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天下观”政治秩序思想的源起及演变

2019-09-27 06:38白卫东
新西部·中旬刊 2019年7期

【摘 要】 与威斯特伐利亚体系以来的西方国际秩序思想相比,中国的“天下观”是自成体系的。“天下观”政治秩序思想的现实巅峰表现便是于明清之际形成的东亚封贡体系,如今中国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则是“天下观”政治秩序思想的当代延续,是一种体现着天下情怀与大国担当的新“天下观”,新在“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共存理念。

【关键词】 “天下观”;东亚封贡体系;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

一、“天下观”

“天下观”,其实就是中国人对政治秩序或国际秩序的特有思考,因而也必然是一种秩序观。按现代术语来说,就是中国古人的世界观,天下即是人们所认识的世界,然而这一概念也随着人们的实践发生着变化,因为天下在不同的时代所指不同,这与人们对世界的认识的不断进步有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人所认识的世界不出如今的疆土范围,而这一地理区域就是中国人的天下,天下的范围随着人们对外界的认识而不断扩大,因此天下也不仅仅指中国,比如明清时期的天下就是以中国为主体与核心的一个儒家文化圈,而这个圈是一个同心圆,不断向外辐射,所以这样的天下秩序也就取决于中国的国内秩序。封建中国的国内秩序正如“中国”这一词所含有的意义那样,是一个以最高统治者为核心的权力金字塔和文化同心圆。毫无疑问,这一秩序的传统来源于周朝的分封制,其时分封制的核心就是周天子。这一制度并没有随着秦的一统天下而土崩瓦解,历朝历代几乎都有诸侯王的存在,相应地这种朝贡制度也随之存在。

中国与“蛮夷”的交往也受分封制的影响,只不过具体内涵发生变化而已。在对待华夏文明圈以外的所谓蛮夷的时候,中国统治者也往往采用分封和朝贡的办法,但这种分封不是按照血缘的,而是按照对华夏文明的顺服程度的,即一个外邦越是接受华夏文明,就越能够得到中国统治者的接纳,进而得到分封,成为华夏文明的一员,从此可以得到中国的礼遇和帮助,到明朝时这种分封也称作册封。当这些外邦被接纳进华夏文明圈内之后,为了表示对中国统治者的诚服和对华夏文明的归顺,就要履行一定的义务,这就是定期朝贡。根据历史资料的记载,这种朝贡往往是象征意义的,中国统治者并不在乎外邦朝贡所呈上的金银珠宝和山珍海味,他们关心的是这些外邦会不会定期来朝。来则表示顺服,不来则意味着归化失败。正因为如此,中国统治者往往对定期来朝者采取“厚往薄来”的态度,即中国对朝贡者的回赠要远远多于朝贡者的献礼,这是对朝贡者的嘉奖,也是对华夏文明正统优越感的极力宣扬。

到明清时期,“天下观”体现在中国与周边国家关系及其事务上,或东亚的国际秩序上,就产生了一个影响深远的制度,那就是东亚封贡体系,这是封建中国国际秩序思想的顶峰,其主要功能就是要规定宗主国与藩属国之间的关系以及行为规则。这一时期,中国与其他国家的交往越发紧密,以儒家文化为内核的华夏文明也越来越能影响到更多的国家,尤其是在地理上距離中国较近的国家,以朝鲜、越南、日本等国最为明显。以朝鲜为例,由于和中国山水相连,朝鲜几乎历朝历代都是中国的藩属国,在明清时期,每位朝鲜国王登基都要得到中国统治者的册封,再加上与中国通商的需要,朝鲜成了自明朝开始一百多个朝贡国中的头号朝贡者,因此朝鲜本身也受益颇丰。[1]再比如郑和七下西洋的伟大事迹,和哥伦布的远洋航行从性质上就根本不同,哥伦布找的是殖民地;郑和担负的任务是传播华夏文明、教化五服四夷、敦使万国来朝、宣扬天朝威严,而不是为了商业利益而寻找新大陆进而广泛殖民,也就是说郑和下西洋不具有侵略性,而是一种教化行动。

这种封贡体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维持着中国与周边国家之间的稳定,甚至是整个东亚及南亚的稳定,是区别于欧洲秩序和穆斯林世界的一种独特的国际秩序。在这种秩序中,中国凭借自身无以匹敌的实力和文化主导着周边国家,但这种主导不是近代那种负有条约义务的政治从属关系,也不是殖民者与殖民地的关系,[2]中国不会出兵占领或干涉藩属国内政,更多的只是对其冥顽不化的道义谴责。随着交往的国家越来越多,甚至远至西欧的国家也来谋求与中国的通商,到清朝的时候这个封贡体系甚至将一切仅有商贸关系的国家也纳入到体系之内,而中国这种“厚往薄来”的交往方式最终也让自身不堪重负。随着西方殖民国家向东方的扩张和殖民,东亚封贡体系不断受到冲击,崩溃的命运不可避免。[3]

纵观历史,会发现整个封建时期的中国所主导的国际秩序是自成体系的,这种国际秩序随着中国的强大而稳定,也随着中国的衰落而奔溃。从鸦片战争到新中国建立的这一个世纪,中国是被西方列强强行拉进由他们所主导的国际秩序中的,此时的中国被强行从自负的天朝迷梦中拖回弱肉强食的政治丛林,所谓天朝的尊严早已丧失殆尽,华夏文明的光环也早已黯然失色。进入由残暴的殖民者所建立的秩序中,就要遵守他们以自身利益为标准制定的游戏规则,因而中国在这样的局势下逐步沉沦,毫无招架之力,常常任人宰割。此时的中国四分五裂,早已不是那个拥有高度优越感的文化共同体了,而是一个西方意义上的民族国家,此时横在中国面前的是由殖民帝国组成的世界,而不再是以中国为中心的天下了。

新中国虽然从建立至今一直都处在由西方国家打造的国际秩序中,但却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对象了,而且从未中断谋求改变部分不公平的国际规则的努力,时至今日,面对旧秩序瓦解,新秩序还未建成的这样一个复杂而又危险的过渡时期,中国凭借自身的实力不断为解决世界问题而提供中国方案,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就是一种中国方案,也体现了一种与东亚封贡体系截然不同的新“天下观”,同时具有一种勇担责任的天下情怀。

二、当代新“天下观”: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

21世纪的中国,不再是居于天下之中令万国来朝的天朝,也不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的半殖民地。今天的中国,是从半殖民地站立起来逐渐强大的中国,是不断谋求复兴的中国。中国的复兴不是历史的倒退,不是要重回那个唯我独尊的天下秩序,而是在当今这个现存的国际秩序里谋求与中国实力相匹配的地位,享有中国应有的尊严。新中国建立至今,从未谋求打破现有的秩序,而是在不断适应和修改陈旧的规则,中国在历史上领先世界几千年,从近代开始不过衰落了一、二百年,如今谋求的不再是也不可能是对“天下秩序”的几千年主导权,而是作为不可取代的大国与其他大国和平相处、共同书写规则的地位。如今正值新旧秩序过渡,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正是中国对未来世界秩序的可能构想。

很显然,人类命运共同体与封建中国几千年的天下秩序不同,也与西方几百年来的国际秩序不同,这是一种基于当下国际秩序提出的一种新“天下观”。新在哪里呢?新在各国合作共赢,新在大国的担当,新在小国的尊严,总之,新在“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共存理念。[4]人类命运共同体所体现的天下,是与封建中国的天下所不同的“新天下”,也与西方列强所主宰的世界不同的“新世界”,这个新天下和新世界不再只关注一部分与其他地区割裂的人,而包括全人类。在人类命运共同体里,在这样的新天下里,没有一家独大,而是强调摒弃零和博弈,各国共存,共同发展,共同繁荣。当然,这一构想还没有落实到现实秩序层面,也没有形成像威斯特伐利亚体系那样持久的影响力,但已经引起许多国家的共鸣。

人类命运共同体也是中国智慧对未来人类秩序的一种贡献,自威斯特伐利亚体系以来,世界各国逐渐被纳入到以美欧为中心的国际秩序里,规则都是以美欧思想所规划的,随着美欧之外的国家的逐渐强大,权力中心开始转移或分散,这美欧式的国际体系显然也就过时了,需要各国共同谋划新型国际秩序,也只有这样的国际秩序才能持久,而中国的智慧完全可以为这一更加持久的国际秩序出谋划策。而人类命运共同体则是这种出谋划策的最新的也是最有高度的结果,回应了西方国家在国际秩序設计中一家独大的局面。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和新型国际关系,中国既充满信心,又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这样的理想不可能顺顺利利地实现,会充满许多挫折,还会继续接受可行性和价值性的考验。但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为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我们应该锲而不舍、驰而不息进行努力,不能因现实复杂而放弃梦想,也不能因理想遥远而放弃追求。”[5]

三、结束语

中国有过辉煌,也有过衰落,如今正走在复兴的路上。期望我们逐渐强大起来的祖国,保持清醒的头脑,立足现实,找准自己的历史方位,不因已经取得的成就而忘乎所以地想要重回“天下之中”,重做天朝迷梦。也期盼我国求真务实的作风能够传承,当拥有无可匹敌的综合国力和影响力时,天下情怀和大国担当才是名副其实的,也是可行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伟大构想需要一砖一瓦地去实现,绝非一日之功,其所承载的理念终将为人类新秩序的构建贡献出中国应有的担当和智慧。

【参考文献】

[1][2][3] 刘德斌主编.国际关系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23.24.24.

[4] 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R].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58-59.

[5] 习近平.携手建设更加美好的世界[N].光明日报,2017-12-2(02).

【作者简介】

白卫东(1993—)男,甘肃礼县人,延安大学政治与法学学院硕士研究生,国际政治专业,研究方向:大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