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怀旧

2017-12-06 06:59卢金伟
诗选刊 2017年1期
关键词:青石板路青石板老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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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怀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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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 雨 灯

结满灰尘之网,蝇蛾翻飞扑腾。远山寒樵声声,家遥路远;小村灯火闪闪,虫切蛙鸣。

老屋依旧,孤灯如初,记忆却深沉井底。

童谣不变,民歌照喊,故人却远走他乡。

唯有那盏风雨中摇曳的灯盏,亮丽在母亲的双眸里。

是谁,依然固守残碎家园,点燃一汪蓝幽幽的期盼,于凄风冷雨不顾,独自畅饮那份温馨的孤独?

是谁,撕碎凝重夜色,撒满一地斑斓星光,照亮归来时路,等候疲惫的夜归人?

蝉语与童年的梦,柴门与别离的歌,漂泊与乡愁的痛,小摇车、老磨坊、青石板、苦楝树……宛若一缕孱弱的光棱,穿越记忆的天堂,像一袭吴越软语,催醒了沉柯痼疾的梦。

往事历历在目,岁月不堪回首,命定的运数化作飞灰与烟尘。母亲的眼睛啊,你可是屋檐下那盏枯黄的灯盏,即使目光穿不透万水千山,但是心能够翻越,撑起饱满的帆,你思念的泪,是不是春天早晨草尖上滚动的露珠,它打湿了我匆匆的脚步。

哦,风雨灯,风雨灯,一缕昏黄的光,让我在异野他乡里,顿时光耀了生命的前程。

青石板路

去年我回到家乡,青石板路早已不在。

我赤着双足,遗憾地走在笔直的柏油大道上。我只为一个小小的心愿遗憾,已无法再拾那段赤足走在石板路上的日子了。还依稀记得,盛夏天的石板路烙得我飞也似的跑,从家到学校,又从学校到家。

那是家乡给我永远的胎记吗,为什么手术也动不掉?

一点一滴的记忆,已铺成弯弯曲曲的童年。

我把这些落叶般飘零的日子,珍重地放进黄金的匣。

怎能够负重起,沉甸甸的,这石头样沉重的岁月。

它散落了多么珍珠般的欢乐与悲伤,一个黄金的匣,是来世的期盼,抑或是今生的守望。

青石板,青石板,你唱着古典的歌,始终在我心中蜿蜒。我怎敢遗忘,即使走在这平坦的大道上,只因有一句歌唱的悼词,像一柄达摩之剑,悬在我的脑门上。

—— 难道三生石上,痕迹已依稀?

老 房 子

老房子和父亲一样老了,仍然固执地站立在红砖绿瓦的包围圈。

老房子记录着父亲的岁月沧桑人生烟云,从呱呱坠地开始到如今的花甲之龄。我动情地发现,老房子的烟囱像父亲手中的旱烟,准时生动地燃烧。旱烟是父亲的朋友,老烟囱滋养了我们的生命。我们姐弟四人,像贪吃的小猪,被老房子不知不觉地圈养大了童年。

老房子很寒酸,像父亲披着的缀满补丁的羊皮袄,但却温暖了我们儿时一个又一个冬天。老房子泥沟涔涔,和父亲的皱纹一样,埋藏着酸辛。

老房子,老房子,古老的柴扉开着吗?红泥培的火炉烧着吗?失修的仓廪饱满吗?

父亲仁慈的目光,一道道抚过儿孙们的新房,他住不惯城市的居所,他愿与老屋埋骨桑梓。他不愿被儿女的温情围困,他不让老屋更加孤孤零零。

可是某一天,老房子,你的子孙会不约而同地自投罗网,跪在你的门前——用最虔诚的膜拜,用最尊贵的礼节,用最盛大的祭典,叩问父亲,叩问你,叩问列祖列宗。

老房子留守的是故土的根,父亲留守的是血脉的根。

李家湖湾

已穿越了无数人生潮起云涌的浪尖,但我依然把你怀念。

我漂泊的旅程,一站站地做浅尝辄止的尝试,不留一点儿痕迹,只有最初的记忆跌落脚下,砸痛我的神经。

——我是一块破碎的瓦片么?一溜儿水漂过去,仍逃脱不掉你的手心。

还珍藏我不曾失落的母亲缝制的绣花鞋吗?我狠心丢弃的白手绢,可曾被你融化出初恋的秘密?那个浣衣姑娘的清唱里,有没有我的名字?我放生的小红鱼,可长大成人?

又是春天。又是柳绿。

重回水乡。折叠往事。

我站在湖堤上深深凝望:

湖还是当年的湖,燕子却不是当年的燕子。

(选自《诗选刊》微信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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