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空中理家

2019-03-31 15:02杰瑞·M.利宁杰
意林原创版 2019年3期
关键词:刮胡子跑步我会

[美]杰瑞·M.利宁杰

在太空中,我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算完全适应了做一个太空人。对飞行与飘浮,从软管里吮吸经过脱水、净化的食品我都变得习以为常。

尽管在太空中飘浮时,进行跑步运动也是可能的,但没有重力的拖拽,跑步不用费力气。飘浮时奔跑几个小时也不会觉得累,但不幸的是,对自己也没什么作用。无论怎样,要获得任何训练收益,都会有些阻力。因此,在登上跑步机之前,我得穿上铠甲。这铠甲紧得就像冲浪者穿的那种类型,且连接在跑步机两侧固定着的金属板上。铠甲会用70公斤的力将我猛拉到跑步机上——以此来模仿重力的拉力。

在地球上,我是如此喜欢户外活动,以致什么都不能阻止我跑步、骑车、游泳——或所有三项——每天的练习。但踩在跑步机上我觉得跑步时肩上像坐着什么人。我的脚底,不能适应任何负重,每一次练习的前几分钟都像有针扎了进去。随着训练程度的提升,我的跑步鞋会因为底板摩擦而升温,有时候,甚至到了能闻到橡胶灼烧味道的程度。

我需要运动。人的身体,在不用花费力气的宇宙中闲置,就会急剧虚弱。骨质疏松,肌肉萎缩。如果五个月后,我不用再变成地球人,那么身体机能退化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不久以后,我必须抱着我25英磅重的儿子散步。此外,如果在着陆时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我得依靠自己的力量从航天器里出去。锻炼是克服失重造成的体能衰退的一种方法。

我的躯体终于变得灵活了。我的脉搏从静态时的每分钟35至40下变成150下。尽管不太舒适,锻炼仍给予了我一种休息——一种放松方式。一旦处于舒适的跑步节奏,我会闭上眼睛,想象着慢跑在自己最喜欢的回家路线上——公园,孩子们玩耍的垒球场,摇摆的树林。

這样做会使时间过得更快。

有时候跑步是一种纯粹的欢乐。我觉得自己在跳跃欢唱。尽管我在地球上从没有遇到过人们常说的跑步者的兴奋点,在太空中跑步时,我真的达到了陶醉的程度。在“和平”号的跑步机上,我发觉自己既体会到了跑步的兴奋,又感受到了跑步的沮丧。

我也喜欢上了非官方的记录书籍。在我的第一次飞行中,当我们飞到美国上空时,我定下了秒表。接下来的90分钟,我开始不停地跑。飞船以每小时17500英里的速度在地球轨道上运行一周,需要90分钟的时间。我环绕了地球。我瞥向窗外,又一次看见了美国。

起飞那天我的身高略微不足六英尺。但我在轨道上待了一天之后,就成了整整六英尺。在轨道上的第二天结束后,我量得结果是六英尺两英寸。“呵”,我想,“也许等我回到地球就可以退役,开始在nBA打球了。我每天都在长高。灌篮应该没有问题。实际上,我可以飞到篮板上,然后从篮箍往下扣!”

到第三天结束,我的生长完成了,我仍旧是六英尺两英寸。以后在太空中的五个月,我保持了6.2英尺,在我回到地球的第一天则缩回到我离开前的正常身高。

我的nBA梦想仅此而已。

一套衣服穿两星期是有些久了。船上没有淋浴设备,没有洗衣房。“和平”号冷却系统的故障使空间站的温度持续一个多月上升到90多摄氏度。在太空中使劲地踩跑步机,我会大量地出汗,汗水在脸上凝成水珠。

我努力适应这两星期的日程,而不太为自己感到恶心。第一周,我会日夜穿着相同的衣服。第二周,这些衣服就会变成我的跑步装。我会将锻炼服装放在电冰箱冷冻装置的排风扇附近,使得汗湿的t恤在早晨到黄昏两次运动之间变干。但多数时间是,在我下午踩上跑步机之前,得穿上仍旧潮湿的t恤。

穿了两星期之后,我发现那衣服真是令人讨厌透了。我会将潮湿的衣服团成球,用导管将它们缠起来。然后我会将球扔进前进号垃圾车里。前进号在再次进入大气层时会烧毁,这对我那可恶的、臭气熏天的破布来说,是个合适的结局。

“和平”号上没有淋浴或盆浴。太空中的洗澡过程等同于在地球上用海绵搓澡——还得外加因失重与缺水造成的困难。

对于我过长的头发,我则使用一种不用冲洗的香波。这种香波不需要水。我直接将香波倒在头皮上,然后搓洗。理智上,我知道我的头发不比使用香波前干净多少——尘土能到哪里去?——但心理上觉得干净一些。

在我的保健箱里有俄罗斯人提供的一种特殊护牙用品——能戴在小指上的套型湿润棉纱垫。在手指上套上棉垫,搓洗牙齿和牙龈。尽管不是什么天才设计,我宁可把克莱斯特牙膏挤在牙刷上。为了不使嘴里的液体与泡沫飘起来,刷牙时我得尽可能将嘴闭上。刷完牙后,我会将多余的牙膏与水吐在曾用来洗澡的同一块布上,然后除去头发上的香波。

在太空中,刮胡子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十分浪费时间。我会往脸上挤少量的水。表面张力与我的胡楂使水附着在脸上。我会在水上加一点美国宇航局制造的叫作“太空剃刀”的刮胡膏。每刮一下,刮胡膏与胡子的混合物就会暂时粘在刀片上,直到我将其放到使用了一星期的脏毛巾上。每放一次,我就会滚动毛巾来抓住丢弃物。

我的床是光谱太空舱后面的一堵墙,对面的地板上有一台通气扇。因为在太空中热空气不会上升,这里没有空气对流。风扇是使空气流动的唯一途径。

睡在一个不够通风的地方,你很可能会像是在一个氧气不足与二氧化碳过剩的罩子里呼吸。结果会导致缺氧与换气过度。人醒过来时会感到剧烈的头疼,且会拼命吸气。

出于这个原因,我头脚倒置睡在墙上,头冲着那台运行的风扇。我用一根BUnGee绳或是一条尼龙褡裢防止在夜里飘走。我见过其他宇航员在睡觉时到处飘浮——他们在晚上绕着飞船飘浮,通常撞上过滤器的吸入一侧时才会醒来。

这就是我怎样在太空中生活的五个月。尽管不太方便,我并不因为缺少愉快事物而厌烦。记得我还是小男孩的时候,晚上洗澡常常呻吟抱怨,在这种意义上,我认为空间站是小孩子的天堂。另外,蓬乱,不刮胡子,甚至有点乱糟糟的,似乎很适合太空探险的景象。我们毕竟是在前线的冒险者。我们忙得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看上去怎样或者闻起来怎样。

在我回到地球之后,杂志投票推选我为“十大最性感的男人”之一。杂志从十种不同种类的男士中进行选择。演员乔治在名人类中夺魁,并成为封面人物。我在探索者与冒险者一栏中胜出,登载在内页。当电视谈话节目主持人奥普拉赫制作名为“十大最性感男士”的节目时,她问我当选是否感到意外。

“是的,肯定的。”我回答。“在五个月没有理发,没有淋浴,只有偶然的刮刮胡子之后——这样的荣誉肯定是意想不到。”

我说我最喜欢满是静电的图像向地球传输的工作。讲述完起飞、太空行走、在火球中返回的激动时刻之后,她问我人生中最最伟大的经历是什么。

我告诉她,答案十分简单:我儿子的出生。无论是在地球上还是离开地球,都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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