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一小步，野化放归之路一大步

张新枫

野生动物有这样两种守卫者，一种是直面捕猎者枪口的勇士，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捍卫动物生存的权利；一种是野生动物园里的饲养研究专家，他们用最新的科研成果优化动物繁衍生息的条件。正是有了二者的保驾护航，众多濒临灭绝的野生动物才得以重获壮大队伍的可能。近日，野生动物饲养研究专家杜洋接受记者专访，讲述近年来丹顶鹤野化放归之旅的心路历程，以飨读者。

近年来，野生动物的生存境遇愈发恶劣。一是在利益的驱使下，偷猎、盗猎、非法贸易一度猖獗，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野生动物在人类贪婪的枪声与“胜利”的欢笑中应声倒下；二是受自然环境变迁的影响，野生动物的栖居地逐渐萎缩，圈养的野生动物野化适应能力不足，纵使任其自由繁衍，也难逃优胜劣汰直至灭绝的宿命。因此，野生动物的园内保护与野化放归条件的改善迫在眉睫。

窘境的打破离不开一批野生动物饲养研究专家孜孜不倦的攻坚克难，这其中，就有北京动物园野生动物饲养研究专家——杜洋。

“始建于1906年的北京动物园是我国第一家动物园，目前占地面积约90公顷，展出珍稀野生动物约500种，5000余只，年接待国内外游客超过500万人次。它不仅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全国科普教育基地、全国4A级景区，更发挥着国家动物园的功能，它是北京向全国展示首都风采的窗口，也是中国向世界展示大国形象的名片。‘为北京动物园的发展贡献一份力量‘与园内众多同仁一道开展野生动物保护的相关研究不断激发着我的使命感与职业荣誉感。” 杜洋向记者介绍道。

记者眼前的杜洋既有研究人员的儒雅、严谨，又具备青年人的意气风发。他是北京动物园野生动物的饲养研究专家，也是北京动物园十大杰出青年。自2007年入职以来，杜洋便与野生动物的保护展开了一场奇妙之旅。

2012年至2013年，在野生动物种群管理方面有着深厚积累的杜洋展开了丹顶鹤野化放归的科研项目。自此，吉林省向海自然保护区和江苏省盐城珍禽保护区核心区成了杜洋驻扎的大本营。回忆起在近乎原生态条件下艰苦卓绝的科研岁月，杜洋至今仍充满感动。

“据2009年中国动物园协会对丹顶鹤数量调查的报告显示，全国动物园圈养的丹顶鹤数量在1000只以上，种群数量呈上升趋势，而我国野外现存的丹顶鹤仅有500余只，且种群数量受多种因素影响，呈下降趋势。‘如何利用现有的饲养技术，在丹顶鹤保护区野外环境下，对其进行人工孵化、育雏、驯化，最终放归到大自然，以补充日益减少的野外种群数量是摆在我们面前亟需攻克的难题。”杜洋对记者说。

与脑海中保护区的风景如画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湿地核心区的原生态，临时搭建的半野外简易房是杜洋唯一的居所。然而，几乎与世隔绝的艰苦环境并没有消磨杜洋的科研热情。丹顶鹤的人工孵化是杜洋展开科研的第一步。“穿着伪装服扮演母鹤的角色”“播放大鹤的叫声给24只雏鹤喂食”“对每一只雏鹤进行体质测量”“锻炼每只幼鹤生存技能”“记录发育过程行为变化”，每天十几个小时超负荷的工作是杜洋在保护区内两年多的日常。当地饲养员的不解、技术难题的涌现、艰苦条件的磨砺……杜洋打破常规饲养模式的创举经受住了重重考验。“天道酬勤，能够见证小鹤从破壳而出到展翅高飞的全过程，再多的苦难也化作了幸福感和成就感”。

杜洋的此项科研成果得到了保护区领导与业内同仁的一致肯定。然而对于杜洋来说，丹顶鹤野化放归的研究可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2015年，圈养野生动物技术北京市重点实验室主任张金国成功申请到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的资助项目——《人工繁育丹顶鹤的野化放归与追踪》研究。杜洋作为团队中最年轻的核心成员，以最饱满的热情迅速投入到了项目研究中。

据了解，《人工繁育丹顶鹤的野化放归与追踪》项目旨在通过探讨“野外放归丹顶鹤的繁殖育雏技术”、“培育放飞丹顶鹤适应野外生存的方法”以及“不同野外条件下放归的成功经验和失败教训”，为今后大规模的丹顶鹤野外放归奠定基础，进而减缓乃至遏制丹顶鹤野外种群数量下降趋势。

能够参与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资助的面上项目，对一名年轻的野生动物饲养研究者来说，既激动人心，又是一种无形的鞭策。杜洋表示：“此次研究得到了国家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我们团队也必定全力以赴，不负众望。我们将研究的重点放在了‘繁殖放飞鹤的双亲选择、‘亲鹤育雏向人工育雏过渡以及‘放飞鹤的野外取食、社群互动、避敌逃逸、适应环境、飞行迁徙等行为训练三方面。每一只丹顶鹤在放飞前，我们都会对其进行医学检查并佩戴GPS追踪器进行跟踪定位，分别在繁殖地和越冬地进行软释放和硬释放，通过卫星数据和人工追踪两种方式，对丹顶鹤野外生存情况、活动范围及迁徙路线跟踪监测。如此一来，既能保证丹顶鹤的安全，又能及时获知丹顶鹤野化放归的动态。通过研究所得的数据，我们可以逐步完善丹顶鹤野外放歸的机制，这对丹顶鹤今后大规模的野化放归具有历史和现实的意义。”

多年来，作为国内为数不多的、奋战在一线的野生动物饲养研究专家，杜洋从未停下对丹顶鹤野化放归探索的脚步。杜洋表示，保证丹顶鹤种群数量的稳步上升，对维持生态多样性具有重大意义。同时，象征“忠正清贞、品德高尚”，兼具“延年益寿”等文化意象的丹顶鹤，也极具文学与美学的研究价值。“对于丹顶鹤等野生动物的保护，我们既要最大限度地保留其原有的习性，又要保证圈养动物在野外条件下种群生存繁衍的适应性，因此，逐步野化放归是最终实现整个生态系统可持续发展的不二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