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再造
——论王际真《红楼梦》英译本情节的改写模式

2018-11-12 11:42复旦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上海200433
名作欣赏 2018年32期
关键词:主线译本译者

⊙孙 乐[复旦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上海 200433]

《红楼梦》现有英文译本颇多,其中最广为人知的是霍克斯(David Hawks)译本和杨宪益、戴乃迭夫妇译本这两部全译本。倘若追根溯源,最先在欧美学界和读者群体中产生较大影响的译本,则是由曾任教于哥伦比亚大学东亚学系的王际真(Chi-Chen Wang)教授翻译的三个《红楼梦》节译本(1929年版的三十九回本、1958年的六十回本和同年推出的其四十回节略本)。①

王际真译本一经推出,很大程度上提高了欧美大众读者对《红楼梦》一书的认知度,为美国红学界提供了新的研究对象,同时也影响了美国学者的研究方向。②但国内学术界专门针对王际真译本的研究屈指可数,其中数篇学位论文皆采用翻译改写理论对其译本进行研究③,另外还有专门比较王际真1929年和1958年两个译本的相关研究。④但上述的研究多数将王际真的改写归结于文本之外的社会因素,鲜有基于文本对《红楼梦》进行文学艺术再创造层面的讨论。作为《红楼梦》早期在英美国家传播的一个著名节译本,王际真选择采用节译而非全译的形式固然是出于受众认知度等社会因素的考量,但译者的实际改写过程应被视为一个独立的创作过程进行研究:在翻译中,节译本译者面对原文所蕴含的巨大素材库,必定有其各方面各层次的选取与再造。本文将从叙事结构的角度,解构王际真1929年译本中艺术的再创造,从中提炼出王际真在改写原故事叙事结构时所采用的不同范式(paradigm),以一种全新的视角观察译本的生成。

王际真1929年的译本(由于本文只讨论1929年的版本,下文均简称为王译本)可被视为一部较为独立的文艺作品,更类似于当今小说的电影改编,而非严格意义上的译本。译者在书的扉页上就称此书“由王际真翻译和改编”⑤。电影批评家巴赞在论证电影改编文学的可能性时提出:不同形式(form)的媒介完全可以以其自身的特点来展现同样的主题(content)。⑥虽然王译本未曾跨媒介地(如文字—影像)再现《红楼梦》的主题,但其作为缩略本(condensed version),为译者提供了极大的个人发挥空间,以至于翻译过程中译者对新文本之“形式”的掌控显得至关重要,而这种掌控最宏观的外在表现就是译者对《红楼梦》叙事结构的重新编排。

将文学视为一种基于时间的叙事艺术并对此加以分析,是晚近才被西方文学批评家和创作家所提出的形式。王际真在翻译过程中以及西方读者在阅读该作品时,不可避免的首要问题,就是此文学作品的叙事结构。声名赫赫的英国东方学家亚瑟·威利在为王译本作序中专门提道:“它(指《红楼梦》原著)仍具有说书艺术的特性,作者往往将单个章回的叙事技巧发挥到淋漓尽致,却忽视了对整部作品的结构设计。”⑦为此,王际真在自己的译文中,从三个层面对原著的叙事结构进行了调整,从宏观至微观分别为:叙事结构与情节发展的平行、章节情节的安排、单个故事块的删节。

一、译本章节的组织

王译本全书分为三卷(book),这样的叙事分割和小说的情节设置间形成了一种精妙的平行结构。译本第十三章作为第二卷的开篇,叙述的就是宝玉和众姐妹搬入大观园这一情节。在叙事空间上,《红楼梦》的故事重心于此处从布局严谨的荣国府转移到了风月无边的私家园林大观园。按巫鸿所言中国传统建筑空间的性别划分来看,大观园就是典型的“女性空间(feminine space)”,是“以山水、花草、建筑、氛围、色彩、气味、光线、声音和精心选择的居住者及其活动所营造出来的世界”⑧。因此,搬入大观园还同时暗示了人物心境的变化,即从原先被官方性和纪念碑性(monumentality)所束缚的生活空间,转而进入一个被解放的、无拘无束的“青春王国”⑨。故事内容上的这两个转变,在王译本中与之对应的就是结构篇目的变化,即卷一的结束和卷二的开始。三重平行在整体篇目的安排上相互呼应,互为支撑。类似的结构设置,在卷二到卷三的过渡章节即译本第二十八章中也体现得十分明显。此章首句是译者自己的一句创作:“说书人的金科玉律,即事件乃故事之核心,而故事之长短则取决于事件之有无。”⑩王际真在翻译卷三中的删节方案(scheme of abridgement)相较于前面两卷有了较大的变化:一二卷是基本全译,只删去一些旁支的琐事细节,而卷三则是以事件为核心,译者只选取贾府衰败的大事加以翻译编排,其余一概不译。法国叙事学家热奈特在其著作《叙事话语》中,将叙事时间和顺序、时距、频率三个术语相联系,而“时距”就是“回答一段叙事文本‘持续’多久这一问题”⑪。既然要回答某段文本叙述持续多久的问题,就必须假定一个持续不变的“恒定速度(steady speed)”,在这种速度下叙事“没有加速或者减速,故事时间和叙事长度始终保持一致”⑫。王译本卷三通过大量省略与概括的方式,用较短的叙事长度来展现较长的故事时间,从结构上呈现出“大事接连不断”的紧张感,没有任何的叙事停顿或减缓节奏之处,似乎印证了贾府“忽喇喇似大厦倾”的迅速衰败之势。虽说曹雪芹在原文的情节安排上,固然已有叙事速率的加速和减速,但王译本却从整本书的结构设置上(图1)放大了这种时距变化效应。

图1 故事结构和叙事结构在译本中的对应

二、单章节内部的叙事安排

章回情节的调整,典型反映了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改变中国章回小说叙事结构的意图。由于中国章回小说从话本发展而来,其每一回的故事都会在结尾处戛然而止以继续吸引听众。⑬现代小说的框架显然没有这种必要,因此王际真在翻译改写过程中,将原著的章回(séance)⑭结构基本调整成现代小说的章节(chapter)结构。此类调整在王译本中处处可见,此处选取王译本的第一章进行分析。原书中曹雪芹在第二回末提及贾雨村、冷子兴离开酒肆时遇到一人,却直到第三回才揭晓此人是张如圭。⑮正是他告知了贾雨村复职一事,方有下文贾雨村带林黛玉进贾府等情节。在王译本中,译者将第二章的叙事中心放在黛玉初入贾府和初见宝玉的情节之上,而贾雨村被告知复职一事显然与第一章更直接相关,故对情节作了一系列调整,让第一章的故事结束,第二章开始新的故事。⑯

然而,上述只是章节情节安排较简单一例,更复杂的改编方式可以通过同音乐结构的类比进行分析:

若同音乐类比,将《红楼梦》原文看作是由一条主线和多条支线组成的复调(polyphonic)结构,王译本则致力于将其改为更加简单的单调(monophonic)结构。原文的叙事不停地在一条主线和各条支线间往复,王译本则大大缩减了支线的叙事空间。经过总结,译者采取的简化支线的主要策略有三类:直接删去;简略交代,不再展开叙述;将此支线移到和主线发生直接关联之处。

直接删去的处理在译文中颇多,不胜枚举,只能选取有代表性的一处加以分析。王译本第十二章基本对应了原书第十九回至第二十二回的内容,其中的故事主线包括:宝玉被黛玉、湘云二人双双误解,从而心灰意冷悟禅机,又受黛玉等姐妹的嘲笑。王译本在基本保留这些主线情节的同时,大幅删掉了宝玉探望回家的袭人、宝玉为麝月篦头、贾环输钱耍赖、平儿替贾琏藏起他偷情证据等多处旁支情节。⑰至于简略交代支线情节的方法,因同前类比较类似,就不赘述,也只举一例:原书第五十一回袭人母亲之死、晴雯生病和第五十二回晴雯病补孔雀裘等内容均在译本的第二十五章末以两段话的形式简单交代,并未单独发展成新的叙事支线。⑱

相较于前两个改写策略,最后一类策略相对复杂,因此用图2所示的模型进行阐释:

图2 宏观模型下的支线简化策略

章回小说中所谓“草蛇灰线,伏延千里”,主要体现在某主线叙事事件的伏笔往往是数回前的某一个旁支情节,读者初读时可能注意不到。这种写法对读者要求较高,需常读常新,且只有放置在比较宏大的篇幅之中才不至于隐没主线,反客为主。但王际真的节译本篇幅较小,且读者来自于异质文化,这样的叙事架构反而会成为难以逾越的阅读障碍。因此,王际真在翻译过程中,往往将散落铺垫于前文中的内容(如图2中的事件A、B)全部抽取出来,安排在主线事件3出现的章节之中,形成一个相对独立且完整的故事。例如原文第二十八回中宝玉宴会上初见琪官蒋玉菡的事件,就被译者安排到第三十三回宝玉挨打的情节之前,作为宝玉挨打这一主线事件的原因。⑲另一个典型案例则是原本散落在第十六至第十八回的建造大观园的情节,被译者统一编排在第六章的一处,作为宝玉入园题对额的前因。⑳此外,原本应该在第二十二章交代的赖大家因其儿子赖尚荣做官摆酒宴的内容,也被译者安插在第二十四章的开头,作为薛蟠遇见柳湘莲一事的契机;而原书中本来一处叙述的还有赖嬷嬷为周瑞儿子求情一事,却被彻底删去,也可作为旁证说明译者单只移动与主线事件有直接关联的支线伏笔,无关之处则直接删去。㉑

这样的改写宏观模型,将原先交错的支线缩减成插入的段落,放置在与之直接相关的主线之前,会使译文的叙事脉络相较于原文更加清晰连贯,更容易被读者记忆。英美读者在实际阅读过程中,回忆或找寻前文情节也相对容易。这种章节编排策略在译本的卷三有较大变化。前文提到卷三是以事件为核心进行编排的,因此可以看到第九十四至一百零五回的事件都是围绕着一条清晰的人物叙事轴心线编入译本卷三的第三十三至三十七章之中。整理出的这条线索是:林黛玉-贾宝玉-贾母-黛玉-贾宝玉-黛玉-大观园。从黛玉和宝玉尚对姻缘怀有希望,到贾母作为家族权力中心的介入,再到黛玉和宝玉彻底分离,最后到大观园的荒废,译者紧紧围绕这条叙事主线来选取所有翻译的情节,其他的内容则一概删去。

三、单个故事块的叙事处理

在微观层面上,译者对选择翻译的单个主线故事块的删节亦有范式可寻。以原书“听曲文宝玉悟禅机”的故事为例,其虽在译文中得到了很大程度的保留,但依旧不是全译。㉒译者对这一个单独故事块仍旧有一定程度上的省略和改写(图3)。

图3 “听曲文宝玉悟禅机”故事块的改写模式

若用三分法将任一事件分割成起因、经过、结果三部分,不难发现《红楼梦》原文中某一故事块往往包含多个起因与经过。但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却常常适当删除或者略写当中的几处,达到简化故事却又保留整个故事完整度和精髓的效果。类似的处理还可见于王译本第二十一章凤姐因发现贾琏与鲍二家的偷情而大发雷霆的故事块中㉓:其中事件的起因是凤姐生日被尤氏、鸳鸯等人劝酒,多喝了几杯需要回房小憩。上述起因部分中,尤氏劝酒的话语被全部翻译,而鸳鸯等人的则被一笔带过。此处简化起因的铺垫是为了预留更多的叙事空间给凤姐打丫头、骂平儿的高潮部分,在缩小的空间内展示更戏剧化的情节。

除了删减故事块之外,译者还可能采用直接改写故事情节的方法以达到简化的效果,如译本第三十章凤姐如何得知贾琏瞒着她迎娶尤二姐的情节(图4)㉔:

图4 “闻秘事凤姐讯家童”故事块的改写模式

原书中凤姐听闻贾琏秘密迎娶尤二姐之事,是经过院外层层传入院内,而凤姐为了证实此事问训家童也是抽茧剥丝般层层外推,经过数人之口,才了解到真实情况。这样的情节会占据极大的翻译空间,而且译本中第三十章真正的高潮是凤姐如何用计一步步逼迫尤二姐自杀,因此前一段的简化更能够衬托后面主线的情节。但原文中层层相扣的故事展开使得译者无法采取直接删除其中几个环节的策略,因此译者干脆删去旺儿这个中间角色,直接写成是贾琏的心腹兴儿走漏了风声,被凤姐听到而事情暴露。这种改写并未影响太多主题上的表现内容,却又能突出主线情节,可谓和译者的一贯删节方案相统一。

在其他诸多细节上,译者也都力求强化主线情节的起伏节奏,刻画主线的故事细节。例如王译本第二十九章中写尤三姐自刎一段:

Too late did those in the room rush forward to prevent it. They were paralyzed by the flashing of the sword. They saw her swing it toward her throat. When they recovered from the shock, San-chieh had already fallen dead.㉕

这段文字是译者自己创作的,原文三姐自杀后并无此一段。这里看似是前文“右手回肘,只往项上一横”㉖的重复,实则是以旁人视角再看自刎这一段高潮情节,好似动态画面的定格与重复,以达到延长故事高潮场面的效果。

四、结论

王际真的译本价值,不仅在于其早期在欧美的影响以及作为改写操纵理论的研究实例,更在于其自身就是译者本人的一种艺术宣言:关于缩写《红楼梦》这部恢宏巨作的模式探索。

节译本的研究应该区别于传统翻译版本的研究,因为其价值并不单纯体现在语言间的转换,更是译者对原作已有材料的取舍和编排。这一过程中,原作者的权威被大大缩减,而译者则拥有全译本译者所无可比拟的自由裁量度。正是在小说叙事空间压缩的前提下,王际真作为节译本译者需要重新考虑以何种方式来尽最大可能还原出原作的文学艺术价值。本文针对这样的一个故事再造的过程,认为王际真从宏观到微观的三个叙事层面,完成了译本主线的建构和显化。因此,单单将王译本视作《红楼梦》的缩写和概要(summary)的看法㉗是不符合事实的。无可否认,作者通过删减和概括的方式大大缩小了译本的篇幅,但译本自身却依旧有一条细节丰富、情节生动的叙事主线。

20世纪前五十年是《红楼梦》译本以畅销书方式进入英语阅读市场的阶段,为了使普通英语读者产生阅读兴趣,对其内容进行删减难以避免。㉘王际真在1929年节译本中对原著的改写使其毁誉参半,而《红楼梦》以及其他中国古典文学的翻译事业却在赓续。本文尝试以新的视角出发,来审视节译本这一游离于译本与改编间的特殊文本形式。

① 关于三个版本,参见唐均:《王际真〈红楼梦〉英译本问题斠论》 ,《红楼梦学刊》 2012年第4期。

② 关于王际真三个译本对美国红学界的影响,参见张惠:《王际真英译本与中美红学的接受考论》,《红楼梦学刊》2011年第2期。

③ 屈纯:《操纵论视角下〈红楼梦〉王际真英译本之翻译策略研究》,西南交通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0年;肖珠:《改写理论视角下的〈红楼梦〉王际真译本研究》,西南交通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年;吴倩倩:《王际真与麦克休〈红楼梦〉英译本中的宝黛形象对比分析》,苏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年。

④ 王鹏飞、屈纯《承袭与超越的佳作〈红楼梦〉王际真译本复译研究》,《红楼梦学刊》2010年第6期。

⑤ 原文:Translated and adapted from the Chinese by Chi-Chen Wang. Chi-Chen Wang,Dream of the Red Chamber.London: Routledge, 1929, PP title page.

⑥ André Bazin, “Adaptation, or the Cinema as Digest.”Bazinat Work. Ed. Bert Cardullo. New York: Routledge, 1997, PP 32—40.

⑦ 原文:It has the story-teller’s tendency to put far more art into the technique of the individual séance or chapter, than into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work as a whole. Arthur Waley,Preface to Dream of the Red Chamber.London: Routledge, 1929, PP x-xi.

⑧ 〔美〕 巫鸿: 《时空中的美术》,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年版,第264页;《明清中国不同阶层家庭中对性别的空间分割》,参见〔英〕 白馥兰:《技术与性别:晚期帝制中国的权力经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70—88页,第99—117页。

⑨ 将大观园视为青春世界,参见蒋勋:《梦红楼》,中信出版社2014年版,第50—54页。

⑩ 原 文:It is an axiom with story-tellers that incidents make the story and that the length of the story depends upon the absence or the presence of incidents. Chi-Chen Wang, Dream of the Red Mansion, PP 269.

⑪ 〔挪威〕卢特:《小说与电影中的叙事》,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57页。

⑫ Gérard Genette, Narrative Discourse: An Essay in Method. Trans. Jane E. Lewin. Ithaca: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80, PP87-88.

⑬ 详细论述参见郭箴一:《中国小说史》,《民国中国小说史著集成》 (第七卷),南开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53—60页。

⑭ 威利在序言中使用séance一词指代“章回”,此处沿用其法语中广义的内涵,即指英文at-one-sitting之义,指在听书处入座到离开的一段时间,而非英文中狭义的“招灵会”之义。

⑮㉖ 王际真1929年译本以程乙本为底本,故此文中《红楼梦》的原本主要参照程乙本。曹雪芹、高鹗:《红楼梦》,胡适藏程乙本,北岳文艺出版社1991年版,第23—25,第794页。

⑯㉕Chi-Chen Wang,Dream of the Red Chamber,P28-29, P283.

⑰⑱⑲⑳㉑㉒㉓㉔Chi-Chen Wang,Dream of the Red Chamber, pp. P121—126, P249, P175, P112—113, P231—233, P121—126, P202—207, P285—288; 曹雪芹、高鹗:《红楼梦》,第 200—247页,第 588—597页,第 606—610页,第311—319页,第162—199页,第513—516页,第235—242页,第 499—509页。

㉗ 江帆在《他乡的石头记:〈红楼梦〉百年英译史研究》,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7年第59页中提出:“从读者反应角度来看,这会导致读者的心理反差,第三册的大段概述会显得特别乏味。”

㉘ 江帆:《他乡的石头记:〈红楼梦〉百年英译史研究》,复旦大学2007年博士学位论文,第65—7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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