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窃记

2018-01-10 17:23向隆鸣
新民周刊 2018年2期
关键词:老父亲报案拉链

事情发生在和老同学茶聚的第二天。茶聚的兴头犹在,周日一早先到医院给老父亲开药,这是每周规定动作,回来路经玄武湖边的南京市规划展览馆,见里面开展销会便进去转转。里面人很多,从皮衣羊毛衫到咸鱼腊肉干货炒货杂七杂八一应俱全。在一个摊位上给老父亲买了一条棉毛裤,再转到一家门面,选中一条休闲裤,待要付钱时,手朝包里一掏,钱包没了!

出了一身冷汗。从未遇过这种事情。仔细想:是不是出来时没带钱包?否!出来肯定带了钱包的,在鼓楼医院交费时,自费部分就是从钱包里取的嘛。

仔细回想,应该是在刚才给老父亲买棉毛裤时。当时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裤子的长短肥瘦上,完全忘却身后的背包。现在,背包的拉链是打开的,而我在医院取钱后清楚地记得是把拉链拉上去的。

卖裤子的小姑娘紧张地看着我。显然,我在她这里发现钱包没了,她怕沾上嫌疑。

我对她说,跟你这儿没关系,你忙你的吧。

大脑开始发懵。强迫自己仔细想,钱包里有些什么?七八百块钱、几张银行卡、身份证、医保卡、借書卡,好像还有其他什么卡,一时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心里恨!平时在看守所面对那些被抓获的窃贼,看他们可怜巴巴的样子,总还有些同情,他们没文化,无特长,要吃饭,要生存,怎么办呢?可轮到自己,不行了。

最郁闷的是,我,怎么会被窃呢?我明知背包有三个口袋,只要把钱包放在贴身那个口袋拉链不外露也就不可能被人拉开,为什么偏偏把钱包放在最显眼的口袋里呢?我明知道展销会里人多且杂,应把包放在胸前却为何偏偏放在背后呢?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跟自己嘀咕,简直像那祥林嫂了。

最后又寄希望于窃贼:偷儿,乖,大叔知道你没钱用了,这点钱你就拿去吧,只要别去洗头房,也够你吃十天半个月的了;钱包千万别瞎扔,想法寄给我,或交给谁谁谁……

在展馆里漫无目的地游走两遭,没魂似的出来。

到家先试着给几家银行打电话,口头挂失。还好,并不复杂。然后给老父亲做饭,伺候老人家吃了饭上床睡午觉。妻还在公司忙着,先别跟她说。

心里还乱,午觉是别想睡了。打开电脑敲字,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敲打,渐渐地,心情舒缓下来。

妻回来了,一进门,发现新大陆似的:唷,今天太阳从西边出了?竟然没睡午觉!

把她应付过去。晚饭后,才跟妻子如实坦白,淡淡的口吻。

不料妻笑道,你堂堂检察官,还办过不少小偷的案子,居然也被偷了!——猪是怎么死的?笨死的!看来我低估了女同胞的心理承受能力。

五天过去了,没有任何音信。

第六天,一个电话打进来,陌生的号码,陌生的声音,清脆的女声:“你是向隆鸣先生吗?我是派出所的。你最近是不是丢失了一个钱包?”

“是啊。”我告诉电话里的警花,我的钱包不是丢的,是被偷的。

“报案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报案?”

“我……不知道怎么报……”

电话那头,警花轻轻笑了。

她一定是看到我的户籍资料,知道我的年龄和职业。一个检察官,而且是“资深”的,钱包被偷没报案,原因是不知道该如何报案!

原来,有个人在规划展览馆买东西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口袋多了一个钱包,就把这个钱包交到了派出所,身份证和卡都在,钱没了。

啊,这个社会还是好人多啊。包括那个小偷,不算太可恶,真的让钱包和卡通过这种途径物归原主。

到派出所。执勤的警花——不知道是不是给我打电话的那个警花——态度也很好。我很真诚地向那位警花再次表示感谢,珍惜地将钱包收好,心里漾起阵阵暖意,尽管失而复得的卡证对我已经失去了实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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