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方言中不同于普通话的独特单音节词初探

2018-11-14 21:52晏昭祎厦门大学人文学院
长江丛刊 2018年23期
关键词:单音节词义普通话

■晏昭祎/厦门大学人文学院

一、西安地区方言是单音节,普通话是双音节词

这些词在西安方言里为单音节词,迁移到普通话里之后大部分是原词的扩展。因此,这些词的普通话与西安方言有一一对应的关系,虽然读音不太一样,但方言也是可以理解的。在古代汉语中,词汇以单音节居多,发展到普通话之后则许多扩充为双音节词,而这一类词正是这个现象的例证。这也可以说是西安方言保留有古代汉语痕迹的佐证。西安地区历史丰厚悠久,在语言发展方面自然保留着诸多古语因素,长安作为唐王朝首都,曾一度将长安方言作为官话,但同时又由于历史变迁,语言等文化因素受到诸多外来影响,该地区方言在此过程中不断发生迁移。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虽然这些方言词与普通话有一一对应的关系,其表示的意思有的却并不完全一致。例如,“倔”这个词在西安方言中虽然可以表示倔强的意思,但它还可以表示固执己见、不听劝阻、一意孤行,表示一定的贬义。再比如“美”这个词,它所形容的“美好”不仅指普通话涵义中的美好,还可以指示对其他事物的褒奖,甚至可以说对任何事物的褒奖在西安方言里都可以用“美”这个词来形容。我们常常听到人们说:“这饭天气房子人……美得很!”不是指单纯意义上的美好,而是可以指代其相对应的任何一种形容词,如:饭的好吃,天气的舒适,房子的宽敞,人的品质美好或相貌美丽……总之,任何令人觉得舒服、满意、欣喜的事物都可以用“美”来形容,其含义广义上可以指美好,具体来说则有多种分类。

表1 西安地区方言单音节词与普通话对照表

西安地区方言 文 寻 倔 毕 美 馍 整普通话 文雅 寻找 倔强 完毕 美好 馒头 打理

二、一样作为单音节词,有些词语的词形相同,但是意义并不相同

在这种情况下又分为两类,第一类,西安地区方言的词义范围比较大。第二类,西安地区方言词汇词义范围比普通话词义小。

首先来看第一类,西安地区方言词义范围较普通话大。

例如,“顽”这个词,比起普通话,在西安地区方言中这个词多了“柔韧”的义项含义,如:肉没煮烂,顽得咬不动。再比如“摆”这个词,比起普通话,西安地区方言更多地指简单大致的投洗(衣服),如:这衣裳只穿到一天,你给咱摆一下。然而在普通话中没有这项含义。

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这些词的普通话词义大多与其方言词有着类似的根源,即西安方言词是其相应的普通话词的形象简练的浓缩。“顽”有“顽固”之意,我们在普通话里很少用“顽固”来形容食物,然而顽固又使人引申联想到“有韧性、嚼不烂”等,这样一来也就不难理解西安方言词了。再比如“摆”,可以指“摆荡”,将衣服在水中摆荡着过一下,也使人联想到简单大致的投洗,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此,理解这类词需要把它放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联系上下文和情境,并联系该词本身的涵义,进行形象的阐释。

第二类指的是西安地区方言中有些词汇的词义范围比普通话的词义小。当在一个指代范围内一件事物被提及和使用的频率远远超出其他事物,那么它便上升为在此范围内人尽皆知的一种共同使用的常用规范,而不需要特殊说明了。与此相对应,当这一事物用其缩小的语义范围代替了该范围的全称,那么该范围里的其他词汇则需要用特指来说明。例如西安方言中的“米”,一般单单指大米,如果要说其他品种的米,一定会说出具体名称,如小米、黄米等,然而普通话中的“米”,如果不特指的话,就指的是这一品种的总称,包括全部的米。再比如“肉”这个词,普通话指所有的肉,而在西安地区方言一般指猪肉,范围也小得多。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我认为,这与西安地区特有的生活习惯与文化习俗密切相关。就拿上文所说的“米”和“肉”来讲,西安是不产大米的,黄土高原地区主要农作物为麦、粟,食物也因此多以面为主,但西安地区的人们饭桌上最常出现的米制食物,则一定是大米饭,“米”指“大米”也成为了大家公认的指代方式。再说“肉”,猪曾经是西安地区最普遍的饲养牲畜,猪肉也是最普通最受西安人认可和接受的肉,就连“肉夹馍”里的“肉”,如果不特指,也一定说的是猪肉。而相比之下,牛肉羊肉鸡肉等等虽然也有,但不属于西安地区分布最广普及度最高的品种,因此“肉”指“猪肉”,也能够被广为接受。

三、最后我们要说一下第三种单音节词,即西安方言为单音节词,普通话并没有相应的词或表述方式不完全相同

首先来看一些例子:

这些西安地区方言词在普通话里是没有完全一致的词汇的,只能找到相对应的用来解释的周边词汇,这也是西安地区方言理解的一个难点。如果不加以解释,不懂西安方言的人很难对其进行准确的理解。这些方言词在西安本地人的日常交流中出现频率极高,也最能体现西安地区方言的特色,一旦出现这些词,我们可以迅速反应出这是独属于西安方言的身份证明。

需要注意的是,最近这些年西安地区方言有普通话化的趋势,许多方言词汇逐渐融入普通话,在人们日常交流所使用的普通话中经常携带这些方言词汇的影子,这一点体现在很多方面,具体到西安地区方言单音节词的这一点来说,人们有时候为了表达的方便和准确,常常选择将上述方言词汇带入到普通话里使用。因此出现了集西安地区方言词汇和普通话读音为一体的“陕普”。其实这一点也恰巧从侧面反映出方言词汇的优势,其在西安地区历史久远、受众广泛、认可度高,同时又在一些具体情况中能够更为精炼准确地表情达意,成为其不可消失、不可替代的理由。例如,说面放置的时间长了糊在一起,如果不用“坨”这个词,很难简练又清楚地表示出这个意思,而西安地区方言中只要说出“面坨了”这个句子,很自然的就使人理解到面食久置呈现出粘连的状态,却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再比如,许多西安风味小吃餐馆常常把“咥”这个字作为招牌,只要远观看到这个字,即可认定其关中身份。

表2 西安地区方言单音节词与普通话对照表

西安地区方言 鳖 瓷 躁 嘹 咥 繎 坨普通话 软弱 木讷 生气 好 吃 不清楚、缠绕纠结在一起面食久置导致糊在一起

另外,一些单音节词在西安地区方言中呈现出与普通话不尽相同的意义。如“躁”这个词,在普通话和一些其他地区的方言中,这是一个带有极度贬义色彩的污浊的词,是一些黑话会使用的不慎文明的词。在西安地区方言中虽然也有这样的意思,却还出现了普通话中没有的意思,即“生气、上火、着急”。这是超越了普通话的理解范围的,甚至于完全脱离了普通话的理解轨迹,而拥有了独属于西安方言的特殊含义。如果不能理解这一点,在交流过程中就很容易出现误解,造成极大的障碍。

还有一种情况,是单音节词本身具有含义,但同时又可作为前缀或后缀,组合成新的双音节词。最明显的是“失”这个词,放在西安地区方言中,这是一个带有禁忌色彩的贬义词,但同时它又可做前缀,组成新词,如:失眼、失塌、失噘、失窿……分别表示:碍眼丢面子、坏了、谩骂挖苦讽刺、欺骗……这些词和“失”本身的词义已经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却保留了“失”这个词的负面色彩,因此组成的这些新词都是含有贬义的。这也是单音节词的一种变化方式。

四、结语

总体来说,西安地区方言具有很强的规律性,其单音节词也呈现出系统的体系化特征。西安方言的独特单音节词,作为其区别于其他方言和普通话的重要特色基因,具有不可替代性,以上三种归类,粗略地将西安方言的独特单音节词做一分别,然而事实上,西安方言中所蕴含的大量特殊运用和独特变幻,远远超出该范围。

从古到今,人们一直把西安方言中词汇的研究作为陕西文化研究的一个十分重要方面,给予很大的关注,在对西安方言词汇的研究中,既有静态的描写式的研究,也有历史动态的分析。对西安方言的词汇问题进行深入的研究,不仅可以帮助我们认识西安方言词汇的发展,而且对整体的西安方言的调查研究,以及普通话的推广工作也有极大的意义。而西安地区方言中的独特单音节词作为其重要分支,也在西安地区方言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值得我们继续讨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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