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饰演莆仙戏《魂断鳌头》中王长卿的感悟

2019-10-07 12:28黄永志
艺海 2019年7期
关键词:莆仙戏

黄永志

〔摘 要〕2016年,鲤声剧团重新排练《魂断鳌头》,参加福建省第二十六届戏剧汇演的剧目,获得诸多奖项,并被省文化厅推荐代表福建省地方院团晋京展演。我在剧中扮演寒门士子王长卿,对角色的扮演有自己的一些心得。

〔关键词〕莆仙戏《魂断鳌头》;王长卿

莆仙戏新编历史剧《魂断鳌头》是著名剧作家郑怀兴先生的一部力作,早在20世纪80年代就由鲤声剧团排演,曾经引起强烈反响。随着时代的变迁,反腐成为如今的一种态势,2016年,鲤声剧团重新排练《魂断鳌头》,参加福建省第二十六届戏剧汇演的剧目,获得诸多奖项,并被省文化厅推荐代表福建省地方院团晋京展演,再度引起轰动。

我在《魂断鳌头》剧中扮演号称“江南才子”的寒门士子王长卿,他的三篇策论轰动京华,若是凭文取士,王长卿必中无疑。但是,在那个“时人重势利,文章不值钱”的时代,王长卿进仕的希望渺茫。但王长卿若是此科不中,必然会导致家破人亡的家庭悲剧发生——因为他父亲早逝,家道败落,母亲寡居养子,为了筹备王长卿赴京应试的盘缠,王母四处告贷无门,无奈将其妹典当给富家为奴,可谓是孤注一掷!王长卿的姑丈和表叔都是京城小官,长期在官场中混,深知科举的黑暗,若没有权势的支持,王长卿此科无望。当他们得知主持春闱的礼部侍郎沈知章,看上王长卿的表妹恋人陈玉娥,想娶她为继室,说服李玉娥为了挽救王家的败亡,屈从父命。在表叔刘好问的牵线下,与沈知章在幕后完成了一场权色交易,让本来已落榜的王长卿独占鳌头。陈玉娥上花轿的时候,得悉王长卿高中状元的喜讯,悲喜交集,口吐鲜血;本来抱怨表妹欺贫重富、背盟负约的王长卿知悉隐情,悲恸万分,宁愿用一顶状元帽,赎回表妹一缕魂。但是,一切都晚了……这个戏在抨擊晚唐科场腐败、揭露权贵无耻的同时,也揭示了人性的弱点:人们往往都痛恨腐败,可是在某种特定的情境下,却有可能参与了腐败,并为之付出惨重、无可挽回的代价。

认真聆听了郑怀兴老师对剧本的讲解,我对王长卿所处的时代环境有了深刻的理解,也对王长卿这个人物命运充满同情。很显然,王长卿的悲剧不是一个时代的悲剧,而是中国自古至今还在延续的人情社会的悲剧。我认为,剧中王长卿的性格是比较单纯的,他对爱情忠贞不渝,对李玉娥一往情深,由于年轻,他把世事想得简单了。他才华横溢,不畏强暴敢于与恶势力斗争,这从剧本中他纠集士子,抨击有司弊,可见一斑。因此,我必须根据剧本的内容和角色所处的环境进行认真分析,对王长卿的性格发展有个系统的设计。但要把王长卿演好,除了理解剧本熟读曲白之外,我还需下一番功夫,逐场去体会王长卿的情感变化过程。在排练期间,我经常与导演一起逐场探讨、分析,努力深入角色的内心,与王长卿感同身受。

《魂断鳌头》剧目里的王长卿人物分别在二、四、七、八场中出现,上一场的戏与下一场联系密切。我把表演按场次规划:第二场为铺垫,四、七、八剧场为重点。剧本第二场的戏里,王长卿在科举结束的时候,与表妹陈玉娥相约曲江池。他刚一出场就遇到程富仁几个自诩三及第的“官二代”在调戏表妹陈玉娥。见此情景,王长卿是怒火中烧,拔剑相向。在这出戏里,我借用莆仙戏武生一些表演手法。目的在于表现王长卿是个不畏权势敢于亮剑的男儿,体现他的勇武之气。但接下来与表妹陈玉娥会面这段表演里,我立即开始回归文生行当,并结合一些“苦生”的表演手法。对照剧本,此时的王长卿没有丝毫与表妹久别重逢的欢欣,而是对功名不确定的担忧。当表妹陈玉娥安慰王长卿道“表兄不可言辞过激,触怒有司。此科不中,等待下科吧!”这话触动王长卿的痛处“凑盘缠处处遭冷眼,倚门待慈母咽秕糠。”短短的两句唱词,就把王长卿的家庭处境表达得非常透彻,不是他等不及下科,是他家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根本等不起!在接下来唱“诚恐无缘登雁塔,我有何颜回故乡”时,我自然而然地流下了眼泪,引导观众入戏,引起观众的共鸣。

《魂断鳌头》第四场主要讲述王长卿得知表妹陈玉娥生病前去探望。这出戏里,王长卿不知道表妹为了帮助他入仕,牺牲自己,在背后与主考官进行一场权色交易。当他知道姑丈将表妹另配他人时,简直是五雷轰顶。功名的失意加上曾经海誓山盟的爱人的背叛,让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的精神状态处于崩溃的边缘。这场表演中,我从道白、唱腔和表演紧密结合在一起。例如,王长卿听见鼓乐四起,开始问姑母“家中有何喜庆,奏起鼓乐”我用比较平静兼带怀疑的口吻说完,而后目不转睛瞪视姑母,在姑母王氏告知王长卿“是沈府前来纳聘”时,开始紧张,“纳聘?欲娶何人?”在说“姑母,难道你...这句道白时,我是双手紧拉姑母在追问,等到对白到“姑丈”时我带点惊恐的表情,接下来我就用试探的口吻说“那表妹呢?”因为此时的王长卿相信表妹不会变心,他对爱情还带有期望。当他听到姑母说“你姑父说道,玉娥已允此亲”时,我的表演就开始失态,甚至有点夸张,先是目瞪口呆,而后在说“不,不,不可能,不可能!”这句道白时,表现得歇斯底里。我认为,这是王长卿的正常心理反应,面对仕途的失意,爱情的背叛,一个年轻人是无法镇定自若的。接下来王长卿幻觉的表演,我以抒情为主,例如在唱“举国贺我登第,倾城庆咱成婚。你犹在房对镜理云鬓,我要入门为卿整罗襟。”这几句唱词时,根据唱腔曲牌,我故意降低八度,给人感觉如呓语、如倾诉,结合导演的安排陈玉娥在门内无声暗泣,两人咫尺天涯,四手隔门相印,却不可及。一下子就抓住了观众的情绪,将戏推至高潮,让人潸然泪下。

王长卿在七场的戏很重要,这场戏虽然是为下一场做铺垫,却是整个戏悲剧升级的转折点。刚开始的表演,我就抓住了王长卿那种小书生苦尽甘来、骄傲自满的心态。“恩师”沈知章怕黑幕曝光特地嘱咐“王状元,在人前,莫说咱有远亲之谊,免惹外人猜忌”,我在说“恩师拾珠于沧海,只凭慧眼;晚生折桂于蟾宫,岂靠裙带?我只知有师生之谊,不知有瓜葛之亲!”这段对白的语气稍微夸张,给人感觉是洋洋自得。当说到“我只知有师生之谊,不知有瓜葛之亲!”时候,我放慢语速,表情明显带有不屑,我认为这两句话是一语双关,王长卿这样应答很显然有与陈玉娥恩断义绝的想法。这样处理道白,目的是在刻画王长卿那种功成名就的小书生洋洋自得的心态,也表现了他对表妹忘情背义耿耿于怀。正是王长卿这种得意忘形的态度和冷嘲热讽的语气激怒了他的表叔刘好问,让他不得不说出了实情:不是她许嫁侍郎,你何能步上朝堂?簪花岂是皇家赐,玉娥倾血染锦裳!

当王长卿突然听到自己高中状元原来是表妹牺牲换来的,简直晴天霹雳。在向刘好问说“大人此言当真吗?”这句道白时,我是全身发抖,紧紧抓住刘好问的双手大声追问。在得到证实后奔赴陈家去见陈玉娥途中的这段唱词表演里,我几乎是踉踉跄跄奔走,此间结合“御风步”“搓胸”“四步寄”等莆仙戏小生行当的基本功,时而疾走,时而单膝跪地缓行。将王长卿知道真情后,对陈玉娥悔恨交加的复杂心理变化进行详尽细微的刻画,将一个真实的王长卿展现在观众面前。

第八场表演是承接上一场的,我一出场就目不斜视,边跪行边喊“表妹,表妹啊”直至陈玉娥榻前,因为此时的王长卿眼里只有病危的表妹了。在唱到“你为兄已把丝吐尽,兄负妹何时债还清?”这两句唱词时,我声泪俱下,把王长卿内疚自责的心理过程表现出来。也正是王长卿处于这样心理状态,导致后来他对恩师“送回你一顶状元帽,赎回我一缕表妹魂。难在人间成眷属,共下阴司结同心!”这种过激的言行。在王长卿将状元帽丢给沈知章的时候,注定悲剧无可挽回。在这段表演里,我始终以王长卿与恩师“争表妹”为中心,表现王长卿对陈玉娥的至死不渝的爱情,在陈玉娥拿回她用生命换来的状元帽递给王长卿时,倒地身亡,把悲剧推向了高潮。

《魂断鳌头》是一出悲剧,但为何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剧作家在戏里已作详细阐释。悲剧的作用就是引起人的思考与反思,或者从一个角度和侧面深入地去表现一种社会现象。演员的职责就是了解剧作的内涵,努力深入角色内心,与饰演的人物感同身受,通过自己扮演的角色身上所发生的悲剧,唤醒人们以戏为鉴,正视人性的弱点,纠正自己的错误,让悲剧不再重演。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一书中认为艺术不是对人生的解脱,而是对人生的征服。他主张在悲剧的痛苦中感到一种更高的、征服的欢乐,看到生命是永恒的美。《魂断鳌头》无疑也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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