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生:共和国孕育的十个月

2019-11-20 02:56董伟
记者观察 2019年9期
关键词:升旗开国大典五星红旗

董伟

第一面五星红旗制作者

国家博物馆收藏着一面五星红旗。它是1949年10月1日,毛泽东主席亲手按动电钮升起的新中国第一面五星红旗。

60年来,对于这面国旗的诞生一直说法不一。有关它的制作者是谁,近些年来说法多了起来。

一种说法是,当年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上当服务员的女缝纫工赵文瑞。源于1992年《北京日报》刊登的一篇名为《情笃意深绣国旗——记第一面五星红旗的缝制者赵文瑞》的文章。

一种说法是,当时国旗、国歌、国徽评选委员会的秘书彭光涵,来自于彭光涵的回忆和其子女的文章。

一种说法是,北平市国营永茂公司的宋树信,有宋树信自己的叙述和国家博物馆的评说为证。

天安门广场升起的第一面五星红旗制作者究竟是谁?让我们跟着当年的亲历者走进历史的深处……

开国大典的前夕,赵文瑞接到了一个光荣的任务——让她按照刚刚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样式缝制一面五星红旗。赵文瑞清楚地记得这面长5米、宽3.33米的国旗,是在9月30日12时前缝制完成的,完成后她立即把国旗送到正在开会的怀仁堂。

再说彭光涵,他一生中最自豪的就是参与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的相关工作,任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第六小组的秘书,专门负责制定新中国的国旗、国徽、国歌、国都、纪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第一面国旗,就是彭光涵受周恩来的派遣,骑着自行车经长安街去前门大栅栏的一间旗帜社缝制的。

1949年9月27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当天的最后议程是讨论审查委员会提出的《国旗、国歌、国都、纪年决议草案》。当大会讨论和表决国旗方案时,主席台展现出一面“红地五星旗”,展旗的人中就有彭光涵,展现的国旗就是在前门大栅栏做的。大会还对国旗的名称作了修改,将“红地五星旗”改称“五星红旗”。

再说宋树信,这位中国共产党党员,当年他明的身份是在北平做生意,暗地里是给北岳区地下党前门支部做宣传工作。

1949年1月北平解放后,宋树信被安排进北平市国营永茂公司业务科工作。这家公司当时是中共北平市委、市政府所属的领导全市生产的一个部门,负责接管敌伪工商产业。

1949年9月27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确定了新中国的国旗、国歌、国都。次日,永茂公司便接到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制作1万面大中小三种款式的国旗。同时,一件光荣而神圣的任务又落到了他们的肩上。

宋树信说,那是9月29日上午,他刚一上班,经理甄树德就找到他说, “市委指示,10月1日毛主席要在开国典礼上亲手升起一面特大规格的国旗,长500厘米,高333厘米。制作任务交给了我们公司,公司领导研究决定,让你负责完成。”甄树德经理还说,“这是一项重大的政治任务,必须在10月1日前,把特大规格的国旗送到开国典礼筹备处。”宋树信清楚记得,当时组织上要求,这面特大规格国旗的旗面必须用红绸,五角星要用黄缎。要做两面,以供挑选。

宋树信来到瑞蚨祥,找到了唯一一卷3米多长、不到2尺宽的黄缎子。又来到一家叫新华缝纫社的店铺。

特大规格国旗是连夜用缝纫机赶制的。做到一半时,发现黄缎子的宽度不够,做不了最大的五角星。大家左比右量,总有一个角需要拼接。宋树信不敢下决心,马上向公司汇报,经过一层层的请示,最后同意拼接方案:在大五星的一个角上接一个尖。接好尖后,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个尖是拼接缝的。缝制好两面特大规格国旗时,已是10月1日凌晨。

宋树信说,升上去的国旗是宋树信监制的那面拼接了五角星星尖的国旗。而另一面国旗当时由聂荣臻元帅指示护旗的战士用绳子系起,隐蔽在旗杆一边。万一电动升旗装置出现故障,随时准备改用人工升旗,保证做到万无一失。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尽管对于第一面国旗的缝制者有不同的说法,尽管当时为开国大典准备的国旗不止一面,缝制者显然也不止一个人,但是有许多人却为此作出了默默无闻的贡献。

今天,我们把赵文瑞、彭光涵、宋树信都看做是新中国第一面国旗的缝制者或第一批国旗制作者中的一员,这个史实是不会错的。

但是,毛泽东主席在开国大典升起的五星红旗只有一面,这一面珍贵的五星红旗究竟出自谁之手?

国家博物馆的专家说,赵文瑞、彭光涵制作的国旗和他们收藏的这面毛泽东主席亲手升起的五星红旗有着不同之处。其中最关键的,是馆藏的五星红旗与宋树信提供的有关第一面国旗的特征完全符合。

首先,大五角星的一个尖确实有拼接的痕迹。宋树信说,当年缝纫社的工人为了让国旗能系得更牢靠点,便在白布袋两端加缝了两条白带子。但开国大典筹备处看了后,认为不在要求之列,就拆了白带子。这一点,从馆藏的国旗白布袋处的针眼可看出。

其次,宋树信反映,开国典礼当天下午,天空曾飘过一阵星星点点的小雨。而当时红绸布易掉色,所以,第一面五星红旗上,应出现雨点大的色斑,这一点也符合。

国家博物馆的专家说,点点滴滴的迹象表明,馆藏的由毛泽东主席亲手升起的新中国第一面五星红旗,不是赵文瑞、彭光涵的那两面。赵文瑞、彭光涵制作的那两面国旗,可能一面用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表决国旗、国歌决议案时,一面用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并没有用在开国大典上。然而,可惜的是,这两面珍贵的国旗都没有能保存下来。

李岩献计,自动升旗

五星红旗有了,怎样让毛泽东主席顺利地升上去,也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按照预先的设计,升国旗要由毛泽东主席亲手操作。作为开国大典筹备工作的負责人,张致祥要考虑毛泽东主席的站立位置,旗杆的位置,怎么样实现升旗,特别是要和升旗口令做到同步升旗。

正在大家苦思冥想、无计可施时,一个叫李岩的年轻人提出一个建议,他说:“我们可以设计一个自动升降装置,把控制开关放在天安门城楼上。到时候,毛主席一按电钮,电动机启动,就能带动红旗上升了。”李岩是军委电信总局派出的接管国民党联勤总部电信机械修理厂的军代表,并任该厂厂长,他想出这个主意是顺理成章的。大家都认为这个主意好,但是,在百废待兴时,我们有这样的科技力量吗?这时,李岩自告奋勇地说:“我来负责搞出这个自动升旗装备!”

这可是必须万无一失的大事,张致祥马上向彭真和周恩来做了汇报。周恩来不是很放心,亲自到天安门广场去查看天安门城楼到广场上旗杆的位置,看后他也认为,其他方案都不可行,只有自动升旗是最佳方案。但北平刚刚解放,周恩来对这个城市的科技人员以及技术水平不是很了解,他担心:能够在比较短的时间里搞出这个自动升旗的装置吗?所以,周恩来指示张致祥,可以请李岩同志抓紧研制,但要做两个方案,万一自动的失灵,就用人工拉上去。

李岩也不是搞技术的,但他心里有底,因为这个厂子的总工程师是我们党的干部,很有水平。一回到工厂,他就把总工程师苏冶叫来了。

苏冶他们接收的这个工厂,有许多先进的电信设备,李岩和苏冶用这些先进的器材和设备,已经为中央和中央军委改善了很多通讯保障条件,所以,完成这个任务是有基础的。回到工厂后,李岩和苏冶一起商量设计和施工方案,厂子里对苏冶全力支持。由于时间很紧,苏冶和他的攻关小组每天吃住在厂子里,日夜不停地赶工。他们先设计了一个图纸,接着到仓库里找材料,他们翻出了能用的日军和国民党军使用的美械装备,有电机、开关、导线等,经过几次试验和几次改进,终于搞出了一个成型的东西。

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张致祥干脆直接跑到工厂来看最后一次试验。在张致祥、李岩等见证下,试验很成功。李岩和张致祥都非常满意,并报告给了彭真。彭真指示,可以在天安门广场安装,现场再继续试验,确保万无一失。在天安门安装时,他们把电线沿着“千步廊”御道的石缝铺设,过金水桥,一直伸向天安门城楼的主席台。这样布线,既可以避免在开国大典前被无意中破坏,同时也非常保密。

升旗装置安装完毕后,彭真指示一定要多试验几次。结果,第一次试验就出現了故障。升旗预演由张致祥直接指挥,李岩和苏冶在广场的旗杆下指挥。听到李岩、苏冶“准备完毕”的信号后,张致祥在天安门城楼上按下升旗按钮,五星红旗开始缓缓上升。在人们紧张的目光注视下,国旗升到一半的位置时,突然卡住不动了。原来是电路出了毛病。他们排除故障后,向彭真做了汇报。彭真向周恩来汇报后,周恩来再次叮嘱,一定要准备两套方案,一个是电动升旗,一个是人工升旗。开国大典时,万一电钮失灵,就让工作人员用人力把国旗升上去。张致祥按照这个指示,进行了多次电动升旗的演练,也进行了多次人工升旗的演练。可以保证万无一失了。

天安门上的电动按钮安装在毛泽东主席预定站立的地方后边的一根红柱子上。为了保密,防止升旗按钮被人破坏,这个按钮的位置只有张致祥、李岩、苏冶等少数人知道。开国大典的前两天,负责阅兵的聂荣臻来到天安门检查工作,他看见升旗按钮前没有士兵警卫,就把负责天安门执勤的警卫营副营长石玉玺叫来,指示道:“这个电动升国旗的按钮,事关重大,一定要派人站岗,保证这个按钮的安全。”石玉玺马上布置士兵在按钮前站岗,一直到开国大典结束。

军乐队奏国歌

在配合升国旗的同时,还要有军乐队奏国歌。张致祥同样也非常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军乐队的基础是华北军区军乐队,也是张致祥的部下。这个乐队从最初的建立到能够在开国大典上演奏,也有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

1947年10月,晋察冀军区野战兵团在清风店打了个大胜仗,歼灭了国民党第三军主力并俘虏了该军军长罗历戎。罗历戎是黄埔军校毕业生,聂荣臻曾在黄埔军校当过政治教员。因此罗历戎被俘后见到聂荣臻,风趣地说:“人也被打散了,枪也被缴获了,就剩下一个军乐队了,40多个人,演奏得还不错,算是送给老师的见面礼吧。”这一意外收获,促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支军乐队的诞生。

几天后,聂荣臻叮嘱时任华北军区宣传部副部长的张致祥:“尽快将国民党第三军军乐队收容过来。”接受任务后,张致祥亲自来到抗敌剧社对乐队队长罗浪说:“赶紧带人把国民党第三军军乐队收容过来,以此为基础,成立我们自己的军乐队。”在罗浪的奔波与努力之下,华北军区军乐队组成了,这也是我军的第一支军乐队,罗浪任队长。

1949年7月,张致祥接到“组建联合军乐团”的命令。他指示罗浪在华北军区军乐队的基础上扩编成一个更大规模的联合乐队,要执行一个“大任务”。罗浪接到任务后,在原华北军区军乐队的基础上,联合了第20兵团各部队的军乐队成员,收编了原北平警察局军乐队,组成了200多人的联合军乐队。

8月初,罗浪知道了组建这支联合军乐队将要参加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演奏,而是新中国的开国大典。到了9月初,罗浪正式接到通知:自己将要举起的是开国大典上那根重如千钧的指挥棒,并且将要成为指挥演奏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的第一人。9月27日,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次全体会议上,《义勇军进行曲》被确定为代国歌。可是,负责通知此事的工作人员却忘了通知罗浪。两天后,罗浪接到了迟来的电话,立即着手配器,在很短的时间内拿下了对代国歌的总谱配器的任务。经过反复计算,罗浪决定,配合国旗上升时间,《义勇军进行曲》要连奏3遍。

演奏国歌的问题解决了,可熟谙军乐的罗浪没有想到,为阅兵方队“配乐”远非想象的那么简单。刚下战场就上操场的受阅部队战士,绝大部分都听不懂音乐的轻重节奏,罗浪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用鼓音的节奏引导士兵的步伐。为了突出鼓音的“统领”作用,罗浪把大鼓、小鼓都放在方队第一排。这样,不仅排面整齐多了,而且鼓音也突出,便于徒步方队的官兵踏着鼓点前进。这种队形,后来被一直保留下来,并为历届国庆阅兵的军乐队所采用。

国歌确定后,开国大典的阅兵式上采用什么乐曲呢?当时有部分人主张按老规矩办:一是采用旧军队的阅兵曲即德国的乐曲,二是有部分人主张全部采用苏联乐曲,因为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只能用“老大哥”的乐曲。年轻气盛的罗浪则提出了第三种方案,就是要用经改编的我军的某些革命歌曲。

三种意见争论激烈,哪个也不能轻易否定,这让阅兵指挥部主任杨成武左右为难,略倾向于第三种意见的他让罗浪连夜起草了一份文字方案,一并上报到中央军委。那哼唱了多年的熟悉的旋律征服了中央首长的心,聂荣臻批示“同意用我们军队自己的曲子,请五大书记审阅”,毛泽东主席随即潇洒地挥笔写下了“以我为主,以我国为主”几个大字,周恩来批阅“同意主席的意见”。

罗浪当时所报的曲目是《东方红》《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解放军进行曲》《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团结就是力量》等乐曲,新中国成立后的历史一再证实,这些歌曲至今还在人民群众中广为传唱。于是,一套以解放区流行歌曲为主,其中穿插了《骑兵进行曲》《炮兵进行曲》《战车进行曲》,以及后来被中央军委正式命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为主旋律的开国大典军乐组曲诞生了。

至此,天安门和广场的布置准备工作就算完全就绪了……

节选自《诞生:共和国孕育的十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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