题——“如何过好生活”和“如何实现幸福”，关于这一问题上古代不同哲学流派的简要概述都支持了这一观点。而现代道德则是不同的，它的重点是一个人应该如何行动的问题，而一个人如何生活这样的古老问题在现代道德思想中被看作是次要的。正确认识西方古代伦理理论和现代道德理论的长处和弱点，可以用来解决当前的伦理或道德问题，并在伦理或道德推理和决策的制定和实施中实现富有成效的发展。关于古代伦理和现代道德问题，古代伦理仅仅是关于“什么是好的生活”这一关乎自身利益的问题，而现代道德理论的重要问题则关心到了行动主体“应该怎样做”的问题。关于道德德性问题，根据亚里士多德的思想，需要完全内化并由它的行动者通过许多的实践活动，使人能够完成一个成熟稳定的性格。事实上，现代道德理论，更专注于在特定的情况下应该做什么的问题。另外，古老的道德是自我中心，因为它只专注于行动者的自身利益，为了实现这个目的，行动者在生活中努力成为一个善良的人；现代道德更多的是关注他人的利益，甚至包括了社会、环境、生物等等诸多的因素。从广义上讲，古代伦理是利己主义，而现代道德是利他的。

西方古代伦理思想与现代道德思想从不同的角度看会有不同的理解，事实上我们无法说出哪个思想是好的思想，哪个主义是好的主义，但古代伦理思想不可避免地具有历史的局限性。在经济文化较不发达的古代时期，西方哲学家们在他们能力所及的范围内认真细致地研究了人生哲学问题，面对日益发展的现代社会中存在的问题，古代伦理思想无法给出完美的解释，但是古代伦理思想的重量与地位不容小觑。现代道德思想是在西方古代伦理思想的基础之上发展而来的，在历史的发展和人类的不断实践之中改进与创造性地融入了现代哲学家对人生哲学的思考与社会问题的反思，但这样我们就能全面肯定现代道德思想而舍弃古代伦理思想吗？显然不是的。现代社会飞速发展，社会之中人与人，人与社会的矛盾越来越多，我们在处理问题和反思问题中要巧妙地运动古代伦理思想和现代道德思想，将二者有机结合起来，更好地为社会服务。

注释：

任俊.古代伦理学和现代道德哲学.华中科技大学学报.2014.

这里涉及到一个重要的翻译问题，亚里士多德主张两种美德：一种是理智美德，一种是品格美德。《尼各马可伦理学》的中文译本，W.D.Ross的英文译本均将“品格美德”译为“道德美德”。 Aristotle.Nicomachean Ethics，trans.Roger Crisp，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4

窦畅宇.亚里士多德的德性观及其对道德教育的启示.学理论.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