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科学实践研究的新方向：循证实践*

童 峰，庄世龙，张洪嘉

(四川外国语大学 社会学系，重庆 400031)

社会科学实践研究的新方向：循证实践*

童 峰，庄世龙，张洪嘉

(四川外国语大学 社会学系，重庆 400031)

近十年来，循证实践这种基于自然科学逻辑的研究方法，不仅在医学上影响颇大，而且在发达国家的社会科学实践研究领域，特别是社会工作研究领域得到广泛应用，催生了以证据为中心的循证实践研究方式。本文回顾了循证实践的学术渊源及其意义，梳理了目前国外与国内循证实践类社会科学研究的现状，最后分析了循证实践在中国发展的困难与挑战。希望以此促进循证实践在社会科学实证研究中的普及和共识。

方法论；社会科学；循证实践；实证研究；社会工作

循证实践(Evidence-based Practice,EBP)是20世纪90年代受循证医学思想影响而产生的一种新的实践研究理念。循证实践模式是最好的证据、客户的价值观和期望、专业知识三者的组合，可以为实践提供决策。其拥有一套完整的组织实施模型，并能够对实施效果及时跟踪、有效评价。目前，美国、西欧等发达国家已建立了以牛津大学Corchrane协作网和Campbell合作网为支持的科研智库系统，从原始证据的生产到系统评价(Systematic Review)再到证据的推广、转化和执行、反馈的一套系统流程，实现了以实践为核心的研究和决策体系，在社会科学领域应用广泛，收录了大量社会实践证据，被誉为是将社会实践研究科学化标准化的重要工具。在国际交流的影响下，国内学术界也开始逐渐接受和发展循证实践方法，2010年由华西医院中国循证医学中心建立的中国循证实践与政策实验平台(Chinese Clearinghouse for Evidence-Based Practice and Policy)是我国第一个类似的证据实验平台，它依托于美国南加州大学Hamovitch人类服务研究中心并与其合作建立。不过，目前尚以引进国外证据为主，国内证据收录有限，最关键的是，这个数据库是基于Corchrane协作网建立的，旨在收纳卫生学和医学方面证据，然而，基于Campbell合作网旨在收纳社会科学类证据的平台将是我国社会科学实践研究的重要方向。

一、循证实践的学术渊源及其作用

随着社会的发展，单一学科种类对实际问题的解释能力越来越力不从心，单单凭借传统研究，通过挖掘社会问题，分析社会矛盾，提出政策建议的传统思路来治理社会，已经渐渐沦为被动式的社会治理模式，对于社会问题必须在各个可能的环节进行主动干预，Campbell协作网就是基于此目的而产生的一种社会科学类多学科交叉的智库平台，其建构思想来源于自然科学的研究范式，发展于医学——这个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的交集，并在20世纪末开始逐渐渗透于各人文社会科学门类，相关标准也被认为是将实践数据证据化的科学方法。循证实践的研究领域早已不再局限于临床治疗和药物试验等医学、药学或公共卫生领域，其研究方法和思维逻辑对人文社会科学领域也已产生了重大影响，形成了循证教育学，循证心理学和循证社会工作等循证实践方法在社会科学的应用领域。

循证实践，简而言之是一种以证据为本的实证研究。社会科学的循证实践依托Campbell合作网平台进行证据推广。2000年，以美国著名思想家、社会学家、心理学家Donald Campbell的姓氏命名的Campbell协作网正式成立，致力于运营社会科学相关干预措施效果的系统评价，其研究领域包括司法、教育、社会工作等。Campbell协作网作为重要的国际协作性研究组织，在世界范围内享有盛誉，在美国、英国、挪威、芬兰等发达国家已建立成熟的循证实践研究中心，为教育部、卫生部和社会福利部门提供了可靠的决策依据，特别是在美国政府社会政策领域的各类课题项目中，由于循证实践方法的科学性与透明性，常常被作为首选的研究方法。Campbell协作网由社会福利研究组、司法和犯罪研究组、教育研究组、方法学研究组、用户组、发展中国家政策研究组(筹)6个部门组成，分别负责教育、科学、文化、法律、政策、信息和交流、经济社会及人文科学其他相关领域。

由于与多个国家建立合作伙伴关系，Campbell从2001开始举办每年一度的研讨会。研讨会是Campbell协作网吸引研究者和政策制定者的重大事件，旨在促进评价社会干预效果的系统评价以及所涉及方法学的发展。研讨会为政策制定者、从业人员和研究者提供会议场所，并支持会议的组织工作。研讨会展示社会福利、教育、司法犯罪、国际发展领域的大量系统评价，提供参加方法学培训班的机会。截至2016年，Campbell国际组织共举办15届年会，协同DFID、AusAID、3ie等国际组织共同推动相关政策循证实践研究(见表1)。

表1 Campbell研讨会概览

Campbell协作网的主旨视为社会福利、教育、社会工作等领域提供高质量的系统评价决策报告，即提供科学的证据。Campbell证据库是Campbell协作网建立的以便保存、推广以上各领域的系统评价的数据库，制定和建立的系统评价以网站数据库的形式保存(http://www.campbellcollaboration.org/lib/)，用户可以使用简单检索和高级检索检索文献，根据需求下载全文、计划书、摘要等。目前坎贝尔协作网国际组织已经形成了五大部门：第一个部门是负责协作网相关政策制定，宏观操作监督，各组指导方针等多项领导工作的Campbell协作网指导委员会。第二个部门是负责各专项协作组的活动，Campbell协作网年会，指导委员会会议筹办的秘书处。第三个部门是负责系统评价方法的指导和研究工作，帮助协作网保障研究证据的质量的方法指导组，其中又细分为统计学小组、准试验设计小组、进程与执行小组、编辑评价小组。第四个部门是与秘书处合作，致力于为协作网传播、网站维护、推广Campbell协作网成果并提供指导帮助的交流传播组。第五个部门是由教育组，司法犯罪组，社会福利组，国际发展组，知识转化与实践组组成的专项协作组。经过15年的发展，Campbell证据库已收录200篇的系统评价，内容涵盖教育、犯罪、社会福利等多个领域，为公共决策提供了大量证据支持。

二、国内循证实践方法在社会科学研究的现状

目前，我国还没有形成基于循证实践理念的智库，也没有类似Campbell协作网的平台。所有循证相关研究主要以科研论文的形式储存在知网、万方和维普等学术网站里。因此，以循证实践研究进行文献检索，可以有效了解循证方法在我国社会科学研究中的现状。

以“循证实践”为检索词，在万方、CNKI两个数据库进行检索，检索时间为自建库起至2015年3月。纳入标准：通过阅读文题和摘要，纳入符合循证实践在社会科学领域的文献，包括原始研究、二次研究和综述等；排除标准：排除重复文献、单纯循证医学类文献、会议通知、个人观点、专家意见及评论等，医学教学类文献归为医学类故而排除。

(一)研究类型

在所纳入的240篇文献中，循证图书馆学占纳入文献的31.67%(76/240),循证信息检索学占17.50%(42/240)，循证矫正学占9.59%(23/240)，循证教育学占7.08%(17/240)，循证管理学占6.25%(15/240)，其他各领域共占35%(84/240)。具体情况见表2。

表2 循证实践相关文献的分布表

通过对文献的分析，循证实践在我国社会科学领域的文献数量主要集中在循证社会工作、循证信息检索学、循证图书馆学等方面。其中循证社会工作的相关论文主要集中在循证矫正方面，即实践者在所研究的证据中，遵循最佳证据原则。结合实践者个体矫正经验，在矫正对象的配合下，针对矫正对象犯因性特点，开展一系列高效矫正活动。习惯于一些传统的矫正手段的民警，通常凭借自己的经验对罪犯进行矫正，主观性很强，效果不佳。循证矫正的实践理念不但可以拓宽民警选择矫正手段的视野，而且可以实现矫正过程经济与社会效益的相对最优化。循证教育学是西方最新兴起的教育学理论，指“在如何进行教学的过程中，专业智慧与最佳可利用的经验证据的融合”,我国目前的教学模式是以教师和教材为中心，忽略了学生自主学习能力的培养，学生是知识的被动接受者而非学习的主动参与者。因此，必须进行教学模式的改革。循证管理是一种新的决策范式，其优点在于通过循证管理，管理者站在专家意见和实践经验的肩膀上，他们做出的组织决策是基于充分的社会科学和组织行为研究成果之上的，使专业决策从基于个人偏好和不系统的经验转变为基于最佳科学证据。同时，循证管理实践评价还是一个不断反馈的过程，实践者依据本次实践的结果，对其进行评价，从而不断丰富和完善已有的“最佳证据”。但是，循证管理范式与现存的管理模式是有冲突的，必定会受到现实的挑战。

(二)研究地域

按地域分析纳入文献，北京地区发表数量最多，为35篇(14.58%)，其后依次为广东省28篇(11.67%)，河北省17篇(7.08%)，江苏省15篇(6.25%)等见图1。

图1 循证实践文献的发表省份示意图

(三)文献发表时间

按文献发表时间，2000至2004年发表数量较少；之后呈迅速上升趋势，2005年至2009年的研究数量为79篇(32.92%)；2010年至2014年文献发表数量为115篇(47.92%),其中2013年发表数量最多，为42篇(见图2)。

图2 循证实践文献数量的时间分布图

(四)现状与不足

通过对循证实践在我国社会科学领域的研究进展和发展现状的分析，初步得出以下结论：(1)循证实践在我国社会科学领域的文献数量呈逐年增多趋势，以北京地区研究数量为最多；(2)研究主题在循证矫正学、循证教育学、循证管理学等领域相对较多，在循证经济学、循证药理学、循证营养学、循证决策等其他领域相对较少；(3)研究类型中，大多数为传统综述和描述性研究，二次研究较少。如今，循证实践早已超越当年循证医学意义上的医学实践，成为了“基于研究证据进行科学实践”的总称，其理念与方法迅速渗透到除医学以外的多个领域，但这些领域在应用循证理念的过程中遇到很多困难，面临诸多挑战。

循证实践方法在国内外社会科学领域应用与发展的成果是值得肯定的，相关的数据库不断完善，相关的研究与文献也正在酝酿或发表中，无论是从研究时间和研究地域来看，还是从研究的领域来看，循证实践在社会科学领域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但是，我们应该看到，循证实践方法的应用还存在着许多的不足：首先，研究领域的局限性。循证实践方法与社会科学相结合的领域比较少,主要集中在信息检索相关学科中，而管理学、心理学和社会工作等领域积累不多；其次，研究文献相对缺乏。有关于循证实践方法在社会科学领域运用的文献资料都比较少，可研究和借鉴的成果不足；最后，从事循证实践的学者也比较少，由于循证实践在中国社会科学领域的应用时间还比较短，所以此领域的学者还处于逐渐发展壮大中。

三、循证实践在中国发展的展望

循证实践在我国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在国内社会科学领域已经取得了一定的发展，循证实践理念逐渐从医学健康领域拓展到司法、教育以及社会工作等诸多领域。何雪松等学者讨论了以证据为本的实践以及对中国社会工作发展的启示。何雪松认为证据为本的实践是呈现社会工作科学性与专业性的重要策略，是社会工作实务有效性的重要保障。目前循证实践在我国无论在研究还是实践层面，仍处于理念推广阶段，主要存在以下问题：

首先，与循证实践理念与方法相适应的社会管理体制尚不完备。推行循证实践需要具备一定的政治环境、学术研究环境及专业实践环境，当社会发展到对政府决策的科学性、学术研究的严谨性、专业实践的有效性有所追求时，循证实践理念和方法才有实践应用的社会环境和服务平台。相信如果很好处理了以下四大难题，应该会有更好的发展：一是利用循证实践理念和方法筛选中国当前急需解决的社会问题。二是处理好引入证据在中国的可推广性和文化差异问题。 三是科学评价中国当前开展的社会学类原始研究和二次研究。四是指导服务提供者和决策者掌握循证实践的能力和方法，为政府资助的相关研究提供参考依据，这些研究证据涉及到生育政策、养老服务、健康干预、残疾人口救助、灾害人口救助和反贫困策略等。

其次，循证没有一个较为统一的定义标准，研究人员以及实务工作者对循证实践中关于研究证据的获得与评价、服务提供者的技术和经验以及服务对象的参与等概念存在一些模糊的理解。在研究层面，国内社会科学领域的文献存在研究主题分布不均衡(循证图书馆学、循证信息检索学、循证矫正学、循证教育学、循证管理学等文献数量较多)，地区研究差异化，原始基础研究文献较少，干预性实验研究较少，二次研究文献数量也不多且研究质量不高等问题。在实践层面，临床服务人员缺乏有效研究证据的指导，对于循证实践方法的运用程序不了解，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检索文献、寻找证据，导致循证方法尚未充分深入应用到司法、教育以及社会工作等相关领域的服务实践中。

再次，为了促进循证实践方法在社会科学领域的不断推进与发展，至少需要解决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方面是对国外证据的纳入，例如导入Campbell合作网，美国CEBC(The Centre for Evidence-Based Conservation)和麦克马斯特大学的Health-evidence平台等国际上公认的循证证据。另一方面是对国内证据的纳入。这里分为两个层次，其一，是对现有学术研究平台数据的整合，即对知网，万方等平台中的社会科学研究结论通过系统评价方法进行整合；其二，是对未来的社会科学研究方法提出中国化的标准，建构一种科学且操作简便的社会科学证据生产和推广方法，以筛选和利用现有证据，并促进更多证据的生产、转化以及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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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杨睿)

NewDirectionofSocialSciencePracticeResearch:EvidenceBasedPractice

TONG Feng, ZHUANG Shi-long, ZHANG hong-jia

(SociologyDepartment,SichuanInternationalStudiesUniversity,Chongqing400031,China)

In recent ten years, evidence based practice, which is the research method based on natural science logic, not only has big influence in medical science, but also is widely applied in social science practice research field, especially widely used in social work research field, which hasten the research method of evidence based practice by taking evidence as the center. This paper reviews the academic origin and meanings of evidence based practice, studies the status quo of evidence-based-practice-type social science research at home and abroad, finally analyzes the difficulty and challenge of evidence based practice in China development and hopes to use this paper to boost the popularization and consensus of evidence based practice in the empirical research of social science.

methodology; social science; evidence based practice; empirical research; social work

10.3969/j.issn.1672- 0598.2017.05.011

2017- 04-20

2016年四川外国语大学年度科研项目(SISU201653)

童峰(1982—)，男，四川成都人；四川外国语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 庄世龙(1994—)，男，黑龙江省兰西县人；四川外国语大学社会学系学生。 张洪嘉(1994—)，男，甘肃兰州人；四川外国语大学社会学系学生。

C1

：A

：1672- 0598(2017)05- 0083- 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