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化情爱描写中的性别意识

2018-07-03 07:34郭一铭
学周刊 2018年21期

郭一铭

摘 要: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文学作品中的情爱描写呈现出鲜明的性别意识色彩,以苏童为代表的一批作家从男性视角出发,以独特的叙述方法描述了女性的情爱生活以及命运。《妻妾成群》在前人的研究中大多被认为是从四太太颂莲的性格与命运出发,以封建家族中的“性”为核心,反映男权制度下女性命运的典型之作。四太太颂莲与陈佐千的情爱模式既承担起对男权社会抨击的功能,又引发了对女性自我省思问题的思考,有着明显的性别意识。

关键词:《妻妾成群》;意象化;情爱描写;性别意识

中图分类号:G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9132(2018)21-0186-02

DOI:10.16657/j.cnki.issn1673-9132.2018.21.120

中国的封建文化中,男权文化秩序根深蒂固,女性作为男性的玩物,只能以依附的手段渴求男性的占有。苏童的《妻妾成群》是以“情爱”为轴心展现男权统治下女性生存状态的一个代表,“一夫多妻”的故事和“红颜薄命”的主题在书中得到了新的诠释。苏童在书写四太太颂莲与封建家族家长陈佐千的情爱模式时突出体现了性别意识的特征,即男权社会与女性省思。同时,作者在描写情爱时,最为突出的语言特征是以诗化的语言描写了丰富的意象,营造了一种颓废的气氛。因此,笔者下面主要从颂莲与陈佐千情爱模式的性别意识、情爱描写的语言特征、《妻妾成群》与《红粉》的对比三个角度出发,探讨《妻妾成群》在书写情爱时的特征。

一、《妻妾成群》情爱中的性别意识

(一)男权社会——男性的控制与女性的沦丧

《妻妾成群》故事发生的背景展现了一个男权控制的极端社会。四太太颂莲是受过新思想的女青年,在父亲去世之前,她依附着父亲生活,当父亲自杀后,她在做工与嫁人间果断地选择嫁一个有钱人,选择陈佐千作为新的依附对象。她知道在男权的社会中,女性的命運都是男性在掌控。书中提到“颂莲冷笑了一声,名分是什么?名分是我这样的人考虑的吗”,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封建时代女性地位的低下,反衬出男性对社会绝对的控制权与话语权,女性只有博得男性宠爱,才能生存。

陈佐千年过五十,有极强的控制欲,他最迷恋的就是颂莲“在床上的热情与机敏”。女性的身体永远是男性欲望的目标,女人只不过是玩物,谁服从他,谁就能得到宠爱,男性的压迫与女性反叛的无望是无法改变的结果。他说过“女人永远爬不到男人头上来”。他的身上集中体现了封建社会男权主义的伦理道德价值观,即“女人的处境是,这个像大家一样的既自由又自主的人,仍然发现自己生活在男人强迫她接受他者地位的世界当中”。

(二)女性省思——女性对自身生存境遇的反思却又无法逃离的依附

《妻妾成群》性别意识中最为精彩的部分是男性视角下的女性省思。苏童情爱描写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他赋予了颂莲思考自己命运的权利,在某种程度上表现出女性意识的觉醒。当颂莲与三太太梅珊谈及陈佐千很久没来时说道:“我就是不明白女人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就像狗、像猫、像金鱼、像老鼠,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人。”她对女性命运进行了反思,发出了无奈的呐喊,但她的省思只能是表面的愤怒,不能对其背后所反映的男性社会下女性的生存状态进一步思考与反抗。

《妻妾成群》中女性依附与女性省思构成了一种矛盾的关系。拥有“新思想”的颂莲在陈老爷生日会时不愿意卷入鸡毛蒜皮的事情,于是一个人安静,这表明此时的颂莲还没有完全被封建家族浊化,变成“妇人”。但任性之后,她立刻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责,她唯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惹怒陈佐千。颂莲有着基本的独立意识,本想脱离于“争宠”的家庭之外,但却最终无法逃离依附的命运,集中体现了女性依附对女性省思的阻碍作用。

颂莲渴望着能有属于自己的爱情,但生日那天飞浦的逃避与不敢承担彻底让她沦丧。她知道除了继续做陈老爷的奴隶别无选择。因此,当陈老爷过来时,她跳起来勾住他的脖子说“老爷陪陪我,老爷别走,今天你想干什么我都依你”。颂莲为了依附于陈佐千,把自己放在最低贱的地位,她的自由、爱情、理想终究成为幻影。

由此可见,《妻妾成群》颂莲与陈佐千的情爱模式中,男权社会与女性省思是其突出特征。苏童揭露了“疼你还不如疼条狗”“一夫多妻”“男性主导”的封建文化传统。同时,苏童在书写情爱时,先驱性地抓住了“女性依附,女性反思”的矛盾冲突,从颂莲内心自我剖析的角度出发,淋漓尽致地写出了女性的呐喊。苏童将“依附”作为贯穿情爱描写的主线,新女性在旧家庭中,“女人依附于男人”的思想观念已经完全地占据了主导地位,颂莲会因为老爷提到其他太太而争风吃醋,也最终被封建家庭所逼疯。不得不说,苏童《妻妾成群》的情爱描写以独特的角度展现了鲜明的性格特征。

二、意象化的情爱描写

作为南方作家的苏童,在《妻妾成群》中最为突出的特点就是以意象化的语言将一种诗性的美感表达得淋漓尽致。“菊花”“紫藤”“古井”是贯穿颂莲与陈佐千情爱描写的线索,这些语言的运用,更增添了颂莲身上凄凉的美感。

(一)菊花——希望

菊花是暗示颂莲情爱命运的重要线索之一。第一次描写是在颂莲与大少爷飞浦相见的场面,这无疑是希望的萌芽。在封建家庭中,颂莲仿佛找到了希望。第二次是在一次颂莲与陈佐千雨后欢爱后,“眼前一片深深幽暗,唯有梳妆台上的几朵紫色雏菊闪烁着稀薄的红影”。这菊花象征着颂莲在身体受到折磨与侮辱时内心仅存的一丝光亮。第三次的菊花出现在颂莲与陈佐千关于“萧”的论争之时,此时的颂莲知道了二太太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也知道了陈老爷可能与萧的失踪有关。“她把手中的菊枝捻了几下,随手扔出了窗外”,颂莲已经放弃了心中的希望,菊花的随手扔出在一定程度上是其内心的死亡。在颂莲的情爱历程中,菊花是希望泯灭的象征,作者以唯美的笔法尖锐地批判了封建家庭对女性的蹂躏,揭示了一个女性逐渐沦丧的命运。

(二)古井紫藤——命运的象征

《妻妾成群》以紫藤与古井的意象营造了一种颓废的、无望的爱情模式。颂莲进入陈家,便注意到“紫藤架下有一口井,那里的甬道长满了杂草,井水是蓝黑色的,水面上也浮着陈年的落叶,紫藤架上倏地落下两三串花”。这无疑是对颂莲今后命运的暗示。在雨后欢爱时,颂莲总是向陈佐千问起有关古井的历史,“紫藤架被风掠过,摇晃有如人形”“凋零的紫藤,在风中发出凄迷的絮语,而那口井仍然向他隱晦地呼唤着”。颂莲其实就如同紫藤的落叶,不知道自己算作什么,只能不断依附,最终逃不过“古井”的命运。这些诗化的意象营造了全书悲凉凄美的氛围,侧面反映女性内心的真实想法,构成了情爱描写独特的语言风格,以意象化的情爱描写揭示了其中蕴含的性别意识。

三、《妻妾成群》与《红粉》情爱描写的比较

“女性依附”是苏童作品中的经典主题,无论是《妻妾成群》中的颂莲,还是《红粉》中秋怡、小萼,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把男人作为自己依附的对象。而最为不同的是,在《妻妾成群》的情爱描写中,女性省思成为了表达的新主题,苏童有意地赋予颂莲独立思考的意义。而在《红粉》中,秋仪与小萼在时代改变后,依旧希望靠出卖肉体给男人生存下去,老浦成为她们相继依附的对象,她们并没有女性自我反思的意识,只有纯粹的依赖。通过对比,我们可以看到“女性省思”是《妻妾成群》情爱模式最为突出的特点,也为十九世纪八十年代男性视角下的女性命运探讨提供了新的思路。

四、结语

苏童赋予了《妻妾成群》中情爱模式以新的意义,不仅强调男性对女性生存与命运的控制,同时也强调女性依附因素所导致的命运悲剧。他在《妻妾成群》用散文诗意的手笔,唯美而又尖锐地写出了男性视角下对女性生存命运的思考,女性只有确立主体意识,对自身命运进行更深一步的反思,才能真正摆脱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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