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用佛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浅析E.T.A霍夫曼《沙人》中的人物形象

2018-01-22 06:29高艺萱
赢未来 2018年27期
关键词:弗洛伊德

高艺萱

摘要:佛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表明 , 梦不是没有价值的 , 也不是荒谬的 , 它完全是有意义的精神现象 , 事实上是一种愿望的实现。特征鲜明的“霍夫曼小说”是德国浪漫主义文学中的一朵奇葩。《沙人》作为霍夫曼的代表作,曾被弗洛伊德用做心理分析的案例。该作品以离奇诡秘见长,本文从《沙人》使用的特殊文本叙事方式及小说人物之间的复杂关系建构方面分析霍夫曼的创作意图,着重解析主人公人格分裂,精神崩溃的另类形象。

关键词:人格分裂、创作意图、弗洛伊德、E.T.A霍夫曼

1.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

佛洛伊德认为,人的内心世界好像一座冰山,浮出水面的只是少部分,代表意识,而更大的埋藏在水面之下的部分是潜意识。我们平时所谓的意识,对人的控制其实远不如潜意识强大。在潜意识形态下的思想才是人的本我,代表思绪的原始程序。当一个人处于正常的状态下,我们难以窥见潜意识的运作。只有当人做梦时,我们才可以观察到潜意识的活动。因此,“释梦”对于解读一个人物来说大有帮助。佛洛伊德,作为精神分析学派创始人,他的释梦理论便成了梦最好的诠释者。一百多年前他发表的最重要的著作之一《梦的解析》,就预示着文学与心理学的正式结合。他用这部揭开人类心灵奥妙的著作唤醒了科学界对梦的重视,从而让人们发现了它的伟大的价值。就连佛洛伊德自己也认为书中阐述的理论是他所有发现中最有价值的部分。在书中 , 他提出 “梦不是没有价值的,不是荒谬的,也不是大部分意识昏睡,只有少部分活动的产物,它完全是有意义的精神现象 ———事 实上,是一种愿望的实现 ” 的 观点。从这一点来看,解析一个人的梦,其实也就是在解析一个人潜在的心理活动。当我们在阅读文人作家的作品时就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作者想要表达的思想。而从作者的内心活动中,我们也可以看见这个时代所隐藏的一些社会现象。

1.1 文学与心理学的联系

文学与心理学是比较文学跨学科研究的一个主要的内容。自精神分析心理学诞生以来,两者之间的关系更为密切了。“佛洛伊德认为,文学是被压抑的欲望,文学创作的目的就是为了实现某些在现实生活中不能实现的愿望,求得满足无意识的本能冲动。但这种本能冲动在文学作品中并不是赤裸裸地表现出来 , 而要进行净化和升华。” 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说,文学又是无意识的升华。也就是说,文学其实与心理学是密不可分的,它是一种心灵的产物,是作家将赤裸裸的内心独白隐藏在一行行的文字里的一种语言艺术,而心理分析、精神分析为解开作者的真实感想及其文学作品中的内在含义起着重要的作用。

1.2 E.T.A.霍夫曼《沙人》与弗洛伊德

E.T.A.霍夫曼作为德国浪漫主义作家为各国文学爱好者所熟悉,他有着扑朔迷离的身份:他是音乐家,是画家,是文学家,是法律顾问;他不从属于任何流派、团体,是浪漫主义者,是批判现实主义者,是现代主义的先驱;他的写作风格也不确定,时而讽刺、时而幽默,时而童真、时而阴森;他笔下的人物一般都有稀奇古怪的丑脸,大多受着不可抵御的自然神秘力量的支配,然而奇异的幻想只是外衣,神秘怪诞的故事、人物乃至动物、精怪同样反映着社会现实。所以,海涅在区分诺瓦利斯和霍夫曼时说:“霍夫曼及其所有稀奇古怪的丑脸,总还是抓住了地上的现实,而诺瓦利斯总是带着他的理想形象在蔚蓝天空漂游。” 诸多极端矛盾的方面同时呈现在霍夫曼身上,这使他成为弗洛伊德心理学研究的案例,或者说病例。弗洛伊德在霍夫曼的《沙人》中成功找到了“病态写作”的线索,并对其进行了缜密的心理学分析。这绝对不是一种牵强附会。但霍夫曼绝不是被心理维度主宰的个人,他只是足够敏感,意识到了自己内心世界的分裂,也就是“自我”的二重化。而《沙人》这部小说是霍夫曼“借刀杀人”之作,如同维特自杀而歌德存活一样。纳塔内尔可以看做是潜伏于霍夫曼真实“自我”中,并伺机分裂、拆散“自我”的神秘力量;霍夫曼的任务就是揭示他并扼杀他,以保持“自我”的平衡。

2. E.T.A霍夫曼《沙人》文本分析

2.1《沙人》故事情节概括

《沙人》是霍夫曼众多短篇中特征较突出的一篇,无论从语言风格还是故事内容上看,都确实如同一个患有间歇性臆想癥的疯子的故事。小说以三封信开头:首先,主人公(大学生纳塔内尔)给情人克拉拉的哥哥罗塔写信,以恐怖的语气讲述小时候发生的“沙人”故事,写这封信的起因是他认为自己又一次遇到了那个害死父亲的“沙人”考普留斯;误收到信的克拉拉回信证实过去发生的引起纳塔内尔父亲死亡的事件只是一次化学实验的意外,并仔细探讨了“神秘力量”的存在问题,劝导纳塔内尔别再为此忧郁;纳塔内尔回信为自己辩护,顺便提到大学教授斯帕兰扎尼和教授奇怪的女儿奥林皮娅。就此,突然出现一个自称是“纳塔内尔的朋友”的叙述者,开始以第三人称口吻讲述以后发生的故事,并把小说开头的三封信纳入自己的叙述。作为引用:放假回到家的纳塔内尔变得忧郁,始终被“沙人”事件控制,他的莫名其妙的情绪影响到他和克拉拉的爱情;回校后他发疯似地突然爱上斯帕兰扎尼教授的女儿、神秘的奥林皮娅,这个美丽的女子最后竟被发现是个机器人;小说最后,纳塔内尔在疯狂中从灯塔坠落、死去。

2.2主人公纳塔内尔人物形象剖析

2.2.1纳塔内尔

他是个忧郁的、脱离现实的大学生。霍夫曼采用书信体的方式“强迫”读者相信了纳塔内尔童年时关于“沙人”的恐怖记忆。但是这段故事究竟有几分真实性?真实的故事会不会是这样的:一个小孩很怕一位长相怪异的叔叔,恰好这个叔叔又很喜欢以奇特的方式逗小孩子玩儿(如摸摸小孩子的饼干之类);恰好亲爱的爸爸每晚都要和这个叔叔一起工作,因此没有办法给小孩讲美丽的童话故事;恰好爸爸在和叔叔工作时意外死去了。由于这些层叠的原因,“叔叔在小孩的记忆中就幻化成了凶狠的“沙人”,这个印象一直保留至今。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因为作为事件中另外一位当事人,纳塔内尔的母亲也只在信中出现,母亲的看法只存在于纳塔内尔的描述中。并且他在信中还特别孩的记忆中就幻化成了凶狠的“沙人”,这个印象一直保留至今。”

2.2.2 納塔内尔的自我与矛盾

休谟曾在自我审视中做出过推断:人的自我只是许多感受、情感,以及记忆、希望和恐惧的碎片——所有细微的心理单元——组合串联的结果,也就是说“自我”只是“联想”的产物。而“联想”这样一种个人心理行为,难免会受到大脑的自由想象、自身情绪产生的错觉甚至是梦幻的影响,它们会将联想引入“以假乱真”的地带。而一个小孩子的印象恰恰是极不稳定的,一个印象的形成很可能会受情绪、好恶等因素的影响。在逻辑思维能力形成之前,他们还不具备判别是非的能力。而那些或对或错的印象会储存于大脑中,从而固定为所谓“阅历”,逐渐形成一个稳定的、确信不疑的主体“自我”。“就像在每个小朋友脑中都存在一个可怕的“狼”的形象一样,这多半是儿童时期摄入的童话故事引发的想象的产物,但它却无比坚固。纳塔内尔就是这样一个被主体自我控制的人物,而这个“自我”虽然充斥着诸多臆想成分,却强大到足以统摄纳塔内尔的内心和他的行为。” 这样一个把错觉当做现实,而对真正的现实置之不理的人,必定会被认为是疯子。

克拉拉的回信不论从事实上还是从道理上,都彻底摧毁了纳塔内尔确定无疑的事实,她认为那只是一些“错综复杂、虚无缥缈的影像”,“……所有恐怖吓人的事只发生在你(纳塔内尔)心里,真正现实的外部世界很难分担你的感受”。当然,这并非谁对谁错那么简单,正如克拉拉在回信中所说,纳塔内尔的执迷只是因为他“相信”,因为这些看似荒唐的事实是属于他的“自我”的。克拉拉不相信的正是纳塔内尔竭力守护的“自我”,矛盾自然产生了。

2.3解读意向——瞳孔中的世界

在对《沙人》的著名阐释中, 弗洛伊德将眼睛解读为一种对阳具的转喻。俄狄浦斯王的自废双眼正是阉割惩罚的一种减刑, 而对眼睛被窃的恐惧则更是意味着面对阉割的恐惧。在澄明眼睛所承载的寓意后, 弗洛伊德指出, 既然确认了眼睛为阳具的替代物“,沙人即代表着施加阉割威胁的令人害怕的父亲”。 弗洛伊德看到了眼睛中埋藏的色情语义, 作为肉体器官的眼睛同时具有吞噬和包容所见之物的倾向: 注视夹携着对它物的欲望, 这一欲望自婴儿脱离母体之后就如影随形地伴随其成长。而在《沙人》中, 这一与眼睛血肉相连的欲望也在某种程度上造成了主人公的灭亡: 对它物的注视不可避免地导致他者对自我的入侵, 主人公正是因为多次受到强烈的视觉冲击, 才最终落入癫狂之死的悲惨下场。

纳塔内尔的信就承载了这样一束投向往事的抽象目光, 它是身体记忆与文字传递的结合 , 综合了两种媒介的优势。在开始对其童年记忆的叙述时, 纳塔内尔也同时步入了自己回忆的目光。纳塔内尔和盘托出的经历是一种抽象视线中的事件, 他的眼睛是投射在某一反射面上的眼睛, 而他的恐惧更是这一注视下的恐惧, 换言之:一种文字性的注视。需要指出的一点是, 并非所有的书信回忆都具有类似注视的特征, 小说中的抽象注视之所以成为可能, 是因为纳塔内尔在其信件中以极细致的笔触谈到了其眼睛中的世界“:父亲抽着烟草, 一边喝着一大杯啤酒。……有时他塞给我们一些图画书, 自己则一声不吭地呆呆坐在靠椅中, 大口大口地吐着烟 , 这时我们就像在烟中游泳一样。”在这种细腻的再现程序中, 叙事单位已演化成回忆中的眼睛, 而眼睛的内容则在文字层面上得以呈现, 在这里, 主体意识则更多退居到了后台。总而言之,纳塔内尔信中的家庭史在很大程度上便是被叙述所唤醒并再现的眼中图像。此时, 文字性的抽象目光已在某种程度上替代了身体性目光的功能。需要强调的是, 文字与眼睛图像的交汇并非水乳交融的过程, 两者会进行互相修改和调和, 这一点在下文会有具体探讨。在纳塔内尔的叙述中, 其回忆中的眼睛渐渐从懵懂的“看”中复活, 并进化成文化体系中的内视角注视。

3.总结

在对灵魂与意识的仰慕中, 身体一度分崩离析。自古典时期, 人们已学会在道德伦理的话语中进行严格不怠的身 —心划界。灵魂在光明中倨傲微笑, 身体却在黑暗中卑微颤抖。然而两分法并不满足于界限的黑白分明, 早在亚里士多德笔下, 灵魂的“阴影”已侵入身体, 浸染、撕扯其内部的无主之地: 身体上部流淌着轻盈纯洁的血液, 而下肢则笨重肥硕。正如佛洛伊德的理论所述,人类的精神心理活是有价值的, 而且绝非一般作者所说的脑细胞不完整的活动产品。反之,人的精神活动、比如梦境等是代表着一种意愿的实现。通过对《沙人》 中主人公梦的心理精神解析 ,可以看出其有助于分析作者的写作心理以及剖析其文学作品的精髓所在。可以说,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对文学作品的批评与鉴赏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的,而E.T.A霍夫曼的这篇文章也刻印下作家自己心灵的烙印。

参考文献:

[1]弗洛伊德. 精神分析引论 [M ]. 北京: 商务印书馆,1984。

[2]Ernst Behler: Frühromantik. de Gruyter, Berlin u. a. 1992。

[3]Peter Bekes: Lektürenschlüssel E. T. A. Hoffmann. Der Sandmann. Reclam Verlag, Stuttgart 2005。

[4]Detlef Kremer, E. T. A. Hoffmann in seiner Zeit, in Kremer (Hrsg.), E. T. A. Hoffmann, De Gruyter 2010

[5]E.T.A. Hoffmanns Der Sandmann

[6]rief vom 7. Mai 1808 an Hippel, zitiert in E. T. A. Hoffmann, Der Sandmann, Reclam XL,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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