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中的比特币

邢海洋

12月8日，比特币再现暴跌，下探了3200美元，自年初高点近2万美元已经跌超80%，比特币矿机变成废铜烂铁。无独有偶，摩拜单车更新了运营区域，由此前的六环内将收缩到五环内，共享单车垃圾堆成了山，曾经的共享盛宴一地鸡毛。这不由使人联想，同样的资源浪费，谁更具有破坏力？

最初，比特币是靠个人电脑来挖矿的，任何人只要在电脑上安装相应的程序，就可以利用闲置的算力来挖矿。2011年，北航集成电路设计专业的研究生张楠赓在业余时间做了些专门用于挖比特币的矿机，因为巨大的运算优势，一下子终结了个人挖矿时代。用于挖矿的电脑，也就是所谓的“矿机”多采用“烧显卡”的方式工作，耗电量较大。据统计，2017年挖矿消耗的电量已占全球发电量0.19%。在比特币如日中天的2017年年底，有调查称，比特币、以太钫挖矿消耗的电量，已经超过全球153个国家和地区。而2017年全球发电量达2.6万TWh，也就是26万亿度电，以我们民用最低级次的电价计算，仅数字货币挖矿一年消耗的电量就达到了250亿元。另外，有一种说法，我国的挖矿业务占世界的80%，这就意味着中国投入数字货币挖矿业务的电力一年达到400亿度电。为了追逐廉价的电力资源，比特币矿商们夏季把矿机安装在西南崇山峻岭间的水电站里，冬季再利用新疆和内蒙古等地的廉价风电“挖矿”，过高的电力消耗成为当地资源的一大隐患。

比特币一年来的走势

挖出一枚比特币投入的资源就已经相当于开采20桶原油，而作为去中心化、去权威化的交易方式，数字货币每发生一次交易，其交易过程和结果都要为所有参与者所见证所记载，这又是一笔不菲的记账和保管费用，因此也就有一个形象的说法，每次交易就可能超过一个美国家庭一周用的电。当然，当数字货币的制造者意识到他们高能耗且不环保的挖矿和交易方式，也曾试图改进，毕竟所有的规则都是人为的。可游戏规则说改就改，作为货币的公信力又何在？

与虚拟经济中上万亿元的数字货币市值相比，实体经济中的挖矿与交易所占用的社会资源还是少数。如今网络经济高度发育，投资者你情我愿，按理说因为不损害他人利益，自可顺其自然。但在成熟的、受到严格监管的资本市场里，虛拟货币还是与实体经济发生了联系，这就是矿机公司的上市。今年年中，三大矿机厂商之一的嘉楠耘智向港交所提交了IPO申请，根据文件当时的IPO规模至少4亿美元，随后全球第一的比特大陆也提出了申请，IPO之前的估值高达180亿美元。据发明了第一台矿机的张楠赓讲，最早制造的矿机完全是三无产品，付款后一点儿保证都没有，仍卖疯，就是因为挖矿效率秒杀传统PC。随着比特币价格高涨，矿机更是供不应求，利润比挖矿还丰厚。也因为此，在芯片业最大的代工基地台积电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则，无论什么情况下，生产的安排都以“常规”的产品优先，矿机芯片所占比重不得超过十分之一。或许正因为台积电卡着矿机厂商的脖子，比特币矿机才不可能敞开供应，也因此一机难求。正因为比特币挤占了芯片业的产能，我们才不得不为内存条和CPU付出更多的费用。在这个意义上，共享单车一年中突然冒出了2000万辆，即使一半随后成了垃圾，都算不上更大的浪费，毕竟它免费给那么多的人骑行了，提升了民生福祉。

经济学里有很多似是而非的说法，如破窗理论。一个顽童把窗户打破了，这个时候窗户的主人就要去买窗口，这将刺激玻璃的生产。制造玻璃的工人接到订单，有了钱以后他可以买面包，于是得出结论：破坏也能带来繁荣。比特币和共享单车的进步意义当然比砸玻璃强多了，但仍不免制造了巨大的资源浪费。好在市场自有其纠偏机制，没经过多长时间，我们终于通过试错，实验出什么样的经营模式是行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