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脾气与发动机

2017-11-10 08:16周公度
现代青年·精英版 2017年10期
关键词:小鸟儿坏脾气烈酒

周公度

我很好奇,青蓝格格诗中的烈酒之气从何而来。

她几乎每首诗都含着焦黑的炸药,颗粒黄灿的硫磺,生脆的木炭。但这些避水之物,又都包藏着一场场不假思索、不告而来的暴雨。这使得她诗篇的推进具有雷雨的倾泻之力,与闪电的惊心速度,又具有草原之上盛夏草木的盎然根系。

心内之山,辽阔丰盈。崩溃之夜,中毒之身,荒谬之心,一切一如浮冰;迷宫噩梦,巨蟒缠绕,蒙面鲸鱼,不过弱如蝉翼;誓言之毁弃,旷野之跪叩,与婴儿药片,玫瑰露水,针尖细语,乃至走下祭坛的死者,圆锥体的尖叫,壁虎爬行的痕迹,通然浸透了苦难的唇语。然而,粗鲁的窃贼用水写的传记,与梦中的天鹅舞动着的心,镜子内外浑然一体!

更为醒目的,是一些当代少有诗人坦然触及的主题,与直接简峻的表达。“他在我胸前摸索,却找不到我心脏的位置”(《札记》)。“这些年我一直忙于羞耻”(《羞耻记》)。“我感觉你亲吻我时,我是自由自在的小鸟儿”(《虚无记》)。“他仿佛一片海洋,她则是汇入其中的波浪。他们时而翻卷,时而腾空”(《风继续吹》)。“她的下体,令她心慌”(《寡妇》)。“我爱的人,他不会死。他只会,消失”(《逝爱》)。“她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和下身”(《悲歌》)。

我思考的是将这些已知与未知的物体凝聚在一起的力。这牵引之力,来自旧日之记忆,与今日之洞然。以及“比生活更早的血”。白色的情欲并非她的本质。醉酒之夜不值一提,桃花之毒言过其实,逃离之思转瞬即逝。她有认知世间真相的锋利观察力與表现之手。

但它们隐藏了另一个她。清浅溪水边的她。捕捉蜻蜓的她。两三点雨山前的她。小情歌中的她。夜半听雷声对话的她。豹子身边的她。小乳房甜蜜的她。沉默且拥有芬芳之吻的她。等差数列N—1中的她。披着紫格子睡衣的她。对镜研究鱼尾纹的她。重点腮红的她。纯粹的美在血液之中,柔软的肉体之上,明媚的月光之下。

她有一套独有的云团与雷霆、蒸汽形成机制。也许她始终在完善属于自己的一台秘密机器。这台机器可以虚化出一个现实的紧致空间,所有的眼前之物,感受之情,均经过这台马达茁壮的烈酒发动机推升至山顶,俯瞰每座众生寄居的城市。

这俯瞰的刹那,是她傲慢的部分,是她的铁石心肠,也是她最温柔的部分,是她眼睛内的欢愉与耳语。她有两个世界。她的坏脾气足以带动一台潜艇发动机;同样,她的甜蜜可以融化发动机上的所有重金属。如她所言,“我的爱铺天盖地。”

她有一个军队,也有满廷宫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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