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鹿切慕溪水(外一篇)

2017-12-06 03:12小山
海燕 2017年6期
关键词:林语堂柚子溪水

□小山

如鹿切慕溪水(外一篇)

□小山

小时候我渴望书,比渴望好吃的还急迫。在三面环山的村庄里,童年的我挖野菜打猪草捉蚂蚱,大自然里的东西认识不少。唯独缺乏书。我是知道书本的人,因为我爸爸妈妈有文化,只是由于被命运驱赶到山里,五岁后的我才与书籍隔绝。爸爸留在城市里,妈妈带我和哥哥们“下放”(当下的孩子们是否还懂这个词)来到仿佛人间尽头的山脚小村里,基本是封闭在山里的生活,把一个孩子与山外的文明切断了似的。妈妈成天参加生产队劳动累得不再碰文化上的事情,养活我们兄妹艰难中根本就“无论魏晋”了;爸爸还在城市里受审,他预备寄回妻儿身边的木头书箱子还没有抵达村里。我很快就土土的,和邻居小姑娘一样只知道玩耍在山野上,和鸟兽昆虫熟络起来……但有一天,我在邻居家发现了一本小书,带图画的,没有封面封底,书页卷了边儿,我不但看进去了,还一下子入了迷,《哪吒闹海》——成了后来影响我从事童话写作的某种“启蒙”。先说这个,是说书本对儿童的重要。

近些年采风活动,没少驻足乡村,包括新农村。我遗憾的是,仍旧对乡村书籍的匮乏感到心里疼得慌。即使有了所谓的农家书屋,也是出版社或者有关单位为了秀什么而摆设一两间屋子弄些孩子们根本就不会喜欢的书做样子。这些书,说的难听点儿,大多是城里人淘汰不要了的,或者是仓库积压需要清仓的,或者是读书人觉得无趣的,鲜见有值得读尤其是孩子们需要阅读的名著。我连续参加“给农村孩子推荐一本好书”活动,不惜拿出精力做这方面的工作,但几乎都只是城市附近的乡村孩子尚能受益,组织活动的机构很难把推荐人和推荐的童书带到深山里,惠及阅读更亏缺的孩子。所以,当我在浙江余姚的鹿亭乡发现一个富有图书的小书店后,高兴异常,好像我是那深山村庄溪水边的小孩子,有“坐拥书城”般的喜悦。

溪水叫晓鹿大溪,动人心的名字——我和一些作家们在溪畔下了车,溪流淙淙,清澈见底。从没有来过这里,这条溪水初相识。也初相识白云桥,一座很古很古的拱桥,工匠的工艺惊人,让我们这些文化客看了惊叹,横卧溪流上成了古村落的美景。我们纷纷三三两两在此合影存照。然后,城里人扑向溪水的样子,如同鸟雀归巢,人的亲水性可见一斑。与大自然相逢,成了近些年来市井人生很在意的一部分,与其说乡愁使然,不如说是人作为动物的天性总会在大自然面前才得到苏醒。可是,村口的一个书店吸引了我们,雅致文气的建筑和装饰让人好奇偏远之地有这么个高级文明的大屋安然矗立。走了进去,本以为也不过象征性质的“书屋”给古村增加点现代感,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真是个有诸多好书的书店,很像样地可以提供给村民们购书与阅读的环境。我驻足浏览一通,见到了许多名家作品,外国的中国的古代的当下的都有。今天我虽然记不住书店的名字了,但我记得那里的一些书,比如《昆虫记》《芥子园画谱》《古都》《伊豆的舞女》《启功给你讲书法》。我尤为关注童书,看到了《小王子》《尼尔斯骑鹅历险记》《银河铁道之夜》《霍比特人》《苏菲的世界》,还有几米绘本……够了,如果这里的山间孩子能见识到这些优秀的图书,他便不可能孤陋寡闻了。用诗人舒婷的诗句“我举手加额”——透心的愉悦感油然而生,我为孩子们,也为了这个山里村庄。于是,我很相信这个古村落不远的将来会走出几个读书人,或者就是好作家和好诗人。村里的美丽,胜过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大自然一样的远离尘嚣,一样的山清水秀,一样的鸡犬相闻……我和采风的作家诗人们在溪流上欢跳,在溪水边用餐,感受到的古意与天籁之美,也如同古代诗人陶先生流连忘返,恨不能多住几日再离开。溪水的名字也深入我心。

与鹿有关联的鹿亭乡,确有其古老的传说:远古时候,一只受伤的鹿,奔跑到这个山里停下了,村民治好了鹿的伤口,还把白鹿停留之处建亭纪念,地名也叫了鹿亭。真是我听到过的最美传说,不是金坑银坑之类贪财显富,而是善良却受伤的小鹿得救了,就成为永久的地名传承千秋万代——这就是浙江人或者说余姚人的文明高古所在。我一向敬重江浙文化人,他们是真正的有底气。福建与浙江紧邻,我这些年认识了不少浙江人,无论居于庙堂之上还是忙碌于商铺之中,给我的印象无不有素质。文化的积淀不是一两代人就可以完成或速成的,一方水土需要厚厚的文化积累才可能出现卓越的才子。浙江无疑是才子辈出的地方,即便我这样少见识的小人物,也会如数家珍浙江的作家、诗人和画家,自古以来贡献给世人的诗文绘画何其多!即使是余姚这个不算大的地方,当下耳熟能详的文化大咖如余秋雨,也是我们应该致敬的。带我来到鹿亭乡的人,其实就是余姚人——著名诗人荣荣,虽然出生在宁波市区,她的祖父以及上好几代人都居住在鹿亭。荣荣以诗集《看见》获得中国文学诗歌里的最高奖鲁迅文学奖,阅读她的作品也是我很享受的事情,在我心中,她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女诗人之一,“新世纪十佳女诗人”的名号给了她,恰如其分。她也是一只受过伤的小鹿,可超越个人不幸而悲悯众生,以无数的诗篇关怀普通人的生活,尤其是底层人的存在意义,让我对荣荣敬重有加,愿意引以为亲爱朋友。我喜欢评委们评述她的诗歌时,给以这样的高度:“荣荣善于从日常生活中寻找诗意。她的诗落脚在小的生活入口处,通过对现象的穿越,写出了‘上升的蔚蓝’。”我敬佩她这样置身民间与庸常生活中,而能有的“上升的蔚蓝”——这种蔚蓝就是云层上的晴朗,诗人无论怎样在人世间坎坎坷坷,他们中的优秀者依然是传递神谕的人,能够从个人伤口里流淌出清冽的活水,见证上帝爱人间的涓涓细流……荣荣也是余姚的骄傲,褚家祠堂里有先祖褚遂良为榜样,后代荣荣也会延续褚家的荣光。

对余姚我并不陌生的原因,由于我的历史系出身。早在历史课本里就知道河姆渡文化遗址在余姚。2012年夏天我去岱山参加全国海洋散文大赛评奖活动,返程时候,被一位作家顺路带到慈溪走走。途经通往河姆渡文化遗址的岔路口,我几乎乐得快叫出来。可是居然小车倏地过去,没有为我停留一下的意思,只给我留下再访余姚的念头。心思念念必然成行,邀请我来参加“宁波文学周”活动,我毫不犹豫就来了,因为惦记着余姚行,也因之,我见到了心仪已久的诗人荣荣,还和另一位分别二十多年的西部作家重逢。在鹿亭晓鹿大溪水边的小书店里,我兴奋地买上浙江作家麦家的书《非虚构的我》时,他悄然为我付款了,算是赠我好书如同鲜花。我们三人合影留念于晓鹿大溪白云桥下,成了我照片的典藏。文学的记忆对我来说,也盼望源远流长。

文明,文化,文学,都是要源远流长,才能更好地哺育孩子们,也会让古老的村庄如同宝石一样成为珍贵的存在。

因此,回到了福建,我仍然愿意为邻省的余姚鹿亭乡祈祷!希望有一天再去那清澈见底的溪水边——

“我的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我喜爱《圣经·诗篇》里这句经文,在鹿亭乡,在晓鹿大溪的溪流淙淙中,我的心里反复回荡着这个旋律。

野花风中开

与林语堂父母亲的墓地不期而遇,是在去年的秋天。

在漳州的一个诗歌会议上,组办方会后领着我们参会的人去林语堂纪念馆参观。大巴车很快就把我们从市区带到了郊区天宝镇。林语堂纪念馆里有不少关于林语堂生平与创作的图片与物什,一代学贯中西的文学大师留给后代不菲的人生启迪,这里不必赘述了。想不到的是,纪念馆后身的香蕉林里,就埋葬着林语堂的父母,我在馆内一位服务人员引领下,走入密匝匝的香蕉林。

我一边拨开眼前宽大的香蕉叶子,一边遐想大师父母的墓园什么样,绿色迷宫一样的“蕉海”犹如我北方故乡的青纱帐,一眼望不到边儿,让人有深深的宁静感。墓地出现在我面前时,有些猝不及防,我甚至难以置信到了地方,但,的确就是——墓碑上清清楚楚写得明白。怎么会是这样啊?我心里呼出来,差点叫出声,因为尊重先辈,我才安静默然了。仔细地打量起来,看着看着,心底潮湿了……四周的蕉林似乎被风吹刮出了巨大的轰响声,好像蕉海的香气也一下子把我围拢了,详细地读完墓碑上的字,凝视一会儿这简单的坟墓,离开时,我放慢了脚步,细小的种子播入我心里。

之后,我就决定去平和县走走了,知道那里才是林语堂故居所在。

于是有了今年春天的坂仔镇宝南村之旅。

八年前,平和县的文友们就约我去看柚子树开花。柚子的果实又大又沉,我到了南方才吃到这种水果,曾经好奇柚子树的花儿。文友们电话描绘过洁白的柚子花如何香满全城。我到了平和县后才明白文友们一点儿没有夸张。这个清朝给皇家提供柚子为贡品的小城,现如今已经是柚子经济占主导地位,名声远播。适逢柚花开满山,我真是见识了蕉海之后,又看见了绝无仅有的“柚海”,漫山遍野的柚子树我穿梭其间,被柚花的香气熏得醉了。漳州作为中国水果之乡那真是名副其实的,我们常吃的菠萝、柚子、菠萝蜜这里都有。柚子树虽然没有我故乡的苹果树那样壮实,柚花也没有粉红色的苹果花那么惹眼,但是柚花的洁白我没法不赞叹。就是这么细碎小小的花儿,枝条也不粗壮,能结出十几个、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大个头的柚子,这种果树的能力很像伟大的父母亲。

看完了柚子花后,文友们才带我去了有林语堂故居的坂仔镇宝南村。驱车进入村里很快,不久,我站在那条林语堂笔下记述的著名的花山溪边儿上了。花山溪是他的母亲河,出生在溪畔,他十岁下到溪里的小船上,沿着溪水顺流而下,去厦门读书。而后他去上海,然后北京,再彻底地走出国门……林语堂的一生是丰富的一生,也是奇迹的一生。而这一切奇迹的发生,应归功于他的父亲。林语堂走了多远,在哪里安身立命,都在父亲给予他的福庇中。童年的林语堂帮父亲撞响了教堂的大钟,长大的林语堂在中西文化交汇中,依然是不停地撞钟,让人们在文化久久的回声中沉思、探索。童年撞钟的传闻确有其事,林语堂文学馆馆长黄荣才向我讲述:林语堂父亲在平和坂仔传道时,有个穷酸秀才为了对抗教堂的钟声,在不远处的庙里击鼓,林语堂几个兄弟轮流上阵,把小教堂里悬挂的四百斤大铁钟撞响,不停地响着,响声压过一切声音……就是这位倔强而富有理想主义色彩的父亲,他虽然出身寒微,但高瞻远瞩地给儿子们指出并预备好日后的道路。

宝南村今天还是一个小村,住户不多,溪水依旧流淌。由于林语堂,近年来溪水边稍微整饬改观,号称“文学大师故里”后,自然会有一些新布置,就连餐馆也和林语堂作品有了关系。象征林语堂形象的大烟斗,成了水边醒目的烟斗建筑。尽可能保存原生态的良好理念,使得村里的小路和整体格局基本上维持过去的样子。我看见斑驳的土房子还在,老教堂的大钟也在,林语堂童年的龙眼树老得像个智者了,清冽的溪水在村中哗哗流淌着,响亮的溪流淙淙地从林语堂故居门口经过。故居基本原封不动完好如初。故居的旁边是后来建的林语堂文学馆。我与平和文友们坐在文学馆前面的大树下,宁静地体会着某种遥远的气息,林家老宅却不断地提示我们一切都没有距离很远。我在故居的每个屋子看一看,屋子里的家具摆设好像主人们刚刚离开。房门上的字迹——“主即粮堪食堪饮”“信为田可耕可耘”,说明了房子主人的信仰。

是的,林语堂的父亲是基督教牧师。由于要传道,他领着妻子来宝南村落脚,他叫林至诚,妻子叫杨顺命,他们生有八个儿女,林语堂是男孩子中的第五个。我从林语堂幼年的窗口看出去,葱绿的草木在阳光中仍然生机勃勃。故居里有一个教室,木凳子依旧整齐地摆放着,据说林语堂出生后,就在这里上学识字,父亲是他的老师。当年林至诚一边传道一边给当地的孩子们启蒙教育,也包括自家的儿女们。林牧师的足迹遍布坂仔镇的各个村子,他建立的小教堂容纳的信徒越来越多,那口大钟就是教堂扩建时美国教友捐款熔铸而成的。林牧师幽默风趣的讲道风格传福音极为有效,他的大嗓门为他的虔诚也帮了大忙。至今坂仔镇的人们还在传播林至诚牧师给乡亲们做过的事情。他九岁就失去了父亲,孤寡母亲带他长大的过程中,林至诚饱受劳苦,当过小贩卖米卖甜食,一趟趟挑担去漳州城做生意。他24岁那年,听到呼召进入神学院,毕业后被按立牧师。格外地体恤穷人的生存需要,传道时,他更多的是身体力行,帮百姓们解决实际困难,东家的家庭矛盾,西家的匮乏贫苦,他知道了就出现在人家;他还喜欢主动做媒,希望孤单的人幸福;甚至人家受欺侮时,他挺身而出援助弱者,不惜得罪税吏。这些史料也有记载。但林牧师平日是乐观开朗的人,自家孩子们总是能听到父亲幽默的言谈。

这位坂仔礼拜堂首任牧师在《平和基督教会史略》开篇写到:“漳州西南有平和县,僻处万山中,泉甘土肥。山川秀丽,称乐土焉。”他就在这个偏僻的山地村庄把西方的许多新观念、新知识引进来,自己也受到信仰与新思想的影响,成为“放眼看世界”的人。他教育与培养孩子要立志走向世界。那是个什么样的腐朽年代啊,国人能接受西学的,大多是大城市的知识分子,对偏僻乡下人来说,即使知道一点儿外国来的信息,也会视作洪水猛兽,宁愿抱残守缺。朝廷官宦如此,民间草根亦然。林至诚的父亲,只是一个挑夫,在兵荒马乱的清末连一顿平安饭也吃不成,忽然就被所谓起义的太平天国抓去当壮丁,从此下落不明。如果不是这个时候有一件新鲜事传入漳州天宝,那凄苦的母子该如何安顿内心啊?别说是孩子上学识字了,就是母亲再辛苦地拉扯孩子,也不可能给予少年林至诚一个广阔的前程。恰恰是基督福音进入闽南,这困苦的母亲绝处逢生。林至诚的母亲选择了上帝之爱,无异于给枯竭的心灵一场透雨,随之改变了这个贫寒之家的厄运。尽管仍要挑担谋生,但是,内心有安慰和盼望,从此后的劳累与艰苦有耶稣共同负扼,会蕴藏甘甜。林至诚的个性没有由于少小失去父爱而变得忧伤,反而一生都喜乐开朗,不能不说与基督教义给了他训诲,有很深的关系。从这个角度看,林至诚是幸运的。当他以传福音为业时,他给那些寻常百姓家传讲“好消息”,加倍地发自内心有一种分享的热情。因为他实在有切身的体会,懂得福音改变生活的巨大价值。林牧师在传道的地方建学校,起名字铭新学校,显而易见他的感恩之情。更重要的是,他敏锐地发现了西学的诸多长处,让自己的家庭引入活水,孩子们的教育在一种全新的呈现中得到来自异域的精神食粮。我看过一幅林家兄弟的合影照片,当时是送林语堂走出故乡吧——照片上林语堂和三个兄弟,都洋装在身,根本看不出他们只是坂仔镇的乡下出身。这就是林家“放眼看世界”的前瞻性目光。林语堂的哥哥要去上海读大学的时候,经济窘困的父亲含泪把老家的祖宅卖了。林语堂还小的时候,父亲就告诉他世界上最好的大学是牛津大学,剑桥大学。孩子们成长过程中吸收的学识学养,来自西学的更多,以至于林语堂大学毕业后才“恶补”中国传统文化。后来研究中国古代先哲老子等人的著作,林语堂有那么丰厚的著述,也由于他对比中西文化才可能写出自己不同于前人的观点。更不必说,基督信仰在林语堂一生中的作用了。晚年,他到了台北,心怀故土而居,对父母家园回望,忆念父亲在自己灵魂中播撒的信仰,没有当年林至诚毅然与果断的选择,就不会有后来中西文化汇集一身的文豪林语堂。

有一位作家在俄罗斯参观托尔斯泰墓地后,写过一篇广为流传的散文——《世界上最美的坟墓》。最美的坟墓,肯定不是托尔斯泰的,即使他是个伟大的作家。

我不知道怎么来衡量林语堂父母亲在天宝香蕉林里的简单坟墓,自2015年秋天看过以后,我再也忘不了,定格在了心海中。蕉海绿色茫茫,从这处香蕉林的周边哪个角度也无法看得到隐在深处的小小的墓园。一对夫妻合葬在这里,周围的香蕉树高高地围绕着长满青苔的墓碑和坟茔,除了野花静谧地盛开着,除此无甚纪念,只有蜜蜂和蝴蝶来访。我注意到野花几乎都是白色和紫色的,在墓碑前,在墓园周围,连成一片,开得自由奔放……不知道林语堂是否来过天宝看父母亲的最后归宿地,也不知海内外的林家后人为什么没有来迁移亲人的坟墓到家族墓地里,或者重造得更为醒目一些。林至诚杨顺命夫妻两人相依为命合葬在蕉海中,安稳静默如同并蒂的小野花在风中开着,我即使匆匆地走过,也晓得什么叫爱了——尤其是彼此相爱,像福音书里耶稣嘱咐门徒的那样。

这是我所见过的独一无二的基督徒坟墓。不管经过多少年,信仰应美善如斯。

责任编辑 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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