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地

冯连才

黄土地

黄土地像父亲

浑厚、真实

日子在土里流淌

爸爸把命运耕耘

黄土地像母亲

慈祥、安谧

我走千里万里

根总扎在妈妈的怀里

黄土地像自己

朴实、平凡

汗滴和谷粒一起丰满

我把自己种在土里

收枣儿

“收枣儿呦！”

东一杆儿打落红云一朵，

泻下一条玛瑙的小河。

“收枣儿呦！”

西一竿兒搅乱树上的清波，

红宝石哗哗坠落。

“收枣儿呦！”

又一竿儿赶跑了贫穷和饥饿，

幻想变成了崭新的现实，

票子把荷包撑破。

日子就像熟透了枣儿一样红火，

轻轻托在手上——

还怕碰怕磕……

辘轳转动在山村的黎明

辘轳，唱着优美的山歌

把山村摇醒

老汉，站在井台上

浇出遍野的黎明

小曲，顺着山坡滑下来

裹着他笑醒了的梦

他嘴角冒出的一缕青烟

在眼前慢慢消失、消失

像往昔斑驳的伤痛

他祈祷着让祖辈的辘轳

也在手中消失

他奋力地摇着，梦想

用一支古老的山歌

去牵引现代喷灌的歌声

此刻晨曦扑进他的柳罐

他摇啊，摇——

就用这金色的阳光

浇灌满山的一片葱茏

二月兰

几朵二月兰

混在城市的草坪里开放

这些乡下的尤物

是怎么跑到城里来的

小小的，蓝蓝的

在乡村的土地上，山坡上

沟坎堰渠上

只要有一小块土地就开放

每年二月它都悄悄地

走入人们的视野

乡下没有人把它当回事

有时被人踩在脚下

有时被牛吃羊啃

它都不计较

风雨过后开得最鲜艳

小小的，蓝蓝的

跑到城里的这几株

开得提心吊胆

不定什么时候，园林工人会把它

从草坪里提出来

因为有规矩的城市草坪

不允许带着野味的二月兰

在城里扎根

几个吃午饭的民工

那天，正当午饭时间

几个穿着黄马甲的

淘污水道的外地民工

在工体东侧的几家小饭馆门前转

探头探脑地望望，问问

最后在一家临街的削面馆坐下

其中一个大声吆喝：

“削面，一人一碗。要素的！”

他怯生生地把那张

攥出了汗的纸币递了过去

新年快乐

这里很温暖

我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

与一个漂泊的打工者无关

但我快乐

昨天我告了老板一状

讨回了一年的工钱

日子再不像往日那么揪心

一双筷子串三个馒头

一碗菜汤照见自己汗渍的脸

今晚我可以痛痛快快地

要两瓶啤酒，来十只羊肉串做晚餐

饭后，做一个美梦

父亲、母亲、妻子、孩子

都露出了笑脸

责任编辑 陈 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