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赤壁赋》的精神世界分析

2017-03-30 09:31程治国
语文教学与研究(综合天地) 2017年3期
关键词:旷达赤壁赋道士

因为一场“乌台诗案”,苏轼差点被杀,后经人鼎力相助才得以贬谪黄州,这也成为了苏轼人生的转折点。这一事件让原本踌躇满志的苏轼看透了世事,这也对他的心境产生了微妙的影响,更对其世界观、人生观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在黄州时的大量作品,如《后赤壁赋》便是其被贬黄州时特定矛盾精神世界之外化。

一、苦中自作乐与宦海浮沉的悲恐的矛盾

被贬黄州的苏轼,精神上是寂寞的,由于本身属于戴罪之身,安全上毫无保障。而他在生活上也十分拮据,他所担任的团练副使仅是个八品小官,俸禄微薄,生活窘迫,不足以养家。后来在友人马梦德的帮助下,苏轼请得东坡荒地,开始过起了开荒种地,自耕自食的农夫生活。生活虽然清贫,他却苦中自作乐,尽情地享受着耕种之乐、建房之乐、游玩之乐、饮食之乐。“霜露既降,木叶尽脱,人影在地,仰见明月,顾而乐之,行歌相答”、“于是携酒与鱼,复游于赤壁之下”,便是他的苦中自作乐心情的集中体现,暂时的乐让他忘却了内心的烦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到千夫所指,尤其是他一向认为的朋友也在背后捅了他一刀,让他明白了宦海和人心的险恶,而每当想到这一切,每每让苏轼心有余悸,不寒而栗,“予亦悄然而悲,肃然而恐”,正是这种“高处不胜寒”的心态的集中体现。

即使苦中自作乐,但宦海沉浮悲恐的阴影却一直萦绕于苏轼的心头,构成了苏轼黄州时精神世界的第一组矛盾。

二、心忧天下积极进取与壮志难酬的矛盾

雖遭贬谪,但苏轼从未忘报国之心,“曾日月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矣”。从字面意义看,从《前赤壁赋》的“七月之秋,壬戌既望”到“是岁十月之望”,期间仅仅过了数月,由于秋冬季节的自然变化,江山景色已经变得不复相认了。其实,这里面是大有深意的。据毕沅《续资治通鉴》记载,元丰五年(1082)九、十月间,宋神宗在西部发动的开疆拓土的战争惨遭失败。统帅徐禧在横山修建永乐城,刚竣工,西夏大军便兵临城下,切断水源,城中将士“渴死大半”,城池陷落,守城宋军全军覆没,死者大约六十万人。宋神宗本人也抑郁而终,宋王朝从此走下坡路。虽然被贬,然而苏轼却始终心忧天下,这也是“江山不可复识”的真正寓意。

“予乃摄衣而上,履巉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虬龙,攀栖巉之危巢,俯冯夷之幽宫。盖二客不能从焉。”苏轼不畏艰险,独自一人努力攀援的外在行动正是其积极进取的内心的一种象征,而“划然长啸,草木震动,山鸣谷应,风起水涌”,正是其力求摆托困境、勇于探索新路的具体反映。

虽然心忧天下积极进取,但被贬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心头,壮志难酬的愤懑始终挥之不去,“划然长啸”,“反而登舟,放乎中流,听其所止而休焉”,正集中表现出他极力想宣泄内心情感而不得的矛盾。

三、本我、自我、超我矛盾的对立与统一

《后赤壁赋》体现出苏轼的内心世界中弗洛伊德所说的本我、自我、超我的矛盾。本我,是一个官场备受打击、心灰意冷、寻求出世的苏轼,“凛乎其不可留也”,体现其对于官场由衷的恐惧;自我,则是一个受儒家思想影响,苦中作乐、积极进取、胸怀天下、讲求入仕的苏轼;而超我则是一个深受佛家、道家思想影响的超然而旷达的苏轼。不管是《前赤壁赋》还是《后赤壁赋》皆如此,本我是一个“愀然”、 “悄然而悲,肃然而恐”的苏轼,自我是一个“饮酒乐甚”“摄衣而上,履巉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虬龙,攀栖巉之危巢,俯冯夷之幽宫”的苏轼,苏轼入睡梦道士,道士也罢,鹤也罢,苏子即为鹤、道士,鹤、道士亦为苏子,超我则是一个深受佛家、道家思想影响的欲“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化鹤梦道士的超然而旷达的苏轼。

其中的“予”、“客”正代表着苏轼的自我、本我,“盖二客不能从焉”,正体现了本我与自我的矛盾。弗洛伊德认为,只有三个“我”和睦相处,保持平衡,人才会健康发展。苏轼广泛地吸收了儒佛道三种思想为其所用,很好地平衡了本我和自我的矛盾,建立了自己独特的旷达而超然的人生观,铸就了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这也是千百年来苏轼最为后来历代文人所景仰的最根本原因。

被贬黄州期间,苏轼的内心始终是矛盾的,“仕与隐,进与退,儒与道,快乐与痛苦永远并存”, 《后赤壁赋》便是其被贬黄州时特定矛盾精神世界之外化。

程治国,江苏淮安市清浦中学高中部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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