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意画

2018-04-01 18:32倪超西安中国画院
丝路艺术 2018年9期
关键词:虚空禅意禅宗

倪超(西安中国画院)

“世人性净,猶如清天,惠如日,智如月,智惠常明。”①

人们总是于纷纷扰扰间忘却了自己的心性,终日烦恼,总是不断的期待着某年某日的骤然解脱,期待着有那么一个幽淡的日子,忘却一切,放下一切,就在那滚茶的袅袅烟气中看书品画,那么有没有一种画能让我们融入其中放下一切,能让我们心中只觉悠然,能让我们见到心中的乌云渐渐退散去,于是真正的平静时刻仿佛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来临。

一、论禅

据说很久以前,佛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众弟子皆无言以对,唯有摩诃迦叶脸上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于是佛曰:“吾有正法眼藏,涅磐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禅,就这样诞生了。就在这拈花微笑,心心交照之间,摩诃迦叶成为了传灯的第一祖。自此后二十八传至菩提达摩,形成了直指单传的禅宗,菩提达摩把禅宗传入中国,是为中土禅宗初祖。

达摩之后,有二祖慧可,三祖僧璨,四祖道信,五祖弘忍,以及弘忍的上首弟子神秀大师,基本上是沿系着达摩的禅法。严格意义上的禅宗,是从六祖惠能开始的,惠能之前,可以说有禅学而无禅宗。惠能的禅学特点,主要是主张“教外别传,直指人心,不立文字,顿悟成佛。”,他的禅法充分体现了当初佛祖灵山拈花微笑“以心传心”的佛法,惠能的禅学,重“心性”提倡“即心即佛”,重“顿悟”,主张“顿悟见性”,其中“顿悟”是惠能南宗禅区别于北宗禅的重要标志。

一个“悟”划分了南北宗,产生了两种不同的修行方式,这“悟”字也是由此开始影响着中国历史上一代又一代的文人,禅的思想就这样一圈一圈扩散开来,于是中国绘画史上就出现了这样一种以表现高远淡泊、超然洒脱为内容的画,我们称他为禅意画。

二、何谓禅意画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禅意画来自于禅宗,但若按广义上来讲把佛教里面的画通称为禅意画,似有不妥,那么究竟何为禅意画?在我看来禅画可大致分为两类,一类为反应禅宗故事、人物等,另一类则是把禅宗中的禅意体现在画中,一般来说就把第二类画称作禅意画。

有不少人认为,禅意画是由王维开始,觉得他的画表现平远疏旷的境界带有禅意,苏东坡在《书摩诘兰田烟雨图》中曾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王维作画的特点是将墨色泼成深、浅、浓、淡等多种色调,用来表现山石林木。这种画法区分于青山绿水,别有一种清雅洒落的自然情趣,他突破了过去只限于细线勾描的画法,而改用泼墨山水的方法,使笔法更加丰富,意境更为深远。事实上,王维的画也如同他的诗一样,深受禅宗的影响。他所作《辋川图》,山谷郁郁,云水飞动,显得清寒、静寂,淡远而又空灵;他的《袁安卧雪图》,雪中有芭蕉,似乎与常理不合,但却与禅宗跳跃式思维方法遥相符契;他的许多画作,不问四时,以桃杏芙蓉莲花同入一幅,也有禅宗“一念包九世”之意蕴。如果从画风和禅风的角度看,王维的禅意画主要是受禅学南宋的影响,但是王维并不像人们认为的一样以禅喻画,他甚至不知画与禅的相通,王维学佛参禅,他的枯淡空寂、萧简清静的禅宗思想必然反映到他的画面上去,但在当时没有禅意画的概念。

论画及禅者甚多,真正有禅意画的概念应为明末董其昌提出画分南北宗时期,他明确地把禅宗的南北宗作为对画风划分的标准,并尊王维为南宗祖,这才有了禅意画由王维开始的说法。禅意画是中国画独特、独有的艺术表现形式之一,其特点和特征在于:禅画笔简意足,意境空阔,清脱纯净,在脱尘境界的简远笔墨开示中,体现了一种不立文字,直指本心的直观简约主义思想和卓而不群的禅境风骨。真正意义上的禅意画必须扫尽俗肠,不随时趣,散闲清幽,在意象笔墨中达到禅画境界,这种禅画境界的体现,相对而言还不能兼及具象表意的禅画层面。具象的东西在某些程度上往往与写实主义相关联;而真正禅画的基本要素相对要拒斥具象和表意,依写意笔墨达到禅画境界是具象、表意及外禅所无法达到的境界。

三、禅意画离禅有多远

唐代安史之乱,社会门阀贵族为中心的文化渐被淘汰,民间生活面的大众文化普遍被接受。应时代背景之影响,佛教需要重生新机走向生活面,惠能之后的禅宗打破此一僵局,从无理之理,无系统之系统,无秩序之秩序,诸如呵佛骂祖,大死一番,不立文字,而后即心是佛,无心是道,死里回生。禅宗开始走出重重危机,再一次的光复了起来,而禅宗的思想也在此时愈来愈深入人心,这时也有文人参禅,于是把佛理禅趣入画,让画意与禅心结合起来,成为一种禅意画,这种禅意画至宋蔚为大宗,成为中国古代画苑中一朵奇葩。

然而,现在对于禅宗是否对中国艺术,特别是对绘画产生过影响、其影响力究竟应如何估量,是一个争论激烈的话题。正面肯定者以潘天寿、郑振铎、童书业等为代表,葛兆光、黄河涛对此还进行过系统的论证。但反对的声音也值得重视,如阮璞先生针对潘天寿等人的观点说,“诸书所说,于禅宗之盛行,不惜任意伸缩其历史时代,于绘画之发展,不择其为何朝代,咸谓受禅宗盛行影响使然,此与治病而投以万恶应之妙药,……岂可为训耶?”并认为诸说将“破墨”、“减笔”等技法归于禅宗影响所致是荒谬的,而当“求之于审美观点之变化与笔墨创新之自因规律”。徐复观先生对这个问题也有说法,他以“画与禅与庄”为题解析了三者间的关系,宣布:“我可以这样说,由庄学再向上一关,便是禅;此处安放不下艺术,安放不下山水画。而在向上一关时,山水、绘画,皆成为障蔽。苍雪大师有《黄歌为懒先作》的诗句,收句是‘更有片刻吾为剖,试看一点未生前,问子画得虚空否。’禅境虚空,既不能画,又何从由此而识画。由禅落下一关,便是庄学,此处正是艺术的根源,尤其是山水画的根源。……”

佛家与道家有相通之处,它们对中国山水画的影响正在这相通之处上。但究竟应归于佛家还是道家,往往取决于个人的理解。徐复观是持中国山水画以庄学为根的学者,他极力主张中国艺术精神就是庄学精神。那么一向以视禅宗为中国艺术精神的人,不禁要思考,禅与庄,究竟谁代表中国艺术精神?禅意画还能不能称之为禅意画?

徐复观认定,禅宗既然对生命都要求寂灭,那怎么怎么还能“胸有丘壑”?于是他说:“此处安放不下艺术,安放不下山水画。”对于禅,“山水、绘画,皆成为障蔽。”徐复观的论述当然有其意义所在在,值得我们细加体会,但他说作画和识画时至庄学便只能打住而不能“向上”进入禅境的理由未免太过武断。以他的理论死扣老庄义理,认为作画识画时至庄学也只能打住,那么,“不立文字”、“以心传心”的禅宗是否应当什么都别做,再说“虚空”的“禅境”“不能画”意即不能表现出来,这也令人觉得牵强,一句虚空不能表现便否定所有禅意的体现,那么是不是也否定了禅家“不可说”的意境,在我看来艺术作品是为人们所欣赏的,人们体验到了虚空的意境那就代表这件作品有着虚空的意味,若一句虚空不能表现便否定禅对画得影响,那么我们就要怀疑着虚空是不是仅指为物理层面的虚空。禅意画至董其昌画分南北宗时开始由愈演愈烈的趋势,强调要将禅意融入画中后,为了表明自己画风的精妙,有可能会夸大了禅的作用, “滥用”也有可能确实存在,但是这并不能否认禅宗对中国山水画的影响,更不能怀疑禅意画的真实存在。

古代文人讲究寄情于书画,自唐以后就有很多文人墨客开始参禅修禅,而这日常中的心境必然会体现在他们的画中,画中难免不带禅意,所以画可称之为禅意画。回头望着古时的人,他们那刻的生活是那么悠闲淡定,是那样的生活带给了他们深深的满足感,也是正是那样的生活才能造就那样清新超俗的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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