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

“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看到的东西，都不是真实的，我们被植入了芯片，只能看到有人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

“别开玩笑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们能控制我们看到什么，为什么不去控制我们的想法？那样不是更加有效吗？”

“你不觉得，你看到的东西，便决定了你的想法吗？”

小红与小刚是一对恋人，他们的日常就是互相反驳对方。小红总是会提出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而小刚则会一条一条地予以反驳，小红又会丝毫不让地反驳回去，两人便这么来回反驳。这场战争通常会持续到上课铃声响起。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了，小红与小刚这才从争论的气氛中脱离出来，挥手道别。小红眼中的小刚高大帅气，小刚眼中的小红窈窕动人。

小刚是这所学校的历史老师，今天他的课程主题，是发生在三十年前的一场核战争。那场核战争改变了人类历史，令所有的国界都不复存在，真正令这颗蓝色星球变成了人类共同体。

“老师，我之前在书上看到过，核战争会毁灭世界，随之而来的核辐射会令人类基因突变，为什么我们现在还能好好活着？”有学生举手问道。

“很不错的问题，”小刚示意学生将手放下，解释道，“核辐射确实会引起基因突变，但却不是科学家预测的那种基因突变，我们确实发生了基因突变，但这种基因突变是正向的。正是这种基因突变，令我们的身体素质变强，外表也变得靓丽。”

学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刚刚那名提问的学生继续问道：“可是老师，基因突变不是不可控的吗？为什么我们所有人都会发生同样的变异？”

对于这个问题，小刚只是笑了笑，回答道：“如果你确实很感兴趣，可以在大学里选择基因专业，科学会给你答案。”他只是个历史老师，对基因突变并没有多少了解。

小红也在上课，她教授的是经济课，这节课刚好讲到一个案例，在三十年前的那场核战争之后，人类联合医药公司迅速崛起，成为世界上实力最为雄厚的公司。她看着讲台下方，男生俊美，女生漂亮，一切都很美好，甚至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下午3点钟左右，小刚急匆匆地赶到医院，他才刚来到小红的病房外面，马上就被护士拦下了：“不好意思，先生，您现在不能进去！”

小刚只能强迫自己冷静，询问小红的情况。护士告诉他，小红是在下午2点15分遭遇车祸，幸好送医及时，目前没有大碍，不过伤到了大脑，精神状态可能会出问题。

六个小时之后，护士告知小刚，小红目前的身体状况稳定，可以陪床。

小红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到了陪在床前的小刚，紧接着脸上便充满了惊恐。她情绪激动，拼命向门口逃，甚至打翻了周围的医疗仪器，她大声叫道：“怪物！怪物！不要过来！都不要过来！”。最终，包括小刚在内，所有人都不得不相信，小红疯了，因为这场不幸的车祸而疯了。

小剛没有因此放弃小红，他经常会去精神病院探望，希望小红能尽快好转起来。

他坚持了两年。

两年后的某天，小红竟然主动和他说话了：“你……你是小刚吗？”

小刚点头回应道：“嗯，我是。”

小红跟他说：“如果你还喜欢我，那就请你帮我做件事。”

小红要他去查那次车祸的医疗记录，小刚同意了小红的请求，她说小刚会知道真相的。

小刚通过各种手段拿到了小红的真实医疗记录，上面清楚地写着：“1.右眼球破裂伤。2.右眼前房积血。3.右眼SXK-1023受损。”

看到这份病历，小刚充满疑惑——为什么病历上连最轻微的脑震荡都没有？如果只是眼睛受伤，小红为什么会精神失常？病历上的第三项“右眼SXK-1023”又是什么？小刚回到家中查询资料，均未能找到关于SXK-1023的介绍，但却找到了SXK是人类联合医药公司的系列产品。

小刚辞掉了历史老师的工作，去人类联合医药公司应聘，他成功应聘到历史研究员的岗位。

小刚用了五年的时间，慢慢爬到了中层的位置。

在某个夜晚，他成功潜入高层办公室，将SXK-1023输入电脑进行查询。

他终于知道了想要的答案，SXK-1023是人类联合医药公司推出的智能镜片，直接植入新生婴儿的双眼，其功能是——美化世界。

小刚回到家中，坐在沙发上沉思，他想知道，在眼睛受伤、SXK-1023受损之后，小红看到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去精神病院，将他的调查结果告诉了小红，而小红只是笑着问道：“为了真实，你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

小刚对着镜子，将针尖刺进了右眼，为了真实，为了理解小红的世界，他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伴随着强烈的刺痛感，小刚看到，镜子里的他仿佛被撕裂了。在完好的左眼中，他还是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但在受损的右眼中，他却变成了全身披着鳞片、五官错乱而扭曲的怪物！他跌坐在地，狼狈不堪地向后退去，口中大叫道：“怪物！怪物！”

他终于明白，那种滑腻坚硬的触感，不是皮肤而是鳞片;身上隆起的角质物，也不是正常存在的隐形骨骼，而是裸露在空气中的骨刺。

他见到了真实，理解了小红的世界。

小刚疯了，他疯得比小红还要彻底，他不断地重复着小红告诉他的那句话。

“为了真实，你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

“为了真实，你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

“为了真实，你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

（青岛大学）

作者简介：张翔（1995-），男，山东临沂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国际汉语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