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一现 黯然退场

红外6904

2017年度的“坦克两项”之前，印度一反常态地高调宣布，将使用本国陆军最先进的坦克参赛。这成为本次比赛之前人们最期待的看点。印度到底是打算派出自研的“阿琼”，还是购自俄罗斯的T90S？虽然很多人都希望看到“阿琼”上场，但是更多人理性而准确地预测到，印度所派出的应该是T90S。

然而，两辆T90S却在自己的故乡因为故障而双双退赛，爆出了本届比赛最大的冷门。

印度陆军的T90S

印度陆军对苏制装备并不陌生。早在印巴战争时期，印度就开始使用苏制T55坦克。到了80年代，印度为了保持对巴基斯坦的装备优势，先后从苏联采购了一千多辆T72型主战坦克。这些T72不仅在印度国内参与镇压活动，还曾经随印度军队海外部署。在20世纪80年代干涉斯里兰卡内战，期间曾被猛虎组织摧毁过多辆。

經过了20多年的使用，印度陆军T72在装甲、火控等方面都已经不是巴基斯坦陆军装甲部队的对手。因此印度陆军在90年代中期开始对新型主战坦克进行招标。在先后测试了T80U和T72B之后，印度觉得这两款坦克都不适合自己的要求。在1997年的阿布扎比国际军事装备展览会上，俄罗斯展示了全新的T90S型坦克，引起了印度的高度关注。随后俄罗斯向印度私下展示了安装有新型的735千瓦柴油发动机的T90S，一举征服了印度陆军代表团。

由于巴基斯坦的T80UD已经大量服役，印度陆军迫不及待地要采购新型坦克来对抗强敌。但这时，印度国会以价格原因坚决反对。尤其是懂那么一点军事常识的印度政客认为，通过给印度现有的T-72坦克加装现代化火控系统和夜视器材，改造成本低于购买T90S，性能却可以相差无几。而且当时，俄罗斯陆军自己也对T90S不满意。为绕开阻碍，印度国防部和陆军同俄罗斯武器出口公司经过秘密筹划，最终达成“默契”：取消一些关键系统，降低报价。取消的子系统就包括用于保护T90S免遭导弹攻击的“窗帘”主动防御系统。实际上印军十分清楚，没有了“窗帘”，巴基斯坦的“绿箭”反坦克导弹会严重威胁T90S。但为了通过预算，一时也不顾上了。同时，印度国防部还削减了T90S配备的炮射导弹数量，配属的维修车辆也未列入协议。在经过层层削减后，国防部最终提交给国会的报告显示，T90S的采购单价仅为210万美元，可谓是跳楼价。

不过以俄制出口武器的一贯风格，低价必然意味着一系列低层次问题。2003年俄方直供的124辆T90S交付完毕，印度的自行组装工作也开展得比较顺利。印度陆军沉浸在拥有南亚最强战车的喜悦中。然而，在直供坦克的动力舱里，安装的是车里亚宾斯克拖拉机厂生产的V-84MS12缸水冷机械增压柴油机，该发动机来自老旧的T72B坦克，在转速2000转/分时输出功率仅为617.6千瓦（约840马力）。用它来驱动战斗全重47吨左右的坦克，机动性能严重低下。在一些常规演习中，T90经常被老旧的T72甩在身后。而说好的735千瓦发动机呢？俄方的回复是：735千瓦发动机是选装件，需要加钱采购，原装车就是这样。

印度陆军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军购方式，默默地补交了升级款项之后，俄方在后续交付的车辆上安装了V-92柴油发动机，增压器改为废气涡轮驱动，功率增加到735千瓦。这配置看起来很完美，俄方却隐瞒了该发动机在可靠性试验中的隐患：高热工况状态下，燃烧室冷却不稳定，曲轴连杆系统耐久性不佳。这一问题也成了2017年坦克两项中印度队退赛的主要问题。

毫不意外地是，火控系统也出现了严重的问题。2003年由俄罗斯直供的第一批T90S上，安装的是俄罗斯自产的“龙舌兰”2热像仪。这种热像仪体积庞大、需要强化制冷，而且开机、关机都需要冷却。最糟糕的是，这种被俄方吹得神乎其神的设备，在拉贾斯坦邦沙漠中昼间开机，竟然当场烧毁了。

印方再也不敢信任俄制热像仪，后来印度军方在参加阿布扎比武器博览会的时候发现法国泰利斯公司为AMX30B2坦克现代化改进推出的“凯瑟琳”热像仪性能较好，且可以为苏制坦克改进提供接口。加之对T72那蠢笨难用的激光测距仪的厌恶，于是印度陆军向俄方提出要求，在T90S坦克上改用“凯瑟琳”及白俄罗斯生产的IG-46激光测距机。于是俄罗斯大口一张，整车价格要上涨70万美元，印度人也习惯性地掏出钱包买了单。

参赛小算盘

印度前后一共购买了一千多台T90S坦克。在装备这一自诩为“亚洲最强主战坦克”的十多年后，终于按耐不住那种“充满了力量”的感觉，决心拉到国际赛场上同中国、俄罗斯主力坦克一决雌雄。除了印度自己的积极主动，据传俄罗斯装备进出口公司也大力邀请。俄方的精明算盘是这样打的：假如T90S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这就是在全世界面前做的最好广告，如果未能如期取得优异的成绩，亦可将责任归咎于使用方，不过最后的结果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7月24日，T90S首次亮相。白俄罗斯电视台报道本国“坦克两项”参赛队情况时，印度队的T90S也跑出来露了一脸。尽管镜头只有短暂的一撇，观众们还是敏锐掉地捕捉到了它身上一些“机智”的改动。

首先是拆除了炮塔正面的两组K5型爆炸反应装甲，露出了焊接炮塔的基甲。这样做一方面可以减轻一些重量，另一方面也可以在不转动炮塔的情况下让驾驶员快速进车，减少总体比赛用时。另一个改变则是拆除了车体前部两侧的六组橡胶+钢板复合型裙板，更换成了更轻的普通橡胶裙板。

因为尽管后来生产的T90S换装了735千瓦的发动机，但相对于接近47吨的战斗全重，单位功率还是不算理想。和俄罗斯代表队使用的“比赛专用型”T72B3M无法相提并论。即使是和其他代表队使用的618千瓦（840马力）发动机普通T72B3相比，也毫无优势。所以才有了上面那些“技术性措施”。至于车内还有多少看不见的减重措施，就不得而知了。

除了比赛车辆，车组也是精中选精。印度的一些官方媒体也多次宣称，此次参赛的印度坦克与车组都是全军最好的，是印度陆军的精华所在。可见，这个代表队应该是从全军精选出来的。有网友推测，选拔基础应该来自最早装备T90S坦克的部队，包括西部军区的第1装甲师、西南军区的第33装甲师和南部军区的第31装甲师，其作训水平和保障能力在印度陆军都属于上乘。

单车赛表现尚可

比赛第一天，中国队在第一天就给了所有参赛队一个下马威。这让人更期待印度的表现，看看两支陆军的装备和训练水平到底有多少差异。

印度车组从一出发就显得求胜心切。车组大脚油门起步，将735千瓦发动机的动力发挥到了极致，46吨多的身躯健步如飞。第一轮主炮射击中，印度队三发全中。不过在主炮射击的准备过程中，人们可以发现，印度车组的表现似乎有些拖泥带水。这在进入并列机枪射击的时候就越发明显：

18：38秒时车组进入并列机枪射击阵位，但未能将车辆一次性停车到位，18：45秒才将车完全停下。停车之后，驾驶员做了一个重新开合舱盖的动作，然后炮塔才开始左右晃动，很明显是开启火控系统，进入搜索状态。为什么驾驶员要做一个重新开合舱盖的动作呢？笔者专门向解放军坦克部队的专家请教。原来，T72/90等苏制坦克为了防止火炮和炮塔在动作的时候伤害到探头驾车的驾驶员，在驾驶员舱盖闭锁装置上设置了一个安全开关。只有驾驶员关闭舱门并确认锁死后，安全开关才会允许接通炮控电路。T90S驾驶员很可能是因为出发时舱盖闭锁不到位，导致安全开关未能打开、炮控无法通电运行，只能重来一次。

就在驾驶员重新锁闭舱盖的时候，车长也探出头来做了一个关闭舱盖的动作，很明显是进入阵位的过程中忘记锁闭自己的舱盖。（按照比赛规则，舱门未关闭要扣分）。车长刚关舱，就炮塔左右晃动了一下，应该是炮长开始调炮。紧接着炮管大幅度上下晃动，持续了13秒。炮管停止起伏后才看到明显的目标搜索动作，11秒后并列机枪打响，但是未能命中目标。又经过4秒的校正，依然未中。此时弹药已经打光，车组不得不进入罚圈。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大幅度的晃炮呢？一种原因是在硬件上，炮控预热时间太短，陀螺仪未能达到有效转速，所以会在热机阶段出现这样的抖动。但是笔者留意到，准备期间T90S火炮打到了最高仰角。这更有可能是炮长过于紧张，启动炮控后手操控制台不稳，出现了大幅抖炮、甩炮的情况。这体现出印度参赛炮长心理素质不够强、技战术动作不够熟练，是典型的训练问题。随后的并机射击成绩也证实了这一点——在火炮稳定之后，经过十多秒的搜索和二次修正后均未能命中。

不过印度的高机射击是非常有特色的。T90S采用了和车长镜结合在一起的舱内遥控机枪，不需要车长在舱外操作，显得颇有水平。但这套武器系统早在80年代初就已经列装苏军部分坦克部队，用于观察地形、搜寻和发现目标、指示目标和校正火力，用于在昼夜、静止和行进间使火炮和并列机枪在自动或半自动的双工况下进行有效射击，同时用于遥控高射机枪对空中和地面目标进行瞄准射击。该系统涉及高射机枪的部件，主要有1ЭЦ-20高射机枪控制系统、ПЗУ-5潜望式对空瞄准镜、ТНП-160棱镜式观察潜望镜、驱动电机随动系统，12.7毫米6П17“岩石”高射机枪，辅助瞄准传动装置等。印度T90S装备的应该是俄罗斯90年代中期研制的全新的新一代遥控高射机枪控制系统，型号是1ЭЦ-29-1/1ЭЦ-29-4С。印度采购的T90S则将对空光学潜望瞄准镜换成了最新型的ПЗУ-7М。果然，使用了这种“20世纪80年代黑科技”的印度車组成绩不错，高射机枪第一轮点射就命中靶标，让观众席上的印度队员们欢欣鼓舞。endprint

为了赶超中国队的19：36秒成绩，印度驾驶员基本上都是采取超出车辆正常使用规范的动作，如坡半加速、抱杆过弯、辙前加速等粗暴操作。这些对车辆的动力系统以及悬挂、行走机构都是极限挑战，也是对坦克质量和后勤保障水平的严酷考验。

最终印度队以23分33秒的成绩结束单车赛，对印度陆军和T90S来说算得上是非常不错了。

半决赛黯然退赛

到了半决赛开始的时候，中国，印度，伊朗，委内瑞拉四国被分到一组，一决高下。印度队首先发车，T90S还是大脚油门飚出，带着滚滚烟尘进入高射机枪射击阵位，先后命中目标。随后进入并列机枪射击，这次并列机枪射击较为圆满，三靶全中。然后进入下一圈的重头戏：主炮移动射击科目。

在进入射击区之后，印度车组在射击区入口处停车，炮口指向一个很奇怪的方向。在等待了大概一分半钟之后，才缓慢起步进入射击区域。31分48秒时，印度车组打响第一发，命中目标。但是第二发却拖了52秒之后才打响，还没命中目标。第三发则又是在50秒后才打响。此时坦克即将驶出射击区域，炮手匆匆开火、脱靶。一般认为第三代主战坦克的火控反应速度在8-15秒之间，印度队的实际用时却高达50多秒，而且是连续两发都是如此，其训练水平值得怀疑。

接力赛第二轮，印度队第二车组登车后，首先射击是T90S“传统优势”高射机枪射击，依旧两靶全中。到了主炮移动射击科目，第二车组的表现并不比第一组好，首发开火时间就长达50多秒。第二发和第三发的瞄准时间也都在50秒左右徘徊。尽管用了这么久的时间进行瞄准，但是成绩却惨不忍睹，三发全部脱靶。同组的中国队第三车组，三发射击一共只用了不到40秒左右的时间，两发射击间隔均低于15秒。

倘若说一个车组失手，是偶然现象，两个车组都打成这种惨况，就应该理解成训练水平问题了。不过这也不能完全从归咎于参赛人员。在印度陆军的训练科目里，T90S的移动射击科目在全部训练中占比非常小。从2002年印度接收第一批T90S到现在，几乎没有看到任何T90S行进间射击的镜头。即使是参加重大演习，T90S几乎也都是进行阵地静态射击和短停射击。按照俄方公开的设备配置来看，T90S的火控系統确实存在着一些问题。技术问题结合平时的实际训练水平，打出这个成绩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然后事情就进入了高潮：就在印度第二车组主炮脱靶进入罚圈的时候，坦克过弯时突然猛地停顿了几次，随后恢复了行驶。罚圈结束后，第二车组本应将坦克开回出发点交接，让第三车组登车比赛。但是第二车组却把车直接开到了备用车的旁边，将备用车开到出发点。显然，第一台T90S在进入罚圈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故障，驾驶员不得不采取降速等措施将车勉强开回停车点换车。

更换了备用车的第三车组出发后动作很快。但十多分钟后，坦克却停在了爬坡障碍前，发动机冒出淡蓝色的烟雾，再无动静。五分钟后，印度队将1号车开到了2号车旁边，让第三车组驾驶明显已经有故障的1号车带病作战。

带病坚持的1号车在进行完并列机枪射击后，行驶到之前2号车故障的同一位置，爬坡时却发生半坡溜车，发动机部位喷出滚滚白烟。滑下坡道后，发动机舱一直在向外喷射液体，在地面形成明显的痕迹。现场顿时爆发出一片惊呼之声。按照规定，每个队只能使用两台赛车参加比赛（一用一备）。两车全部趴窝，印度队也只好黯然退赛。

发动机故障分析

为什么印度最先进的T90S坦克会发生这样严重的故障呢？

比赛中的T90S为了完成科目并获得良好的成绩，要频繁进行冲坡、直线加速，低档拉高转速等超负荷运转，发动机和变速箱会释放大量的热能。动力包高温部分到低温处是有梯度的，无论采用多么优秀的散热系统，气缸系统内壁附近热负荷仍然是很高的。苏/俄制坦克的散热系统功率占发动机功率比本来就很低，冷却系统风扇传动装置功率比欧美坦克低25-35%，正常使用下也只能勉强保持发动机运转。超负荷使用就会导致温度急剧上升。

过高的机温不仅使零件的机械强度降低，而且使气缸内壁的润滑油膜无法形成。活塞等零件受热膨胀后，容易卡死在缸套内。其后果往往是活塞部分熔化，缸套内壁被拉坏，导致发动机损坏。拉缸后的气缸压力过低，使得部分柴油未经燃烧就变成油蒸汽喷射出发动机，这就是视频中看到喷射物。那白烟并不是什么开锅，而是爆缸事故。这是发动机所可能发生的最严重事故之一。

导致这样严重事故的原因可能有两种。一种是发动机原始设计有缺陷。苏制坦克的机油箱普遍比较小，循环泵压力偏低。高热负荷工况下就会导致机油循环量不够，机油压力下降，曲轴与轴承失去正常的润滑条件。缸套与活塞也因机油减少而造成干摩擦，发生严重故障。

而另一种原因的概率比前者要大得多，那就是后勤维护保养不善导致发动机出现重大故障。为了参加这次比赛，印度陆军也在国内也进行了大量高强度的针对性训练。而为了保证赛场上车辆的正常运转，通常都会在起运之前为其更换为中期大修过的发动机，以保证足够的摩托小时。但是发动机大修后如果装配不当，引起重大故障的概率很高。解体大修过程中任何部件（包括活塞环以及缸套）的装配和协调不当，或发动机大修后未经磨合好就长时间高速或超负荷运转，都会引起发动机发生爆缸等重大故障。如果印度陆军的发动机大修保障单位漏装了活塞环、卡位器等一些活动金属零件，或未完全安装到位，发动机刚开始运转时不一定会暴露。但是随着发动机负荷的不断增加，机体热值不断升高，金属部件发生轻度形变后，活塞销会窜出刮伤缸套，造成密封不严或是没有刮油作用，使缸套内表面润滑条件恶化造成缺油，最终引起爆缸等重大事故。

实事求是地说，印度坦克兵的应对还是有章法的。2号车故障停车时，发动机冒出淡蓝色烟雾，明显是发生了烧机油的情况。此时车内的油压油温报警灯也应该同时亮起。倘若此时成员惊慌失措、立即熄火抢修的话，发动机机件都处于膨胀状态，各自配合间隙很小，停机会造成某些软金属脱落，甚至造成粘缸、抱缸等重大事故。现场的3号车组并未因惊慌而熄火检修，而是停车让车辆保持怠速运转继续散热。后续到达的车组也并未直接向发动机缸体喷洒冷却液——倘若直接喷洒冷却液降温，会导致发动机缸体由于骤冷而炸裂，彻底报废。

总体而言，这次比赛中印度代表队的人员发挥正常，但是受到装备水平、训练水平、维修保障水平的限制，只好黯然退赛。由此看来，印度陆军这样的实力，恐怕很难支撑印度政客在领土问题上的野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