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背景下企业去产能困境化解博弈分析

韩笑

【摘要】去产能是当前我国政府实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首要任务。以产能过剩行业中的企业作为研究对象，运用博弈论构建企业去产能困境的数学模型。通过求解去产能博弈的纳什均衡，发现企业的最优策略为不去产能。引入政府調控参数对去产能博弈模型开展进一步探讨与分析，研究发现，当调控参数达到一个阈值时，该博弈的纳什均衡将从原来的不去产能转变为去产能，此时，整个行业的产能过剩问题得到有效缓解。

【关键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产能过剩；博弈论；纳什均衡；帕累托最优

【中图分类号】F27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0994（2019）22-0124-5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基于行为实验与随机微分博弈的群体选择行为研究”（项目编号：71771181）；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基于认知心理学与演化博弈的产能过剩预防与化解对策研究”（项目编号：2017VI011）

一、引言

在国际市场经济低迷、我国经济进入转型升级阶段的背景下，供给与需求矛盾日益突出，产能过剩问题严重。去产能是实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首要任务。产能过剩涉及行业广、持续时间长、影响程度深、化解难度大，已经成为当前我国经济发展中面临的主要风险[1]。产能过剩问题吸引了国内外众多学者的关注，近几年已经成为国内经济领域研究的热点之一[2]。

关于产能过剩的研究，最早开始于西方发达国家[3-5]。西方国家市场经济体制相对完善，政府对市场干预较少，国外学者通常认为产能过剩是伴随经济危机出现的短期、偶发现象。与国外学者的观点不同，国内学者大多认为我国产能过剩现象源于我国特殊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6-8]。由于国内外产能过剩的形成原因不同，化解产能过剩问题也就不能生搬硬套国外的经验。早期的产能过剩相关研究主要是从需求角度展开，通过扩大内外需求来化解产能过剩是该时期的主流思路。这也与我国政府“重需求、轻供给”的宏观调控政策密不可分。我国政府在应对产能过剩危机时，通常是以政府发布产业政策、货币政策以及金融政策等直接调控手段为主，而忽视了市场的调节作用。近年来，随着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不断深入，逐步有学者从企业主体角度来探讨产能过剩的形成与化解问题。王文甫等[9]研究发现，政府为了政绩会将优惠性政策向大规模企业倾斜，促进其产能增加，同时也会造成投资过度，进而导致非周期性产能过剩。胡荣涛[10]提出企业在“一带一路”战略指导下开展并加强国际产能合作，有利于化解产能过剩问题。李后剑、张剑[11]通过实证研究发现，企业创新行为能够有效提升企业产能利用率，进而一定程度上化解产能过剩问题。徐齐利[12]研究发现，企业家成本控制才能和市场预测才能的系统性失灵，将导致行业产能过剩。

综上所述，越来越多的文献从微观角度出发，研究企业生产行为与产能过剩之间的关系，为我们从供给侧角度化解产能过剩提供了一定的借鉴与参考。不过，目前鲜有文章研究企业的去产能困境问题。产能过剩行业内的企业面临着是否去产能的抉择，而追求利益最大化的企业通常都会选择不去产能策略。不去产能是这场博弈的纳什均衡解，然而该均衡并非帕累托最优。尽管选择不去产能在短期内能维持企业发展，但是对整个行业的发展却非常不利。相反地，如果所有企业都选择去产能，不仅可以缓解企业自身产能过剩的运行压力，还可以改变市场供需失衡状态、优化资源配置，进而提高行业总体利益。然而，现实中企业很少会主动选择去产能，这种由于个体理性所导致的集体非理性，正是目前企业去产能的困境所在。

基于此，本文将以微观企业行为作为研究对象，运用博弈论描述并构建去产能困境的数学模型，通过博弈求解来分析影响企业去产能的因素，并根据分析结果提出促进企业去产能的一系列建议，以期为政府和相关部门提供参考。

二、企业去产能博弈的模型构建

由于产能过剩的行业（如钢铁行业、煤炭行业等）大多近似寡占市场，为了便于模型构建及分析，提出基本假设如下：

假设一：某行业存在两家竞争力相当的生产企业甲和乙，两家企业均为完全理性，市场中没有其他因素妨碍决策，策略空间为（去产能，不去产能）。

以甲为例进行分析。甲通过对比做出最优反应：①若乙不去产能，甲不去产能的收益为R1、去产能的收益为R3。因为R1>R3，故甲选择不去产能。②若乙去产能，甲不去产能的收益为R5、去产能的收益为R7。因为R5>R7，故甲仍选择不去产能。由上可见，无论乙是否去产能，甲的最优反应均为不去产能。同理可得，无论甲是否去产能，乙的最优反应也是不去产能。也就是说，（不去产能，不去产能）是该去产能博弈的纳什均衡解。

该纳什均衡解显然不是帕累托最优解，甲和乙均不去产能的后果是整个行业产能过剩，资源配置扭曲，市场交易低迷，企业利润受损，行业总利润降低。如表2所示，当双方都采取不去产能的策略时，收益总和为R1+R2；当仅有一方去产能时，收益总和为R3+R4或R5+R6；当双方都去产能时，收益总和为R7+R8。

在去产能博弈中，只有双方均选择去产能策略才能达到行业整体收益的最大化，（去产能，去产能）是该系统的帕累托最优解。从行业整体来说，双方都去产能是市场效率最高的决策，此时双方均可从中获益。如果有一方不去产能，则不去产能的一方虽会在短期内获得收益，但是对整个行业造成的亏损最终仍会由市场上的企业承担；如果双方都不去产能，则会导致产能过剩问题进一步恶化，最终导致市场资源配置扭曲，企业无法获利甚至亏损。因此，为了整个行业的发展，企业均应采取去产能策略，此时总收益达到最大值，这正是整个行业健康发展的方向。

四、引入调控参数的分析

根据前面的分析，企业选择不去产能是因为不去产能给其带来更高的短期利益。那么，如果政府对企业的生产行为进行一定的调控和引导，以此降低企业不去产能的收益，是否可以使得无论其他方如何選择，企业自身不去产能的收益均低于去产能的收益，从而主动选择去产能的策略呢？基于以上分析，借鉴杨琦峰等[13]的方法，通过引入政府调控参数来对模型开展进一步的探讨。不妨将政府对不去产能企业的调控用参数F表示，将F代入博弈模型中后如表3所示。

此时行业系统的整体收益最大，这意味着去产能博弈的纳什均衡解也是整个行业系统的帕累托最优解。由此可见，通过引入调控参数，企业去产能困境被打破，行业产能过剩问题也得以有效缓解。

进一步地，将企业去产能博弈从纯策略模型扩展到混合策略模型时，设甲采取去产能策略的概率为x，乙采取去产能策略的概率为y，x∈[0，1]，y∈[0，1]，采用（x，y）表示该博弈的纳什均衡解。根据上文分析，通过计算可得表4。

当调控参数F=0，即政府对不去产能的企业不调控时，此时去产能博弈的纳什均衡解为（0，0），即双方均不去产能，该纳什均衡解并非系统帕累托最优解。

研究表明，企业从自身利益的角度进行决策时，普遍缺乏去产能的积极性。为了打破这种困境，政府可以采用一定的调控手段引导企业积极去产能。

这一结论与现实也是相符的。2016年8月国务院常务会议上明确指出，专项督查钢铁、煤炭行业的去产能工作，加强地方执法和达标检查，建立公示制度与奖惩制度，各级政府应逐步建立和完善去产能长效机制。2016年11月，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办公室发布通报指出，各级煤矿安监机构在煤矿超能力生产专项监察中共累计抽查煤矿989处，依法实施行政处罚1842.14万元，责令停产整顿煤矿15处。2019年5月，甘肃省山丹县应急管理局对张掖市宏能煤业有限公司花草滩煤矿的超能力生产实施行政处罚100万元。

随着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不断深入，去产能工作取得了显著的成效。以钢铁行业为例，钢铁行业在2016～2017年通过市场化和法治化手段化解过剩产能约1.2亿吨。

五、算例分析

某地区近年来钢铁行业产能过剩问题颇为严重。该地区市场上有两家大型钢铁企业。为贯彻落实中央政府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精神，当地政府制定的2019年度钢铁行业去产能目标为900万吨，并将该去产能任务下达给这两家企业。

已知钢企甲与钢企乙目前产量相同，q1=q2= 1000（吨），市场总产量Q=q1+q2=2000（吨），钢铁价格P（Q）=5000-0.7Q=3600（元/吨），两家钢企的单位生产成本c1=c2=500（元/吨），两家钢企的利润函数R（q）=qP（Q）-500q。两家钢企面临的情况如下：如果能自觉共同完成去产能任务，产能过剩问题将得到有效缓解；如果双方未能共同完成900万吨目标，则政府将采取调控手段进行去产能干预。在政府下达去产能任务后，企业通常会象征性地去一部分产能，以便向政府交待；同时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企业会寄希望于竞争对手多去产能，而自己少去产能，从而坐收渔利。基于以上两点考量，同时为了便于分析，这里列出企业两个可供选择的策略：象征性去产能100万吨、真正去产能450万吨。甲、乙钢企去产能博弈的支付矩阵如表5所示。

分别对收益函数进行计算：R1=R2=900×（5000-0.7×1800）-500×900=2916000（元），R3=R6=550×（5000-0.7×1450）-500×550=1916750（元），R4= R5=900×（5000- 0.7×1450）- 500×900=3136500（元），R7=R8=550×（5000-0.7×1100）-500×550= 2151500（元）。根据收益大小比较可知，（象征性去产能，象征性去产能）是该博弈唯一的纳什均衡解。此时去产能实际完成量为200万吨，显然没有完成政府制定的去产能900万吨目标，政府需要采取调控措施来引导钢企去产能。

按照前述推导思路，当R4-F

2.建议。基于以上结论，本文提出如下建议：

（1）企业应坚定贯彻技术创新理念，提高产品质量，降低产品成本，把握产业链的高附加值環节。企业作为理性决策者，做任何经营决策均是从自身利益的角度出发。之所以不愿意去产能，是因为去产能意味着产量下降，销售利润降低，市场份额缩减。当企业通过加强技术创新，能够既提供高品质产品又降低成本时，便能从市场竞争中脱颖而出，在行业去产能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此外，企业还应该树立合作共赢的思想。去产能之所以难，是因为企业都在等待对方去产能，而打破困境的关键在于合作。企业兼并重组也是去产能工作中合作理念的体现，武钢和宝钢的战略性兼并重组等成功案例充分说明了合作的重要性。

（2）政府应着力构建促进企业去产能的长效引导机制。政府应建立健全关于去产能工作所涉及的环保、能耗、水耗、质量、技术、安全等标准及相关法律法规，加大执行力度，严惩违法、违规行为，从建章立制的高度来保障企业去产能行为的贯彻落实。此外，还应鼓励企业加大对技术创新和新产品研发的投入，提高在技术创新和设备改造等方面的财政支出比例，提升产品的技术含量和品种多样性，从而提高产品竞争力、促进产业优化升级，形成健康可持续的去产能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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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武汉理工大学管理学院，武汉4300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