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岁月去流浪

2018-02-26 13:32二佳
花火B 2018年12期
关键词:师兄师姐

二佳

作者有话说:九月末,我和一个很久没见的同学聊天。那是个萝莉长相的女生,之前我们在一个班时,她体育成绩不好,没想到她大学会念警校。她跟我讲了许多学校里的趣事,于是我写了这个有关警校的故事。女主角是我笔下出现最多的“女汉子”,故事同样送给曾经自卑过的女孩,愿你们早日成长,找回快乐。

我再也不会遇见这样一个人,在寒冬时节,背着我穿过风霜,在万籁俱寂时不嫌弃我偶尔的矫情,反而说我像个小孩。

我有一根心头刺。

在大二那年,那个叫罗铮的男生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被我一眼捕捉到他的身影,从此以后,这根刺便扎进了我的心里。

见到罗铮那天,是大一新生开学的日子,原本平平无奇的一天,却因我的一项计划而变得无比隆重起来。

我准备在这一天跟大三的师兄苏洋表白,然而,作为一名从小就学体育,几乎没看过偶像剧,大学读了警校的女汉子,我的恋爱经验为零,于是不得不向室友江柔请教如何告白。

依照江柔的指示,等苏洋站在我的对面时,我需要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然后往怀里一带,再搂住他的腰。

可是,實际操作这套动作时,我发现以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把苏洋拉进怀里,只得在他错愕的目光里抬起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衣袖,心虚地笑:“师兄,袖口上有灰。”

就在我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起来时,不远处一道目光成功地引起我的注意。

那人生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面朝我的方向,勾起嘴角,展露出的是一个明晃晃的、嘲讽的笑。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罗铮,在嘈杂的男生公寓楼下,他犀利的目光如同一把烈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我的脸烧得滚烫。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从此以后,我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我对苏洋的表白不了了之,失败的主要原因不在于我怯场,而在于沉迷于二次元的江柔没听清我的话,所以闹了个乌龙。

事后,她听完我的描述,抓了抓头发:“对不起啊,陆繁星,我还以为是你认识的男生要表白,教你那招是小说里男生对女生用的……”

“……”无所谓了,反正我一时半会也没脸见人。

两天后,新生开始军训,我作为一名教官来到要带领的新生班,一眼扫过那群充满好奇的面孔,一双澄澈的桃花眼瞬间勾起了我的记忆。

有个成语叫作“冤家路窄”,用来形容我和罗铮再合适不过。

罗铮显然记得我,并且很快就洞悉了我对他的敌意,在集合时,他故意低着头,不一会儿,他身旁的男生跟他说了一句什么,他低声回应。

我粗着嗓音,厉声叫这二人出列,问:“你们议论什么?”

罗铮迟疑片刻,大声说:“报告教官,我们刚刚在讨论,你穿警服很好看。”

他昂首挺胸,站如松柏,回答问题时不苟言笑、一副谨慎的模样,朝阳落在他小麦色的脸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更为精致,也照出他眼角的一丝促狭。

之前还看我笑话,现在又想说几句漂亮话来套路我?没门!

因此,我清了清嗓子,对他皮笑肉不笑:“很好,你,做完一百个俯卧撑再入列。”

接着,我对另一个男生说:“你,入列!”

新生四十天的军训时间,罗铮没少在我手底下吃苦头,虽然他的军体拳打得无可挑剔,军姿站得最为标准,但还是班上被罚得最多的一个。

对于我的公报私仇,罗铮从未向我低过头,也没当着我的面叫过苦,只是静静地付出比旁人多数倍的努力,流更多的汗水。

那时我差点以为罗铮人如其名,铁骨铮铮,是绝对不会服输的。

某个周六晚上的体能训练,班上的同学跑完十圈回宿舍休息,罗铮被我留在后头,再加十圈。

累计到第十五圈时,天空飘起蒙蒙细雨,罗铮停在我的面前,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终于忍不住主动找我言和。

“教官,我不就是见证了你表白失败的过程吗,不至于被你杀人灭口吧?之前笑你是我不对,现在只要你肯让这事翻篇,我一定帮你想办法追到他!”

于是,在这个下着小雨的夜晚,我和罗铮的恩怨一笔勾销,前提是,他必须帮我打探到苏洋的各种喜好,尤其是他喜欢怎样的女生。

长达四十天的军训结束后,几乎半残废的罗铮开始致力于为我留意苏洋。一个午后,他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师姐,我打听过了,苏洋师兄经常去隔壁的师大,可能是看上哪个女生了。”

于是,我逼着罗铮跟我去了一趟师大,在校门口盯着一个又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看了半天,我问罗铮:“你们男生通常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

罗铮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看似随意地一指:“大部分男生应该都喜欢那样的。”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身材纤细高挑,身着白色上衣、黑色半身长裙,有着一头飘逸长发的女生正款款地走出校门。

“你也喜欢这种类型的?”收回视线时,我问罗铮。

他顿了顿,不知是不是看出我眼中的嫉妒,才悻悻地摇头,干笑:“我喜欢师姐你这样的。”

显而易见,这并非他的真心话,可他说话时微微弯起眼睛,清亮的眸中荡起一层层涟漪,倒是莫名使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得不承认,罗铮是个很好看的男生,鲜衣怒马,玉树临风。

我自然不信罗铮用来讨好我的鬼话,却还是因为他这句话得意了几天。一高兴,我就跟负责他的体能训练的师兄打了招呼,请师兄在训练时多多关照他。

然而,我和罗铮的这种和谐没有维持太久。

不久之后,江柔告诉我:“你那个苏洋师兄和师大的女生恋爱了,你听说了吗?”

和苏洋恋爱的女生就是那天我和罗铮在师大门口,他随手一指的那个人,因为这件事,罗铮又成了罪人。

得到消息的当晚,我抓着罗铮的衣袖找他兴师问罪。他刚刚训练结束,汗水浸湿了头发,满脸受了冤枉地看着我:“师姐,要怪只能怪苏洋师兄眼光世俗,你揍我也没用。”

“呸,都怪你这张乌鸦嘴!”我咬牙切齿,“你指谁不好?怎么偏偏指到的人就是苏洋看上的?”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生是师大的校花,罗铮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并非偶然。

眼下,罗铮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忽而一本正经地问我:“师姐,像你这种连表白都不会的人,怎么会喜欢上苏洋师兄?”

这个问题问得好,因为在所有人眼中,我是刀枪不入、大大咧咧的假小子,温柔细腻与我毫不沾边,只有苏洋见过我脆弱的一面。

在我还是新生时,苏洋是我的教官,初来乍到的我不懂规矩,站军姿时偷懒,被他严厉地惩罚。

当日军训结束,我悄悄蹲在树下擦眼泪,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双大尺码军靴,是苏洋蹲在我的身边,用纸巾把我的脸擦干净。

那张像被刀刻斧凿般的脸映入我眼中的瞬间,我头顶的树叶随风摇曳,枝叶相碰时,沙沙作响的声音也变得分外温柔。

这之后,我变成了苏洋的哥们儿,偶尔与他打闹玩笑,却没胆子过问他的感情生活。

回忆到此,我颓丧地往台阶上一蹲:“事已至此,因为什么而喜欢苏洋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又不喜欢我。”

罗铮在我的身旁,跟着我蹲下来,他对着我指了指头顶:“师姐,你看。”

我抬头,望见深蓝色的夜幕,望见稀疏的晚星在云中若隐若现。夜色很美,晚风很轻。

罗铮低下头,清朗的声音在我的耳际响起:“今晚月色真美。”

我的目光落在他弯得像月牙一样的眼睛上,少年笑意更深地凝视着我,继续说:“你也是。”

“少跟我油嘴滑舌!”我的语气虽是凶巴巴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在这个虫鸣阵阵的夜晚,我和罗铮并排蹲在台阶上,举头眺望辽阔的夜空,他方才的两句话久久回荡在我的耳边,像微风轻响,絮语不息。

纵然这两句话只是他的安慰,我也因这简单的安慰而平静下来。

苏洋恋爱之后,经常带着女朋友来学校招摇过市,居然完全不顾学校明文规定学生不准谈恋爱,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本来就已经失恋的我不仅要经常忍受苏洋秀恩爱,还不得不接受他的种种无理要求。

比如:“繁星,帮我做一下作业,明天早上要把电子档发给老师,我现在得去约会了。”

再比如:“繁星,明早帮我带新生跑操,我要去给女朋友送早餐。”

“我真的好想揍他啊!”一段时间之后,我忍无可忍地对罗铮发出呐喊。

彼时已是临近期末考试,我和罗铮坐在一家安静的奶茶店,他一边捧着期末复习的资料,一边漫不经心地抬眼瞧我:“冲动是魔鬼。”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不甘心地用吸管戳着杯底的红豆。

少顷,他合上资料,好整以暇地对我笑:“息怒,息怒,今晚我请你吃夜宵!”

这一天是周末,小吃街人头攒动,我和罗铮在一家烧烤店坐下,好巧不巧地遇见了苏洋和她的女朋友。

苏洋的女朋友叫夏沐,那是我第二次见到她。苏洋带着夏沐坐在我和罗铮的对面,向夏沐介绍我:“这是我哥们儿,你别看她打扮得不男不女,但名字很好听,她叫陆繁星。”

那天吃夜宵,苏洋和罗铮聊得很是投缘,唯有我心里堵着一口气,不断地试图挑夏沐的刺:“师姐脸色这么苍白,生病了吗?”

罗铮悄悄踢我一脚,压低声音提醒我:“人家只是化了淡妆!”

我还不死心,继续找碴:“师姐嘴唇怎么这么红,是被辣的?”

罗铮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侧着脸对我哭笑不得:“那是涂的口红,师姐,你理智一点。”

夏沐倒是始终表现友好,还对苏洋笑道:“繁星真有趣。”

说实话,夏沐是真的漂亮,就连对她怀有敌意的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她凝脂般的肌肤、水盈盈的眼睛。

在我暗自生闷气时,罗铮和苏洋已经聊起了理想。

我听见苏洋说他梦想成为一名军人,明年九月,他读大四,到时候准备入伍参军。

问及罗铮,只见他微微一笑,眼中仿佛藏有一片碧海,他的愿望很简单:“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去年爷爷去世了,所以,毕业之后我想回家乡工作,这样就可以多陪陪奶奶。”

我无心参与他们的话题,埋头把气撒在撒满辣椒粉的烤串上。吃完夜宵,苏洋送夏沐回学校时,我蹲在街边死活不肯走。

刚开始,罗铮以为我眼红苏洋和夏沐成双成对,便开导了我几句,后来才发现我是吃了太多辣椒,胃疼走不动路,于是买了药一路背着我回学校。

夜已深,城市喧嚣不散,烟火气息不绝,我趴在罗铮的背上数着路过了多少盏街灯,呼呼的寒风里,他的声音带着笑:“师姐,你生气的时候真像个小孩。”

我嗅着他身上浅浅的肥皂香,不知为何,脸上微微发烫。

第二年春天,我也开始学着夏沐穿裙子、化妆,然而,我打扮出来的效果似乎不是很理想,班上的男生见了我,总是偷笑。

苏洋遇见化妆后的我,实事求是地指出我的不足:“眉毛太粗了,像两条毛毛虫,你穿裙子太别扭了。”

聽了他这些中肯的意见,我愤怒地瞪他一眼,随后踩着我的球鞋大步走开。

跑回宿舍的路上,我迎面撞到了罗铮,他看清我的脸,颇为惊讶地上下打量我:“师姐,你穿裙子……”

我不想听他的嘲笑,迈开步子要走,他急忙跟在我的身边:“你听我说啊,你穿裙子挺好看的。”

我驻足,憋着爬上心头的一点兴奋,没好气地问他:“我早就不是你的教官了,你还恭维我干吗?”

“这不是恭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审美标准,在我的眼里,你这身混搭还挺有个性的!”他含笑看着我。

此时此刻,他的笑如同一缕春日的风,温柔地吹过我的心尖。我注视着他的脸庞,有关他的许多忽然凭空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第一天军训,他当着全班人的面,说我穿警服很好看;在见到夺目耀眼的夏沐时,他却说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女生;现在,所有人都嘲讽我像偷穿了别人的衣服,只有他说:“你穿裙子挺好看的。”

就算只是恭維,我也深受触动。罗铮不会明白,从小就被当成男人婆对待的我,多么渴望有人说我是个好看的姑娘。

那天,我没有回宿舍换掉裙子,而是穿着它和罗铮去食堂吃了午饭,任凭周围时不时有人对我流露出异样的目光,罗铮却始终泰然自若。

我问他:“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们,你不觉得丢人吗?”

他难得郑重其事,一字一顿地对我说:“没人能剥夺女孩子追求美的权利,只要你觉得开心,别人的眼光根本不重要。只是,师姐,今天的打扮是你自己喜欢,还是希望别人喜欢?”

罗铮一语中的,我这么折腾自己,不过是为了一点虚荣心罢了。

从那以后,我不再做东施效颦的蠢事,仍然像从前一样穿宽大的衣裳、宽松的运动裤,也不再关注苏洋的恋爱生活。

我再也不需要在茫茫人海中卑微地渴望抓住别人的眼球,因为有个人说过,做自己喜欢的事,才会真正快乐。

大二下学期的期末,学校潜入一个变态,是个暴露狂,据说他在夜里出没,已经有好几个女生在晚上回宿舍的路上被突然跳出来的变态吓得不敢出门。

室友江柔一向充满正义感,得知此事之后,拍案而起:“居然敢来警校放肆!”然后,她对我提议,“我们现在去抓变态吧!”

已经接近门禁时间,我有些踌躇,但被江柔用“我们以后做了警察,是要为人民服务的”这样一番大道理洗脑,因此,给罗铮和苏洋发了消息,我就跟着江柔先去埋伏了。

我和江柔居然真的见到了那个举止疯癫的男人,并一路追着他到一条偏僻无人的小路上,千算万算,没料到他身上有刀。

最后,是匆忙赶来的苏洋将我护在怀里,用胳膊替我挡了一刀,从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苏洋流了很多血,手臂被缝了十几针。

那晚,我坐在苏洋的病床边泣不成声:“都是我不好,你以后是要做军人的,你伤得这么重,留了疤也许就不能入伍了。”

而且,马上就是今年的征兵时间,到那时,苏洋的伤肯定还没痊愈,他只能错过今年的征兵。

苏洋脸色苍白如纸,平时吊儿郎当的他却对我露出一个宽厚的笑:“陆繁星,别傻了,以后不参军,我还可以去做别的。”

他越说没关系,我越是哭得厉害。

苏洋看着哭得浑身颤抖的我,轻声说:“你知道军训的时候,我为什么帮你擦眼泪吗?因为你蹲在地上哭鼻子的模样,特像我妹妹。”

说完,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揉了揉我的头发,那个瞬间,我幡然醒悟,原来我喜欢他,是感激他在陌生的城市给予了我第一份温暖。

现在他说把我当成妹妹,我竟没觉得失望。

我在医院守了苏洋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夏沐赶到病房。

苏洋赶我回学校时,是这样说的:“昨晚和变态搏斗的时候,罗铮就在我的后面,那个疯子应该是被他抓住了,你看看他受伤了没有。”

我这才想起来,从昨晚出事到现在,罗铮居然音信全无,没给我发消息,也没跟到医院来。

一阵担忧袭上心头,我给罗铮打电话,他没有接,想起他今天早晨好像有课,我便一路跑到他们班。

到了走廊,我遇见罗铮班上的几个男生,其中一个就是军训时站在罗铮身旁的那个,他们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我,仍然叫我教官。

当站在教室窗外寻找罗铮时,我无意中听见了那几个男生的对话。

“罗铮可真有一手啊,军训第一天,我问他教官怎么好像在看他,他说可能因为他长得帅,然后还跟我打赌他会追到教官,没想到真成了!”

“是吗?真有他的!”

顷刻之间,我收回慌张寻觅的目光,只觉得芒刺在背。

我想,罗铮不会明白,和他相识以来,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于我而言有多重要。

因为他所说的话,我才在磕磕碰碰中找回了女孩该有的自信,才渐渐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一个知我懂我、接受我而不是改变我的人。

可是,现在,我想要的变成了一团泡影,我所追逐的都是假的。那个人对我的安慰和鼓励,只是因为跟别人的一个赌注。愚钝如我,居然在他不费吹灰之力的谎话之中将他当成是我的希望。

我僵硬地转身,看见与我一样面容憔悴的罗铮停在离我约莫三步之遥的地方。

隔着这点距离,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对我好,是因为和别人打赌说要追到我,是不是?”

罗铮眼中的慌张一闪而过,随即,他满脸歉疚地注视着我,没说话。

我抬高了声音追问他:“你很无聊吗?为什么拿我跟别人打赌?”

不论我如何逼问,对面的罗铮都面如死灰地沉默着,末了,他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声音颤抖着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他不知道,对待我这种好骗的人,哪怕他多说一句话,像往常一样随便撒个谎来向我示好,我都会丢盔弃甲,毫不犹豫地选择原谅他,可是,他没有。

他从来没有一刻对我动过心,所以,事情败露之后,连一个解释都不屑于给我。

“用不着说对不起,反正我喜欢的人也从来不是你。”

当日,我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赌气地丢下这句话后,扭头离开,却要到很久之后才会发现,他那句“对不起”其实意有所指。

自那以后,我拉黑了关于罗铮的一切联系方式。最后一次提起他,是和他翻脸的当天,回宿舍之后江柔问起的。

“昨晚发生搏斗的时候,我被那个疯子推了一把,差点摔得散架了,是你那个师弟扶我起来的,最后变态也是我和他一起抓住的。说实话,他还挺帅的,有二次元男神的气质!”

“我看他平时和你走得挺近,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有时情愫暗生不过一瞬间的事,说到罗铮,江柔的眼中含有星光。

“没什么关系,只是当过他的教官。”我憎恨罗铮让我成了一个笑话,因此,在江柔说想请罗铮吃饭道谢时,我想都没想就把罗铮的电话号码给了她。

大二结束的那一天,一场夏雨不期而遇,我拖着行李箱走到车站,透过朦胧的雨幕,看见不远处走过一男一女,正是罗铮和江柔。

他替她撑着伞,画面一派美好,光看背影都觉得两人般配。

我的青春止步于这场小雨,天真傻气止步于这场小雨,简单纯粹止步于这场小雨。

我对罗铮的喜欢,止步于此。

大三的九月,我身边再无一个跟屁虫一样的师弟罗铮,苏洋也没有如愿在这段时间入伍。

苏洋错过了今年的征兵,但没有就此颓废、浪费时间,他转攻司法,立志下一年通过司法考试,日后成为一名法官。

夏沐每天都来我们学校的自习室,一边准备自己的考试,一边陪着苏洋。他们两人在一起之后几乎没吵过架,恩爱程度羡煞旁人。

这一年,我开始准备各种各样的考试,拼命让自己忙起来,才能不去想那个叫罗铮的人,任由这根刺在我的心里越扎越深。

有关罗铮的种种,我偶尔会从江柔的口中听到一些,江柔时常跟其他室友提到罗铮,她说他每天晚上都会绕田径场跑十五圈,风雨无阻地坚持做这件事。

她说他一直很努力,以后想做一名惩恶扬善的警察。

没有人知道,在某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我也曾撑着伞去到田径场,看见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如飞鸟一样在空无一人的跑道上自在地翱翔。

我有过替他打伞的念头,最后却看见江柔赶在我前面,和他一起在雨中奔跑,就算淋湿了身子,也笑得心满意足。

大三过得飞快,转眼间我要面临实习,江柔由于很多课程没有通过考核,只能留在学校继续修完学分。

很少有人了解,江柔一点都不笨,只是在大三这一年突然犯懒,总是不去上课,因为旷课太多,才落得重修的下场。

江柔应该只跟我说过这些话:“虽然实习也可以继续追他,但我还是想和他步调一致,一起毕业,一起工作,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她说的“他”,是罗铮。

大四那年的秋天,我在学校安排的单位实习,有关警校的一切与我渐行渐远,最后一次见到罗铮,是在实习结束后回学校毕业答辩的那天。

当天晚上,一场演唱会在市体育馆举行,我独自去了演唱会现场,周遭洋溢着盛大的热情,唯有我僵硬麻木、不知所措。

演唱会上,歌迷现场点歌,有个女生点了一首很出名的情歌,用来跟身边的男生表白。

那时,江柔和罗铮出现在大屏幕上,在万千人的见证下,江柔大声地对罗铮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罗铮面对着江柔微微一笑,随后,给了她一个拥抱。

因为这场表白,演唱会现场的气氛更是热烈非凡,耳边充斥着欢呼和祝福的声音,大概只有我一个人,在狂欢之中落荒而逃。

也大概只有我这么蠢的人,会那样轻易地喜欢一个人,即便被他当成傻瓜玩弄于股掌之间,却还想跟他再要一句解释。

男孩子大多不會把太过强悍的“女汉子”当成喜欢的对象,他们不懂“女汉子”也会在喜欢一个人时,将有棱有角的心脏磨平,努力变成细腻的女孩。

他们也不懂,“女汉子”用倔强粗犷来伪装自己,只是想等一个人的出现,想让那个人亲手抚平她的自卑与不安。

“女汉子”即使受了伤,也绝不在人前落泪。

很久之后,江柔跟我提起演唱会上的表白,脸上的神情是失落,她说:“所有人都以为我表白成功,可是,罗铮拥抱我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只有我能听见。”

他为了不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于是微笑着拥抱她,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年轻的我们做事常常不计后果,不留余地,待到多年后学会真正释怀,我才收到一封罗铮寄来的信。

那时候,苏洋已经如愿以偿地进入想去的机构,他身边那个美丽的姑娘陪他从校服到婚纱,一切都很美好,只是偏离了我们最初的想象。

罗铮的奶奶在两年前去世了,他未能如那年深冬所说,回到家乡陪伴奶奶,而是去了遥远的边境,成为一名边防战士。

他在寄给我的信上仍然称呼我为师姐,他说:“师姐,那年你问我为什么用你打赌,我没告诉你,是因为喜欢你。

我喜欢你在表白失败后躲起来捶胸顿足的模样,喜欢你干净利落的马尾辫,中性的打扮,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你。

其实,在你质问我为什么用你打赌的时候,我有很多机会把这些话告诉你,你那么好哄,就算不喜欢我,也一定不会记我的仇。但我没这么做,因为我连说喜欢你的资格都没有。”

去抓暴露狂的那天,有一件事是我不知道的。

罗铮在信上提到,那个晚上,他原本领先苏洋一步找到我和江柔,然而就在他扶起地上的江柔时,江柔抓着他的胳膊,提醒他:“小心,那变态带着刀!”

“如果当时我立刻冲到你的身边,而不是因为江柔的话迟疑了几秒,为你挨一刀的人就不会是苏洋师兄,你也不用为自己毁了师兄的梦想感到内疚。

直到那个晚上,我才心服口服,你喜欢苏洋师兄,不是没有理由的,与他的奋不顾身相比,我的怯懦使我无所遁形。我根本没有资格留在你的身边,也没有资格承诺给你幸福。”

那晚,苏洋紧随罗铮之后赶来,眼看变态持刀挥向我,他没有一刻犹豫地护着我,抬手挡了那一刀。

随后,尽管回过神来的罗铮与江柔一起拼尽全力制服了歹徒,但他始终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他无法忘记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临危险时,他的惊慌失措,所以,多年前他对我说的那声“对不起”,是为此而说。

“人的第一反应总是暴露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不知道当时自己在想什么,可是,说到底,我没有师兄的果断和英勇。”

“师姐,还好你喜欢的人,从来不是我。”信的末尾,他这样说。

我没有告诉罗铮,那句从未喜欢过他不过是一时的气话,我也没有告诉他,我喜欢他,并不是希望得到他的保护。

我曾遇见一个人,在风轻云淡的九月,他是第一个说我好看的男生,在花红柳绿的春末,他鼓励我开心地去做自己。

我再也不会遇见这样一个人,在寒冬时节背着我穿过风霜,在万籁俱寂时不嫌弃我偶尔的矫情,反而说我像个小孩。

最后,我撕碎了那个人寄来的信,将那年九月印刻在心中的那双桃花眼,连同那声轻快的“师姐”一起遗忘。

感谢他曾来过我的青春,给予我自信和温暖,原谅我将喜欢过他的秘密永远埋藏,永不回头。

编辑/王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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