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曹赛英看徽州女性的贞节观

2017-10-09 18:46叶佳佳
山东青年 2017年5期
关键词:贞节

叶佳佳

摘要:《新编目连劝善救母》是徽州祁门人郑之珍在以往目连救母故事的基础上通过加工改造所编著的一部分上中下本共计100出的戏文。其中,傅罗卜与曹赛英的婚姻是作者新创的一条线索,并在下本中用了较多笔墨来塑造曹赛英。文章通过探索作者创造人物背后的原因,并结合曹赛英这一人物形象的分析,探索像曹赛英此类女性对徽州社会所产生的影响。

关键词:目连救母;曹赛英;贞节;徽州女性

明万历年间,郑之珍在传统目连救母故事的大框架下,编成傅相行善向佛柳氏开荤作恶——刘氏堕地狱傅罗卜西行求佛——傅罗卜地狱寻母救母的100出戏文。作者创造性的添入了曹赛英与傅罗卜的婚姻线索,其塑造出的曹赛英是京兆曹府家的富贵小姐、傅罗卜的未婚妻,在戏文下卷34出中曹氏出场的出目有10出,占据约三分之一的篇幅。劝善记中的曹赛英是程朱理学熏陶下的徽州女性的典型代表,其从一而终婚姻观的选择也折射出封建社会传统女性的人生命运。

一、创作背景——儒家思想的浸染

“郑氏对曹赛英这个人物的处理,显然承袭着宋代理学家的观念,让她斥責‘自将欲蔽以至不忠君、妇不守节,让她甘心‘殉理,以求‘身死理犹生”。[1]作者一早便将其塑造成一位孝女的形象,生母早丧,往年清明都会随父兄到坟头挂纸,而今年哥哥陪同其父解粟赈边,曹氏深知“妇人之德,不出闺门”,但依然表示“吾不与祭如不祭?清明大事,须是亲行。”曹氏与傅罗卜西行救母一样践行着儒家的孝义,紧接着便以贞烈守节的形象再度为整本戏文增添劝善的内容,来弘扬儒家的“节烈”观。

十部传奇九相思,明朝戏剧作品的创作题材都倾向于表现男女主人公之间的情爱,爱情故事是绝大部分作品中必不可少的重要线索。新创曹赛英一角不仅可以满足观众的口味,为剧本单一的救母感情线增添了新颖的婚姻情感线,还丰富了剧本各式各样的人物,在戏文思想内容的表达上也起到了帮衬的作用。另外,徽州妇女的思想观念和婚姻生活也为郑之珍提供了创作的动机。在皖南的徽州地域有专为节妇而立的旌表牌坊,徽州地方志中也有众多节烈妇女的相关记载,修建牌坊和载入地方志等举措对徽州妇女起到了极大的标榜和示范作用,也更进一步发挥了连锁效应,让贞节观念深入女性骨髓,她们为节而生,为节而死。曹赛英便是时代下徽州女性的化身,跃然于郑之珍的纸上,倾注着郑之珍对徽州贞洁烈女的浓浓情感。

二、贞洁烈女——徽州女性的标杆

下本中的下场诗“曹氏女未婚守节,目犍连救母升天”一句无疑将曹赛英作为忠贞烈女的人物形象展现出来。段公子托人往曹府求亲,因曹献忠接旨解粟十万往赈边廷,曹赛英的继母做主应允亲事并试图劝说赛英改嫁,“忠诚不事二君,烈女岂嫁二夫!盖君犹天也,夫亦天也,二之则不是矣。却不道一天自誓,方是个烈女忠臣”,曹赛英从未与傅罗卜会过面,却仍然把自己当成是傅罗卜之妻恪守着天理,并上升至伦理纲常的最高点,义正言辞的将守节与忠君相提并论。“叹那背夫改节,有愧文禽”,任继母如何软硬兼施劝其改嫁,“他纵然是富盛,便将我头颈刎下,决不再嫁豪门!”曹赛英态度强硬立志守节,且刚强坚韧威武不屈,不贪豪门富贵,而苦守西行救母之人。曹赛英立志剪发守节,奶娘也苦劝赛英改嫁他人,“便死也是不从”,曹赛英再一次明确的表明自己守节的决心,并决定出逃来躲避继母和段公子的逼婚。曹赛英三度明志,“再嫁今生誓不从!”后至静觉庵选择出家为尼念佛。曹献忠赈边结束返家时路经庵堂,与女相见欲带曹氏一同回家,曹赛英立志已定,毅然出家。清修之时,傅家益利和自家奶娘又分别送来钱米和锦绣衣裳,“奴家已离曹门,不得侍奉父母,他有女也如无女了,岂敢又受其惠!”“我身未至傅家,不得侍奉舅姑,他有媳妇已同无媳妇了,岂敢又受其馈!”曹赛英一一婉拒,轻财守义之举更彰显出其崇高珍贵的独特魅力。

未婚守节,剪发为尼,古今罕有的奇人奇事在郑之珍的《新编目连劝善救母》中显得鲜活亮眼,曹赛英是儒家“节烈”观念的代表产物,也是徽州女性的人物标杆。作者身为徽州人,创造出曹赛英这一人物形象无疑带有明显的徽州地域色彩。像曹赛英这样的女性在徽州尤为之多,她们是程朱理学的坚定守护者,也同样是沉默的牺牲者。

三、 安邦定国——徽州社会的基石

“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迫于“八山半水半分田,一份道路与庄园”的特殊地理环境,经商成为徽州男性不得已的生存选择,徽州男子十二三岁便成婚,“然徽人事商贾,娶毕则可有事于四方。”

[2]男子外出经商后,留下新婚燕尔的妻子侍养双亲照顾家庭,然而长年在外经商久不归家,或风光荣耀或客死他乡也未为可知,而徽州商人妇毅然决然的选择“一与之齐,终身不改”,正是她们的从一而终为徽商家庭营造了安宁稳定的环境,她们勤劳节俭,为丈夫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而当丈夫故去家庭经济共同体破裂时,徽州女性仍然坚贞不屈,宁愿牺牲自己的的青春年华也不选择改嫁,继续承受着精神上的孤独和生活中的重压,延续家庭的发展。

在男权统治的封建社会,统治阶级一直大力提倡“贞节”观念,而“新安节烈最多,一邑当他省三丰。”

[3]徽州贞洁之风尤甚,除了社会的大环境影响之外,与徽州程朱理学的教化作用以及宗族族法家规的推波助澜密不可分,“读朱子之书,取朱子之教,秉朱子之礼”是徽州宗族要求族人谨记和遵循的条文规范,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等纲常名教的教育深入人心,存天理、灭人欲的思想钳制着人们的行为,尤其是使女性成为了理学的拥护者和践行者,也成为了稳固社会的基石。对于失去贞洁的女性,宗族有着严厉残酷的惩处措施,相反,社会和宗族也大力表彰贞洁烈女,为她们建祠堂、立牌坊、撰人物志等,进一步带动了女性守节的浪潮。统治阶级极力推崇女性的贞节观,并大力鼓吹“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理学思想,意在将“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不夫”的节烈观注入女性的血液和骨髓中,用无形的思想来控制女性行为,以达到稳定封建社会秩序、强化夫权统治的目的。

女性一直作为男性的附属存在,以至于女性自我价值的实现也附属于男性。曹赛英的背后潜藏着千万个视贞节重如生命的徽州女性,或未婚守节或已婚守寡,她们的从一而终不仅维护了家庭的延续发展,还促进了社会和国家的安宁稳定,但同时亦是封建理学对女性的残害,对女性婚姻自由抉择的否决,导致身心承受着莫大的创伤,独自饮尽人生的悲凉。

[参考文献]

[1]朱万曙.徽州戏曲[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05:229.

[2](明)王士性.广志绎卷5[M].北京:中华书局,1981:109.

[3]万历《祁门志》卷四《风俗》.引自张海鹏、王廷元主编《明清徽商资料选编》[M].合肥:黄山书社,1985:27.

(作者单位:安徽大学艺术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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