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龙族人的新生活

2017-11-10 21:19胡远航
时代风采 2017年20期
关键词:独龙族独龙江

胡远航

独龙族,中国人口最少的民族之一——不足6000人。他们世代繁衍生息在云南西北部的独龙江流域。雪峰阻隔,罕有人至,致使这片北连西藏,西邻缅甸的深山峡谷成为中国秘境。而独龙族人也因长期处于原始落后状态而备受外界关注。

2014年,一条长约7公里的隧道贯通高黎贡山东西两侧,彻底结束独龙江封闭的历史,也迎来了独龙族人快速地发展变化。

最后的纹面女

在独龙江乡最北端的迪政当村班小组,独龙族特有的纹面女文秀英端着孙女斯小丽泡好的牛肉味泡面,深吸一口气说:“真好吃!”

文秀英是迪政当村仅剩的不到十名的纹面女之一。妇女纹面是独龙族特有的习俗。对于这一习俗起源,至今仍是不解之谜:有人说是为了好看,有人说是为不被人抢去为奴,还有人说是为死后与灵魂相认。

能确定的是,纹面极为痛苦,一般是用荆棘刺出图案,再用西南桦制成的染料着色。纹面者需经历3至5天的剧痛,所纹图案终生不褪。

现代文明的时间法则,对文秀英而言是陌生的,她说不出自己出生于哪一年。孙女斯小丽估算了一个数字——大概90多岁。

如今,纹面的传统早已消失,迪政当最后一名纹面师齐乃也已于2013年病逝。像斯小丽这样的年轻姑娘不喜欢老人脸上的花纹,对这种古老的传统没什么好感。文秀英这批“最后的纹面女”,成为外来游客及社会学家用镜头记录最多的对象。

独龙族新职业

新中国成立前,独龙族人还处于“刀耕火种,狩猎为生”、“刻木记事,结绳计日”的原始状态,鲜与外界接触。绝大多数独龙族人终老独龙江畔。

如今,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热潮,独龙江乡凭借与缅甸北部长达91.7千米的国境线而成为开放开发的热土。56岁的独龙族人马国忠成为国门“守护神”。他在中缅边境41号界桩旁,一守就是13年。

马国忠的职责主要是记下往来界桩的人。“独龙江公路修通后,来这的游客明显多了起来。”

马国忠在守桩的同时,还开了一个小卖部。其中,缅甸药酒和蜂蜜是专为游客准备的。这间看似普通的小卖部,其实代表着独龙人前进的一大步。新中国成立前,他们尚无任何商品意识。如今,面对讨价还价的游客,马国忠对所售商品相当有信心,定价始终不变。

已有三个孩子的李红花,是迪政当村一家客栈的老板娘。吃住“一条龙”,一顿有腊肉、鸡蛋、肥肠、青菜的晚餐,一顿鸡蛋面条早餐,外加一标准间的床位费,她每人每天只收80元人民幣。

“都是跟外面的人学的,不过我比较笨,有些事做得不好。”面对客人的夸奖,李红花总是憨厚地一笑。

新一代人

28岁的肯永友是独龙族年轻人的一个样本——不甘独龙江的日常,但也适应不了外界的程式化生活。他可以连续半个月在山上挖草药、当向导,却不愿在早上9点准时上班。

“我遇到好几个老板都不太好,要么一个月只开一两千块钱的工资,要么干了好几个月的活,却不开工资。”先后在保山、腾冲、西双版纳打过工的肯永友笑着说,“然后,我就回来了。还是独龙江好!”

今年还未满20岁的孔清梅半个月前丢掉了一份酒店清洁员的工作。“我就是不喜欢那里的生活。”她说。

不过,和肯永友比起来,这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姑娘对外界依旧充满期待,“我想去更远一点的地方。”

孟丽梅也是独龙族人里的见过世面的人。“去过昆明,参加过厨师培训。还去过香格里拉,看看别人怎么搞农家乐。”

孟丽梅的父亲孟新春,在县城读过初中,曾经是村里的致富带头人。早在2006年就开起了小卖部。那时,进货全靠人背马驮。“村里的人主要买的是火柴、蜡烛、食盐和罐头。”

“不过,我也没赚什么钱。”孟新春说,“10多年前,我们大部分独龙族人还很贫困,还在刀耕火种,渔猎充饥。那时生病住院需要借钱。要借钱,肯定是找做生意的人。”

孟新春凭借善良、诚实收获村民的信任,他被选为村组长。去年上半年,湖南人李金云在村里开了一间“大型超市”,但生意却总拼不过他。孟新春认为,不是李金云经营不好,而是因为乡亲们现在还是习惯用独龙话交流。“今后李金云的生意肯定会很好。因为他进货快,货品多。更重要的是,外面的人来的越来越多。”

独龙族的“微商”

在独龙江下游马库村,23岁的独龙族小伙孟泽林正在清点网购的成果,他靠卖家乡特产独龙毯和董棕粉收获7400元。

马库村10年前公路才穿过村子通到中缅边境的哈滂瀑布附近,此前他去乡里读初中需步行整整一天。3年前,即便家里有任何急事,在大连读大学的孟泽林也可能会被冰雪阻隔在山外。

其实,对独龙族来说,历史性的变化就发生在2014年。一条近7公里长的隧道贯通高黎贡山的东西两侧,到县城的公路缩短到60多公里。更重要的是,风雪无阻。帮助扶贫的工作人员和探险览奇的游客蜂拥而至。当然,还有层出不穷的新事物。

去年7月,孟泽林从大连民族大学旅游管理专业毕业,他迫不及待回到家乡。“小时候,教我读书的边防战士老师第一句话就是好好学习,争取早日改变家乡贫困落后面貌!”

他的归来,让一个典型的独龙族家庭,迅速出现“非典型”变化。作为这个村里的第一个本科大学生,他回家做的第一件事,是在曾经就读的马库村小学当起了志愿支教老师,并接手自家农家乐。但爸爸更希望他能去考公务员、捧铁饭碗。

“我有能力干更多事,而不是乖乖坐在办公室里。”孟泽林以公务员工作不具挑战性,回绝了父亲的期望。他觉得,现在的独龙江正在迎来最好的时代,他有能力学以致用,带动村里更多人致富。

自主创业的孟泽林和村里的同龄人,包括姐姐弟弟相比还是不同——房间干净整齐,不挂明星海报。不染头发,衣着整洁。在他房间衣柜的一侧,贴满了荣誉证书,门框上还挂有5只奖章。奖项涉及期末考、英语书法、长跑、跳远……endprint

尽管孟泽林的选择让家人有些不解,但妈妈和姐姐还是用实际行动表达对他的支持。家里每来一拨客人,她们都会按照孟泽林的指令,分配房间,准备饮食。

“最忙的时候,家里一天要接待30多人,从天一亮,一直忙到晚上10点都不能休息,”姐姐为这个有见识的弟弟感到自豪。“他从小就有主见。而且,他总是对的。”

孟泽林给老爸店里的山货董棕粉和独龙毯精心拍了照片,开始微信叫卖——“独龙毯纯手工,只有我们民族有。而董棕粉,养胃健脾。整个云南省,只有我们这儿有。”

“互联网+电商”改变着独龙江。现在,外出打工的当地年轻人不多了,在家里有网络,在家门口开店,电子商务与实体经济的融合发展,独龙江乡的经济信息化之路一开始就站上了高起点。

“互联网+医疗”让治病不发愁

“群众以前到县城贡山看病要一天,到州府六库看病要两天,到省城昆明看病要三天,现在通过‘互联网+医疗,有病有痛第一时间就可以与专家预约会诊,也使得医疗服务水平大大提高。”怒江州贡山县独龙江乡中心卫生院副院长张春华谈到当地的医疗条件时,这样描述。

2015年启动的“互联网+”项目,让独龙江真正实现了与世界同步,为独龙江整乡推进整族帮扶插上了腾飞的翅膀。

目前,怒江傈僳族自治州仍然是一个集边疆、民族、山区、贫困为一体的民族自治州,而獨龙江乡条件更是异常艰苦,最高海拔5128米,最低海拔1170米,人口密度仅7.6人每平方公里,地广人稀、环境艰苦,医疗条件和水平更是受到了极大的制约。

2015年,当地探索用“互联网+”破解独龙江乡信息脱贫“最后一公里”难题,这其中,“互联网+医疗”就是一项重要举措。

去年,年近60岁的高会英老人觉得身体不适,来到独龙江乡中心卫生院检查,院方利用远程视频诊疗,直接联系上了昆明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的专家为其进行了诊疗,并指导乡卫生院为高会英老人开出治疗颈椎病、高血压等疾病的药物。6月,35岁的村民毕志华突发肾绞痛,乡卫生院同样为他联系了省级专家进行诊疗,第一时间解除了患者的病痛。

群众不用出乡,就可以享受省级医疗机构的诊疗,这是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张春华说,“互联网+医疗”连接着省里和县里的医院,更是在医生和独龙江乡群众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医疗条件的改善,暖的是群众的心窝子。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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