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你就变甜

林淳一

作者有话说：这期杂志截稿时，我刚好撞上一科巨难的考试。交完卷子，我一个人忍着头痛跑去图书馆，对着电脑敲完了整个故事，然后被陆知知和沈重言甜到，瞬间头也不疼了呢！希望你也喜欢这个甜甜的故事。

“陆知知，这玫瑰有点蔫，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

一

A大主教楼1314号教室火起来的时候，陆知知还在酸辣粉面前吃得不亦乐乎，顺手给这家外卖店写了将近五十字的评论。

“恕我冒昧，您家的酸辣粉近来……”

她刚打完最后一个字，就被室友递过来的手机挡住了视线，被强迫从三分四十二秒看了起来。

画面还是很唯美的，窗外的阳光透过高大的乔木落在少年的脸上，一半光影，一半明亮。镜头拉近，可以看到少年在5月20日写的一封情书，字迹娟秀，清新脱俗。

只是……

“这男主挑得也太没水平了，刘海有点长，鼻梁过高，白得有点过分，最重要的是，一看就是个理科学霸，现实中绝不可能做出这么浪漫的事。”陆知知凭着自己多年来的评价经验，对着视频一阵评论，对室友口中的逆天颜值不置可否。

显然室友并没有听进去，这会儿正忙着调查他的资料，已经得知这个男生叫沈重言。

这原本只是A大招新宣传片的一个片段，却因为“1314520”这串具有特殊意义的数字火了起来，随即评论里便掀起了一阵热潮，大部分都是曾经在这间教室上过课的人对其的印象或对男女主的祝福。

陆知知点了个赞，在一片送祝福的清流中混入一股泥石流：“真是个浪漫的地方啊，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我就比较厉害了，我在这间教室挂过科。”

没想到不到一分钟，就有人在下面回复：是不是大学物理B，这周三补考？

陆知知一个激灵坐起来，心情愉悦得想高歌《青藏高原》。这几日苦苦复习却毫无效果的她，终于找到了一条大腿，抱不抱得住另说，但好歹有了点生活的希望！

她急忙加了对方好友，对方也没有犹豫就同意了，接着她飞快地打字，生怕对方溜了似的：“同学，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就注定我们要一起补考，请带着我起飞吧！”

陆知知本是戏文专业的文科生，选课的时候，手一抖竟然选了理学院的课，而恰逢教务处系统维护，老师一再强调选错了不能退，让他们多加小心。

退不了课的陆知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一学期的物理，奈何基础太差，期末的时候还是华丽地挂了科。而A大历来的传统是，只要有挂科，就不能毕业，因此，她不得不每天绞尽脑汁地学物理。

“同学，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是刘老师的助理，我是去监考。”几秒后对方发来消息。

陆知知：“……”

“同学……其实还想找你帮个忙，这次挂科的人数太多，贴考号有点慢，所以明天下午你可以帮忙贴一下吗？”他发来第二条消息。

陆知知：“……”

她还记得去年的第一节物理课，她迟到了十分钟，自此之后便再也没听懂过，印象中好像是有个给他们讲题的助教，但她坐在最后一排看小说，倒数第二排常年坐着一个大个子，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好的，贴就贴吧，好人有好报，既然能做老师的助理，他的基础肯定也不差，要他幫忙解答一些物理题，自己应该也不亏。

答应了之后，天生话痨的陆知知随口聊起了室友对视频男主的疯狂，还试探性地问了对方对视频男主的看法，没想到对方和她英雄所见略同，也认为男主很一般。

“巧了，我也觉得男生很一般，刘海过长，鼻梁过高，白得有点过分，最重要的是，一看就是个理科学霸，现实中绝不可能做出这么浪漫的事！对吧！”她从善如流地附和道。

“还有更巧的呢，我就是那个男主。”这是陆知知手机摔到地上前收到的最后一条消息。

二

周六下午两点半，陆知知视死如归地走向主教楼1314号教室，想不通为什么这么浪漫的数字，在她生命中就发酵变质成了这般模样。

“胶水和考号都在讲台上，自己拿。”她走进时，听到沈重言的这句话，早已想好的一番说辞被噎了回去，她求之不得！

两人沉默地贴着考号，陆知知在抬头的间隙偷偷瞄了几眼，日光倾城，恰好落在少年的眉目上，淡淡的眉如远山，眼角闪烁着几分灵动，刘海已不再是视频里的那么长，好像确实没有她之前形容的那么……不堪。

“贴完之后，顺带把教室打扫一下，你昨天的评论就当我没看到。”他突然抬起头道，眼角有几分不怀好意的笑意。

哦……原来还记着仇，陆知知决定收回刚刚那一丝丝好感。眼看着她就要完成大扫除，沈重言还在悠闲地翻阅着补考人员的资料，丝毫没有理她的意思。

陆知知心不在焉地倒完最后一点垃圾，劝了自己很久，物理重修费很贵的，这点钱吃什么不好，终于开口道：“沈重言同学，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想挂科了，呜呜呜。”

那一刻的陆知知，差点就抱着身边这个男生的大腿痛哭了。为了引起男生的注意，她语气有些过分地夸张，甚至吓了自己一跳，更是让沈重言手上的一沓资料掉在了地上。

大脑飞快运转的陆知知急忙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捡起资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整理好递过去，还不忘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紧接着，她便被沈重言带回了物理系的办公室。

沈重言也不是话多的人，扔给她一份去年的试卷就开始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

陆知知不知道考前做这套卷子的意义何在，只得硬着头皮一道一道地做了下去，偶尔抬头看到电脑前的沈重言，璀璨的日光从后面的窗户照进来，在他的身后形成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有种时光回溯的感觉。

一个小时后，沈重言走到陆知知的身边，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将她的答案全部看完，接着一针见血地指出：“你的公式确实靠死记硬背记住了，但只要稍微有点变动，你就会出错，比如，这个力矩……”

他的语气渐渐放缓，有种陆知知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柔。

“差不多就是我说的这些了，每年考的重点差不多，你回去再看两遍，明天及格应该没问题。”沈重言用了半个小时讲完了卷子，然后煞有介事地收拾东西，陆知知心领神会，不敢再多叨扰，背起书包就准备离开。

只是，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留恋地回望一眼，眉心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红鸾星动？

三

陆知知没有马上回去复习，而是走进A大附近最高端的西餐店，法式的餐包放在精致的竹篮里，高脚杯里的红酒映着玻璃灯的光，这些统统被陆知知熟视无睹。她来这儿是做比吃西餐更有情怀的事情——讨债。

作为戏文专业最不专业的学生，陆知知在其他同学已经开始接剧组的剧本时，还游走在小说和零食之间。直到同宿舍的妹子赚了一笔不菲的稿费，才让陆知知如梦惊醒。

专业成绩垫底，接不到好的剧本，生活费告急，她决定想点其他的办法赚钱。她是对事物纠结的完美主义者，凭着自己的吃货本性和某美食APP五星级评价等级的资历，和同学办起了美食公众号，介绍A大附近的高档餐厅和街边小吃摊。因为对食物细致而客观真实的评价，公众号人气还不错，接到了许多餐厅的新品推荐的广告。

而陆知知现在所在的餐厅，因为主管频繁更换，给她的稿费也拖了好几个月了，因此，她决定亲自上门讨回几百块的稿费。

新任主管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陆知知来来回回解释了好几遍，才拿到了钱，只是一转身，她便如临大敌般慌张。

眼前的男生正是和陆知知一起创办公众号的同学——方远。这本没什么，只是他正挽着一个漂亮女孩，也只有陆知知才知道，上个星期，站在他身边的还是她自己。

方远是陆知知的高中同学，又一起考上了A大，在陆知知发出合作公众号的邀请时，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他暗恋校花姜黎，追了很久却没有结果，得知姜黎喜欢奢侈品后，想靠公众号赚点小钱。

他们的公众号慢慢有了收入，姜黎却没有任何回复，所以陆知知在某次两人品尝完一家餐厅后开玩笑道：“追不到校花，不如喜欢我吧？”

方远愣了一下，最终答应，他以为他们是在一起品尝美食写评论时培养的感情，却不知道，早在高三时陆知知就喜欢了他整整一个四季。

她本以为他们可以就这样平淡地谈一场恋爱，谁知峰回路转，姜黎偶然看到了方远写的推送后，像中毒了一样喜欢上了他，答应了他很早前的告白。

陆知知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记得那天她装作一脸无所谓，还表现得非常热烈地祝贺他美梦成真，却在独自回宿舍的路上哭得一塌糊涂。

此时两人挽着胳膊站在她的面前，宛如一对璧人。

姜黎化着精致的妆，和三天没洗头的陆知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陆知知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开，谁知被姜黎一把拦住，接着就听到她不客气道：“味斋的经营权，可以交出来了吧？”

“味斋”是陆知知和方远经营的公众号的名字，申请初期，陆知知觉得麻烦，便让方远注册了账号，两人分手后，方远很义气地将账号交给了陆知知，没有多问，而此时估计也是拗不过姜黎，才告诉了她经营权在陆知知的手上。

方远有些求助似的拉了拉姜黎，讓她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显然她并没有这个觉悟。

陆知知有些束手无策地站着，只希望地下裂条缝让她掉进去。

缝倒是没有裂，但有人在墙边凿了个洞让她钻了出去。旁边的男生竟然将她当成了服务员，让她去催单，而她也毫不犹豫地答应，飞一般地绕到后厨。

她为自己的智慧惊呆了，不知道方远和姜黎也惊呆了。

四

其实哪有什么认错，坐在旁边的竟然是沈重言。

姜黎还是唠唠叨叨地走了，她根本不缺这点收入，想要的不过是知名美食博主这个噱头。陆知知被后厨的工作人员赶了出来，看到一脸悠然自得地翻着杂志的沈重言，也不愿隐瞒什么，坦然道：“刚刚那个是我前男友，旁边是前男友的现女友。”

而他显然没有什么兴趣，已经到了饭点，陆知知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沈重言开口道：“饿了？”

“怎么？要请客？”这家餐厅陆知知虽然来过，但尝的都是为了宣传的小份样品，并没非常有情怀地吃一顿。

沈重言看了眼菜单上的价格，脑袋飞快地转动，站在他旁边的陆知知好像都能听到他在脑子里按计算器的声音。

三秒后，他道：“这家算了，换一家我请你。”

她没想到沈重言也会在这种酸辣粉的小店吃饭，她连续点了一周这家小店的外卖，坚持不懈地给这家小店写了一周的评论。

陆知知有个毛病，爱上一样东西，就一直吃，直到吃腻为止，所幸到现在她还没有吃够，还能满足她的味蕾。

学理科真是太费脑子了，连带胃也跟着受罪，陆知知是真的饿了，在最辣的酸辣粉前吃得热火朝天，不一会被一片辣椒卡住。她端起水杯示意沈重言帮她加水，谁知沈重言戏精一般地端起自己的杯子，轻轻一碰道：“嗯，干杯！”

陆知知：“……”

吃完酸辣粉，陆知知又想去买甜点中和，谁知他们连经常吃的甜点都一样。俗话说“胃同道合才能志同道合”，陆知知没有想到就这样离沈重言近了一步，想到第二天的补考，步伐竟然也轻快了起来。

陆知知一口吞下一个泡芙，觉得自己的胃越来越像个无底洞。

“快看天！”

她听到沈重言的话，连忙抬起头，紧接着一张纸巾飞快地掠过她的脸，沈重言将她脸颊沾上的奶油擦掉了。

陆知知无语，这个人难道不能好好说话？但她的心底还是升起一阵柔软，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好好傻笑一番。

第二日，陆知知起了个大早，一想到要见到沈重言，还破天荒地化了妆。只是沈重言却食言了，他没来监考。

而考试的内容大概可以比喻为：论如何将脑子变成鸡蛋糊。

不知道老师出于什么心理，连补考的试题都出得不简单，陆知知经历了疯狂的两个小时，出门后差点就给跪了。

她给沈重言打了个电话，询问他为何没来监考，并且抱怨了一通试题的难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机的音效，他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非常不热情。她说要回请他吃饭，他也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随即，寝室群消息闪动，原来是第一轮选课开始，大家正投票选一个专业课老师，大概原则是又帅又温柔的那种。往常陆知知总要挑挑拣拣，这次竟然大大方方地让其余几个人决定，她只关心沈重言还会不会做助教。

长长的列表翻下去，她竟然真的看到了沈重言的名字，还是那个老师开的课，也是偏物理类的一门实践课程，课程的名字她都不太懂，几秒钟的犹豫后，她点了选课按钮。

“我知道我为什么写不出好稿子，估计还是知识太片面了，我要好好补补理科方面的知识！”她在群里公布了这个消息。

室友们被她惊得不轻，一个只看理科书封面、不看内容都会打瞌睡的人，竟然说她要去学理科？这人是不是有病？！

从前喜欢方远的时候，她总想把最好的给他，会在他选修课老师拖堂时，站在寒风里等半个小时。在路边小摊买的烤红薯，她总是把烤得通红的、溢出糖水的那一部分留给他，而当他表示感谢或者拒绝时，她总是大手一挥，豪放道：“哎呀，没事，谁叫我天生热情，母胎里留下的，改不了，也别强迫我改。”

而对于沈重言的喜欢，她也想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谁叫她天生热情呢？！

但很快，陆知知就发现自己热情得有点过头了。

她和室友吃完饭走出来，恰好碰到沈重言从另一边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个漂亮女孩，手里捧着一束玫瑰。

“那不就是视频里的那个男生吗？！旁边那个应该就是他女朋友了吧？好像是视频里的那个欸。”室友眼尖，甚至连那女孩捧着的玫瑰的朵数都数了一遍——十九朵，恋爱的第一层。

沈重言？他有女朋友吗？陆知知好像真的不知道，因为那个视频她没有从头到尾看完过，以为只是一个情景设置，可是室友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随即做昏死状，把室友吓了一大跳，将她扶到旁边的小道上。

她的心跳渐渐慢下来，差一点，就要重蹈和方远、姜黎相遇的覆辙了。

五

沈重言的联系方式在陆知知的手机里沉寂着，选的课也不能随便退了，毕竟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她不硬着头皮上完，以后还怎么在宿舍混。

陆知知只得化悲愤为食欲，临近夜晚，她打开外卖APP，发现前几日给的评价还是没有人回复，虽然她的大部分留言都会被忽略，但偶尔有热情的商家会接受意见并改进。尤其是一家她连续点过一星期的炒饭店，给她的每条留言都做了回复，并且改进了一些地方。而如今，留言和她的QQ消息一样冷，她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半个小时后，外卖送到，陆知知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穿着拖鞋就往下走。只是还没出门，她就转身准备回去。沈重言那个阴魂不散的东西竟然出现在女生宿舍门口，更让她崩溃的是，他竟然看到了她，还喊出了名字。

陆知知只想装聋作哑，但听到下一句话就再也迈不开步伐了，他说：“陆知知同学，你的外卖不要了？”

“……”

这又是哪出戏？

她只得顶着个狮子头，装作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尴尬地笑了笑道：“刚刚有人叫我，就回去看了一眼。”

陆知知拿了外卖后就如临大敌般准备逃走，谁知他在后面说了一句：“‘小菜叶子，用餐愉快！”

陆知知顿时觉得自己的三魂六魄都出来了。“小菜叶子”是她在外卖APP注册的网名，一般送餐时的订单可以选择匿名，只用报手机尾号即可，而留言评价则会显示网名。

神通广大的沈重言不知道从哪里分析出陆知知便是“小菜叶子”，而她吃惊的表情已经暴露，显然她没有智商帮忙掩饰过去。

一想到自己那些杂七杂八、满腹牢骚的留言被沈重言看了个遍，她已经脸红到了耳根。

她想不通为什么他这样一个理科大学霸，忙里偷闲还能兼顾外卖事业，若不是现在场面这样尴尬，她定要对着这位大神拜上一拜。但她转念一想，这位大神向来脑回路清奇，再纠缠下去，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是非，还是走为上策。

没想到沈重言没有给她及时撤离的机会，紧接着来了一句：“要一起看电影吗？我路过的时候看到文艺部在小树林边放映。”

这人正常吗？邀请不修边幅还提着外卖的女生看电影，这话还真说得出来，更奇怪的是，陆知知竟然答应了！她一边走，一边捋顺头发，还暗暗震惊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大概还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拖鞋少女和外卖少年的组合不断吸引着路人的目光，他们到达小树林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暮色温柔，将夕阳的余晖一点点收纳，再揉碎在天边。

文艺部一般放映一些过时的片子，人气不是很高，只是有特定情怀的人才会搬着小凳子来看。陆知知找了个空位坐下，发现放的电影有些眼熟，走了几个镜头之后，才发现她好像都看过，而且并不是一部电影，好像是一部告白集锦……

半分钟后，一束玫瑰出现在她的面前，彻彻底底把她弄傻了。

递玫瑰过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沈重言。突然间，陆知知周围原本在认真看电影的人纷纷站起来，把他们围在了中间。

“陆知知，这玫瑰有点蔫，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

周圍的人笑作一团，陆知知盯着那十九朵玫瑰发愣。这……算表白吗？

六

彼时，那些“看电影的人”已经散去，给陆知知和沈重言留下了单独的空间。陆知知捧着玫瑰低着头看脚尖，想将这少女心事一点点揉碎，然后慢慢回味，谁知沈重言根本没有给她羞赧的机会，见她捧着玫瑰有些不自然，还以为是花太重了，顺手接过来放在了地上。

然后，他来了一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陆知知：“……”

这人不能好好说话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

“第一，你补考过了；第二，味斋的经营权，现在属于你了。”然后他倒是没有再废话，将这两个消息同时丢了过来。

原来，那日方远和姜黎离开后，陆知知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怕为难他，于是将公众号的经营权让了出去，说到底他也是自己喜欢过的少年。

她一直记得高三开学时的模拟考试，她因为没吃早饭犯了低血糖晕倒在考场上。她所在的学校是重点中学，排名意味着一切，一些同学虽然注意到了她，但怕耽搁考试，也都装作没看到，只有方远一个人站了起来，将她背到了医务室。

十八岁的方远又高又瘦，轮廓分明，眉眼间藏着少年独有的明媚气息，在九月渐渐疏离的阳光下，格外迷人。

陆知知模糊的视线慢慢清晰，伴着医务室淡淡的消毒水味，看到站在窗边阳光下的少年，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盖世英雄。

这终归也算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就算结局再糟糕，她也不愿忘记他的好，所以那日她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放弃了公众号，也正式告别那一段年少的怦然心动。

而沈重言从推送的语言和排版风格不同，看出来不是陆知知所写，随即找到姜黎，希望她将经营权还给陆知知，交换条件是他会为她拍一套写真，参加她们学院公众号办的“樱花女神票选活动”，并且帮她拉票。

沈重言是理学院的文艺部部长，参加过学校宣传片的拍摄，摄影和PS技术也算是优秀，姜黎看过沈重言的作品后就同意了。所以，那日她和室友遇上的，其实是沈重言和姜黎！

至于室友说她在视频里见到过，不过是随口一提，花痴的室友注意力全在沈重言的身上，哪还记得女主长什么模样呢！

陆知知带来的外卖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告白被冷落在一边，随即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于是她建议出去吃麻辣烫或者酸辣粉，没有注意到沈重言的笑容渐渐僵硬。

原来，沈大少爷肠胃没有陆知知那样强的耐受力，那日陪她吃完酸辣粉，又吃了甜食之后，就犯了胃炎，连监考都没去，给她打电话也有气无力。

但因为已经和姜黎约好了时间，他不便食言，喝了药就去了，才会被陆知知误解。

“那不吃麻辣烫、酸辣粉，火锅也行吧，你吃清汤的，肉都给我！”陆知知也只有在吃的方面，才能将自己的智商超常发挥了。

七

雾气氤氲的火锅店里，陆知知麻利地将羊肉卷放入有辣椒的锅里，顺手给沈重言的锅里加了几片可怜的青菜。

她凭着自己作为吃货的敏感，搜寻到这家知名火锅店正在做活动，消费满额便会送水果饮料。只是，她订餐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忘记选匿名，十分钟后，服务员端着水果过来，亲切地对“小菜叶子”问好。

陆知知本想着会跳过“小菜叶子”这个尴尬的环节，没想到被这样一提醒，她只好尴尬地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小菜叶子的？”

原来是因为沈重言选修课的社会实践报告。

一个月前，他们组员选择了外卖销售量这个话题，为了收集数据和资料，他驻守在几家小餐馆里。几家店的老板人都不错，偶尔还会让他帮忙处理下订单，回复回复留言，他便在一家炒饭店收到了一个名为“小菜叶子”的ID如雪花般飞来的评价和建议。

起初他还觉得这个人是生活太无趣，或者借此发泄自己的压力，但随着他一次次认真回复，他发现，好像她不只是单单的强迫症，她提的建议其实是很多人都注意到但都习以为常的，正是因为她的一些差评，才让炒饭店一点点变好。

对于生活中不合理的现象不选择沉默，而是想靠自己微薄的力量让其变得更好，不也是热爱生活的一种表现吗？！这个世界太过匆忙和热闹，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想要慢慢生活。

直到他在学校那个视频下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当她发来好友申请时，他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且以贴考号为理由，见了她第一面。

接着，他又在好几家店铺的评价下看到她的留言，得知她的喜好，而那日请她吃饭时她的口味刚刚好和这些都吻合，他便确定就是她。

“啊喂，我可不是投诉狂哦，我只希望，自己喜欢的东西能变得更好一点……”陆知知听完沈重言的解释，一边嚼羊肉，一边口齿不清道。

“嗯，也可以讓你喜欢的人变得更好一点。”

陆知知虽然知道他确实比方远好那么一点点，却不知道他能这样大言不惭地说出来，接着被一片辣椒呛得满脸通红。她不知道，其实他也经历过和她一样的纠结。

没有谁天生热情，如果说当他让她帮忙贴考号，只是她为了补考通过而接近他，但面对姜黎的为难，她也没有给任何人难堪，把棘手的事情留给自己，爱得纯粹，离开得也洒脱。

他忽然就喜欢上这个女孩了。

他作为文艺部的部长，竟然也敢恋不敢言，独自纠结了很久，终于在一群小部员的怂恿下，安排了这场告白电影，但因为时间仓促忘记买玫瑰，便用了之前给姜黎拍写真的“道具花”，幸而陆知知不嫌弃。

恰好他去陆知知所点外卖的店铺补充缺了的数据，因为和老板相熟，老板便让他顺路带了过来。

彼时，吃完火锅、心满意足的陆知知，并不知道心灵感应到沈重言的心路历程，只是踩着橙黄路灯下的影子，一边想着新的推送，一边想着赶紧退掉那门倒霉的理科选修课，开心得像个智障。

好像每次见到沈重言，都和吃的有关，陆知知不禁有些担心自己的体重，但好像多吃一点，自己也会变得更甜一点呢——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就让她释怀了。

远处是街边小贩的叫卖声，近处是秋风吹落叶的飒飒声，晚风温柔，衬得岁月柔情万种，原来相遇永远不会太晚，哦，美食也是。

编辑/王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