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路的中秋节

张建华

小八路的中秋节

张建华

1987年春天，我到本乡的西朱范村家访时，恰遇当年八路军115师参谋长陈士榘上将来西朱范村故地重游。当他得知我是中学里的老师，专程骑自行车60多里来这里家访时，连声说好！他晃动着满头银发，谈起孩子们，情不自禁地讲起了当年烽火岁月中的一个小八路。

1942年，八路军115师的师部就住在西朱范村（现属东海县）。当时部队的生活极为艰苦，部队早、晚饭只有能照见人影的稀饭，中午才能有个掺了野菜的地瓜干面窝窝头。农历八月十五快到了，大家都想改善一下生活，可拿什么改善呢？农历八月十四的下午，陈士榘参谋长正在西朱范的邻村蛟龙汪检查部队工作（蛟龙汪驻有八路军115师的一部分部队），部队的一位连长忽然进来报告，他们的巡逻小组在蛟龙汪（现属山东临沭县）西南3里处的一片树林中巡逻时，发现了一个正在昏睡中的八路军小战士，身上背着枪，挑着用柳条编的大筐子，和一个大布袋子……很快，小战士和他挑的东西便被送到了这里。蛟龙汪部队卫生所的一位医生过来一查，小战士并无大碍，只是心跳有些慌，有些弱，他摸了摸小战士的肚子，说里面空空的，可能是饿的。他给小战士喂了一些温水之后,小战士便清醒过来,坐起来吃惊地望着大家,说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离师部医院还有多远……大伙儿都笑了。有人揭开筐子上的扎得挺结实的两层油皮纸，一股浓郁的月饼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而大布袋里装的则是一大块猪肉。

陈参谋长问道：“小家伙，听你口音是西边的，哪个地方人啊？”

小战士说：“首长，我叫李星星，河南信阳的。我是有任务的，怎么到了这儿?”

陈参谋长说：“你肯定是有任务的，可你是从哪儿赶来的呀？慢慢说，不要急。”

原来，16岁的李星星所在的部队是八路军115师老四团的一个连，住在西部马陵山东麓的一个村里。几天前郯城的日本鬼子用马车往李庄据点送过中秋节的东西，而李庄据点就在马陵山的西侧，李星星所在的那个连队在郯李公路上打了一个伏击，劫了敌人的战利品。经团里分配，一部分食品送给了马陵山区政府，慰问抗属、困难户，一部分送给了团卫生所里的伤病员，剩下的这部分团里安排给了师部医院。团里就派李星星把东西送过来 。

从西边马陵山下到这西朱范村，足足有100多里地。陈参谋长心痛地说，星星，你筐里就有月饼，你饿了，完全可以吃个垫垫肚子呀。

“不，首长，团里交待，这些都是专门慰问伤病员的 ，动不得的，连长说这是雷池,越不得半步的，这是做一名八路军战士最起码的要求，换成别人，也不会吃的。” 小八路认真地回答着，“况且，临出发时，司务长还给了我两个窝窝头呢！”

陈参谋长不禁呵呵大笑，说星星说得对，咱们就听星星的，这月饼、这猪肉，咱们谁也动不得，这东西是从日本鬼子手里夺来的，是送给伤病员的，是神圣的……

李星星在要返回自己的连队时，又不好意思地告诉陈参谋长，其实饿急了，身上冒虚汗时，眼前忽忽悠悠地发黑时，自己也想吃点月饼，哪怕只吃半个，哪怕只吃点从月饼上掉下来的渣渣也行。但一想到这是中秋节的礼物，伤病员们吃到它，会美在嘴里，甜在心里，会增强部队团结和战斗力时，自己便也高兴起来，忍住了。

陈老将军是在西朱范村的中心大街上，边走边讲述了这个动人的故事。

回到学校后，我在校会上，向全体同学讲了这个家访中听来的故事。讲述结束散场的时候，全场仍静静的，同学们仍然在思考着什么，寻觅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