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妻赶不走的老公：逼出个金牌主持人天长地久

玲玲

东北女孩潘洁不幸患病瘫痪，为了逼丈夫离婚，她逼他去做婚庆主持人，让他目睹健康人的幸福模样，以为这样就能让他离开。

可是她没有想到，丈夫竟在這个行业干出了大名堂：28年以爱跋涉的他，成了婚庆界的大佬，是唯一获得全国妇联主持人大赛金奖的草根主持人，还成了年薪百万的集团董事。

而她更加没有想到，人生如此辉煌的他，竟要在巅峰止步，退守灶台，与烟火为伴，俯首再写情诗。

他说，为妻，此生不图那虚名……

不经意间/春天如约向我们走来/那阵阵的雷声/那突然的雨/告诉我也许并不温情

——摘自铁明的诗

1984年，铁明高中毕业。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这一年，潘洁也高中毕业。

铁明决定，向心爱的姑娘潘洁表白！潘洁是铁明高中的小师妹。此时能歌善舞的潘洁，刚考入抚顺市曲艺团，漂亮活泼的她，吸引了不少追求者，可她始终不为所动，坚守着和铁明的异地恋。

1988年5月25日，二人婚后第二年，潘洁生了个可爱的女儿铁红，铁明对未来更加充满希望。

然而，幸福很快却被灾难冲击得体无完肤。

夫妻俩一直居住在单位分配的小平房里，阴冷、潮湿的环境让本来就爱干净的潘洁很不适应，尤其是坐月子的一整个月都无法出门，甚至不能洗澡，这让潘洁难受到了极点。6月25日，女儿铁红刚满月，潘洁便冲到附近浴室，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回家没一会儿，潘洁便开始全身发冷、手脚哆嗦、高烧不退、关节剧痛。用过退烧药好转后，潘洁也没对家人提起。几天后，夫妻俩从婆家回到小平房时，潘洁便一头栽倒在床上，爬也爬不起来。

铁明放下怀抱中的女儿，不知所措的他冲妻子喊了声“你挺住”，然后飞奔到附近岳母家求救。岳母赶到时，潘洁已经脸色青紫、昏死了过去。铁明疯也似的冲到卫生院找陈医生，医生还没进门，就听到大舅子说：“恐怕是不行了。”医生进行了简单急救。可醒过来的潘洁，却浑身失去知觉。铁明又带着她去抚顺矿务局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

结果太残忍。潘洁患的是“不死的癌症”——“产后风”，无法治愈。铁明不甘心，带着潘洁跑遍抚顺所有医院，结论无一例外：产后类风湿，没治。

此时的潘洁手脚关节严重弯曲，走路都困难。1989年，铁明把女儿托付给岳父母，背着潘洁辗转北京、上海、南京、广州，几乎所有的大医院都被他求遍了，哪怕有一线希望，他都要背着妻子前去。

这年7月，铁明好不容易打听到最好的产后风湿药，正在为钱发愁的时候，坏消息又降临了：岳父母也因为担忧劳累病倒了。铁明只好将女儿接回来，一个人开始了照顾妻子和女儿的生活。每天早晨，他早起给妻子和女儿洗漱、做好早饭，喂完女儿，又喂妻子，自己匆匆扒两口饭，再给妻子做好午饭，放到潘洁能够得着的地方，然后背起女儿骑车赶往十公里外的单位幼儿园。把女儿在幼托班安顿好后，又匆匆赶往单位上班。

下了班就更加忙碌了，接女儿、买菜、做饭，喂饭洗澡，给妻子洗漱、换衣，哄女儿睡觉、洗衣服，深夜才能入睡，半夜还起来给女儿冲牛奶、换尿布……

多少个夜晚，潘洁疼痛醒来，看着一脸疲惫的丈夫，心都刀绞一般。看着年幼的女儿没有妈妈的怀抱、看着劳累的老公要承担妻子责任、看着自己因为病痛而畸形的关节，潘洁不想拖累这个家，她只能一次次跟铁明要求离婚，可无论她以什么方式相逼，铁明都始终把她拥在怀里，坚决不同意。

铁明的境遇得到了公司的关注，公司领导将自己离单位更近的房子借给铁明，还特批潘洁可以在职工食堂就餐。为了省钱给妻子补充营养，铁明每天就吃一毛钱的素菜，给妻子买食堂最贵的鱼肉。空余时间，铁明自己摆起了小摊卖香烟。清晨、午休、傍晚，铁明抓紧一切时间摆摊。人们经常看到一个清瘦、斯斯文文的男人蹲在路边，一边慈爱地哄逗着怀中年幼的女儿，一边和客人讨价还价。

为了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妻儿，也为了维持生计，铁明自愿到公司基层值夜班做个打更人。这样一来工资低了，他把白天的时间腾出来摆摊，利用晚上大家休息时间上班挣钱。除了摆地摊，铁明还自己支了个卖馒头的小摊，成了个地道的小商贩。

在铁明心里，只要他深爱的妻子在，无论如何艰难，始终不言落魄。

当一棵小草的嫩绿送走了最后一丝冬的倔强/亲爱的/请细听那布谷鸟的啼鸣

——摘自铁明的诗

潘洁的医疗费用越来越高，铁明起早贪黑挣的辛苦钱，几乎只够维持妻子的治疗和家庭生计。女儿渐渐长大，懂事的她也会帮忙照顾妈妈和摆摊。

一天，潘洁正用严重变形的手帮铁明做馒头时，一阵鞭炮声打断了他们，隔壁人家嫁女儿。铁明一面忙活，一面对妻子说：“他们前一阵子还到处找婚礼主持人呢，现在好的主持人可不好找。”

潘洁听进了心里。她以前就是团里的专业主持人，铁明有文化、又踏实肯干，加上自己的专业培训，他一定可以成为优秀的婚礼司仪。

当天晚上，潘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丈夫。没想到，铁明连连摇头拒绝：“我哪儿行啊，人家一辈子一次的大事，搞不好弄砸了，那可害了人家。”

潘洁鼓励他：“老公，你想想，你现在这么辛苦，也挣不到什么钱，如果做婚礼司仪，一场婚礼下来好几百呢。再说，你总说有机会了也给我一个像样的婚礼。这不，现在就是你学习的机会啊！”

在潘洁的软磨硬泡，甚至以离婚相逼的情况下，铁明总算答应了。他不知道，潘洁的心里还有自己的算盘：让铁明去看别人的爱情，看拥有健康的妻子是何等的幸福，好让铁明能主动选择离婚。

病痛中的潘洁，正式开始培训丈夫。为了纠正铁明的东北腔，她陪着铁明一起咬着木塞练习发音，经常一练就是一两个小时，而自己每一次咬牙用力发音，产后风头痛症状就会剧烈发作，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揪扯、挤压着；为了训练丈夫台风、气息控制，潘洁要求铁明每天都锻炼至少半个小时，而潘洁就拖着病重的身体跟在丈夫身后，每走一步都几乎耗尽她全部力气……

这些痛苦，潘洁从不曾表露出来。为了丈夫后半生的幸福，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铁明放弃。

铁明第一次主持这天，他早早就出了门，潘洁一上午都在家惴惴不安地等。回到家的铁明显得很失落：“我真不是干这个的料，一上台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没说就下来了，太丢人了。”妻子依然是安慰：“第一次紧张情有可原，这么快就放弃可不是你的作风，我和女儿还等着你养呢。”

因为没有名气，找铁明做司仪的人寥寥无几。潘洁到处打听，谁家有结婚的她就主动上门推销铁明。直到有一次，铁明在婚礼现场听到家属聊天，才知道自己的妻子一直在偷偷给自己“拉生意”。想到妻子艰难迈步时的痛苦，铁明的心都要碎了。

为了不让妻子操心，铁明跑遍了附近所有的婚庆，主动降低价格，甚至免费给人家干活。遇到婚礼需要很多桁架、T台板、道具，铁明凌晨三四点起床去帮忙。有时甚至前一晚就去，一直忙到深夜。桁架要用一颗颗小螺丝固定连接再竖起来，铁明一蹲几个小时；一块T台板几十斤，一场婚礼需要数十块台板，铁明就一个人一块块地扛；有的酒店不给用电梯，铁明就一箱箱往楼上搬道具。经常是婚礼还没开始，铁明已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躲在过道的角落里稍微休息一下，铁明又得给新人彩排。一场婚礼主持下来，口干舌燥的铁明简单喝两口水，又重新返回台上跟来宾做互动，唱歌、跳舞、模仿、魔术、小丑、二人转……只要是市场上需要的才艺，铁明都竭尽所能去学习。

勤劳刻苦的铁明，单子也渐渐多了起来。

铁明买了个厚笔记本，每一场主持他都提前做好准备，婚礼结束后还要给自己做一个总结，然后把自己主持的录像和总结都给潘洁看，让潘洁给他提意见。一个本子很快就用完了，潘洁的意见也从很多行，慢慢变成了几个字，再到根本挑不出毛病。

2001年8月25日，辽宁婚庆礼仪大赛在沈阳开赛。在潘洁的鼓励下，铁明去沈阳参加比赛。此时的潘洁，已经病得无法再站立行走了，她躺在床上，内心的焦急和期待也如洪水猛兽般袭来。

比赛一结束，铁明给妻子打来电话，声音有些哽咽：“小洁，我这次比赛……”不等丈夫说完，潘洁连声安慰道：“没关系铁明，这是你第一次参加比赛，能进决赛已经很好了。快回家吧，我等你。”

电话那头，铁明的声音激动起来：“不是的，小洁，我拿了金奖！”潘洁哭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铁明，你成功了，太好了！”“不是我成功了，小洁，是我们成功了！”铁明纠正妻子。

见面的那一刻，他紧紧地拥着妻子，任由幸福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不是说吗/爱是艰辛痛苦的/那我就渴望着/在这里程中跋足一生

——摘自铁明的诗

此次获奖，让铁明名声大振，慕名而来的新人络绎不绝。铁明忙碌起来，陪妻子的时间越来越少。

女儿也渐渐大了，潘洁经常是一个人在家卧床等待丈夫归来，这让她既高兴又痛苦。她替丈夫感到開心，她希望丈夫找到新的、健康的人生伴侣，可又舍不得与丈夫分离。

潘洁的脾气变得很急躁，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冲铁明发火，甚至很多时候故意无理取闹：“铁明，别在我身上耽误时间了，我也拖累你这么久了，也够了。我们离婚，你另娶吧。”

铁明只是抱了抱潘洁，并没有回应她的话，披上外套，匆匆赶出门主持婚礼去了。

看着铁明的背影，潘洁以为自己终于要失去他了。失去了也好，虽然舍不得，可不能再犹豫了！

就在当晚，铁明却告诉潘洁：“以后我少接单，时间主要用来做婚礼司仪培训，照顾陪伴你的时间不能减少；而你还得帮我做一些事情。”

一想到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潘洁就觉得暂时不方便赶他走了。铁明开始招聘司仪，又成立了抚顺婚庆礼仪主持人口才演讲学校。

条件越来越好，铁明做的第一件事是给潘洁买了一套大房子，请了两个保姆，告诉保姆潘洁的口味、喜欢吃的食物、换洗时要注意的细节。怕保姆记不住，铁明还一一写出来，贴在家里显眼的位置。

此后，铁明的人生像开了挂一样，节节攀升。

2005年，铁明获得全国妇联主持人大赛金奖。2007年，女儿铁红考入北京外国语大学的同时，铁明也获得了国资委颁发的国家级“专家证书”。2015年初，铁明成立了教育培训集团和主持人口才艺术学院，他分别担任董事局主席和董事。之后，还兼职顾问，并担任各种评委。

此时，铁明的年薪已超过300万元。懂事的女儿选择了新加坡一所公费学校就读。女儿第一次出国，铁明也没有去送，他真的不敢离妻子太远。

无论多忙，每天晚上，铁明都坚持陪伴病床上的妻子入眠。即使是出差在外，他也一定要打电话给潘洁，给她念自己创作的诗歌、给她唱故意跑调的歌曲、陪她聊各种家长里短的话题……一直到潘洁在铁明的声音里沉沉睡去。夜里铁明也不敢睡得太沉，因为潘洁的病情越来越重，经常会在半夜疼醒，潘洁实在疼得受不了时也会给铁明打电话，铁明就像哄孩子一般安抚妻子，直到妻子重新入眠。

2017年2月的一天，铁明一大早要赶飞机去珠海为企业高管做培训，去机场的路上却接到保姆的电话，潘洁突然全身无法动弹、大小便失禁！

铁明立即返回家中，等看到妻子时，眼泪一下涌了出来。此时潘洁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躺在污秽中，看到铁明回家，拼尽全力也无法动弹，只有用转动的眼珠和喷薄的泪水告诉丈夫，自己还活着！

铁明边哭边给潘洁清理身体，医生曾经告诉他，潘洁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终究会因全身瘫痪、肌肉萎缩导致身体器官衰竭。这么多年，铁明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妻子，从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这一天的到来。如今，这一天还是来了！

安顿好潘洁，铁明给珠海企业打电话道歉，自己要爽约。接着他与两家已经签约的公司解约，赔偿了解约费。铁明只保留了离家最近的兼职讲师工作，其他时间都用来留在家陪伴潘洁。

白天，太阳升起，铁明就爬起来生炉子，他要做潘洁爱吃的柴火锅巴粥，米粒要够软，只有添柴，他才能小眯半会儿。最要命的是晚上，潘洁一晚上小便的次数60多次，铁明不厌其烦地为妻子换洗尿布、擦身体，而这些，每天晚上，平均十分钟就要重复一次……

这样玩命地透支自己，纵然是铁打的汉子，也会有撑不住的时候。很快，铁明病倒了，高烧不退，他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睁眼看见潘洁蜷缩着身体躲在床边，将头深深埋在臂弯，身体止不住抽动。

潘洁在哭！铁明突然惊醒，他心疼地看着妻子，一把揽在怀里。“小洁，你别哭，我没事。”那夜，潘洁强撑着服用了流食，而后示意铁明坐到床边。她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清晰：“铁明，当初医生断言我的命只有五到十年，而我现在已经度过了28个春秋，而且活得有个人样，我很知足。这些年来，你不肯离婚，你放不下我，我感激也愧疚，但你要答应我，等我走了，就一定再找一个好女人，为自己以后的日子找一份婚姻，不然我不会安心……”

铁明知道，这是小洁最后的心愿。这个老男人此时此刻没有倔强，抱紧她点头答应。此后他效仿初恋时分，为她再度提笔写诗，比如：“虽然你给了我淋湿的感情/虽然你给了我苦涩的缘分/虽然你给了我痛楚的伤痕/不是说吗，爱是艰辛痛苦的/那我就渴望着，在这条里程中跋足一生……”

日前，在接受本刊采访的时候，铁明说，医生已断言妻子随时都会离开他；而他从未后悔过自己对爱情的选择，他与小洁那朵爱情的花儿，不会因为她的离去而凋零。在他的有生之年，内心一定有一片最神圣的位置只属于她。

编辑/周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