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费耶阿本德的科学观

2019-11-22 23:55张保珠
中国集体经济 2019年30期
关键词:非理性

张保珠

摘要:关于费耶阿本德以及他的科学观,其影响在科学哲学界是不可忽视的,费耶阿本德在《反对方法》这本书中提到了“科学的无公度性”“科学的非理性”“一切都行”和“无政府主义知识论”等观点。这些观点推动了后现代主义的产生与发展,同时,也存在一些消极影响。

关键词:无公度性;非理性;无政府主义知识论

保尔·费耶阿本德是美国著名的科学哲学家,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应征入伍,残酷的战争使得他的腿部受伤,随着苏联红军对柏林的占领,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战场结束,后他被维也纳大学录取。1951年,获得哲学博士学位。五六十年代在世界各地任教。他的主要著作有《反对方法》、《自由社会的科学》和《告别理性》等。

一、科学的无公度性

首先,“范式”概念是由历史主义学派代表库恩提出的。范式,即对科学中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或者是对科学中普遍性问题的解决,绘制出有关于整个科学界乃至世界整体的图式。同时,库恩认为科学的发展和革命就是新范式取代旧范式的过程。但是,费耶阿本德认为范式是不可比的,任何两种范式,甚至多种范式都不具有可比性,提出范式“无公度性”的概念。当人们对比两个或者多个范式的优劣时,通常是需要客观标准的,只有通过这个客观标准才能做出判断。费耶阿本德认为任何客观标准都是在范式中构建出来的,同时也包括判断范式优劣的客观标准。因此,当人们对范式进行比较时,是没有办法排除范式对这一活动的制约的,这一比较范式的活动实际上就是从一个范式的角度去评价另一个范式的行为。

费耶阿本德认为任何理论都不能称之为真理,因为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一种理论,这种理论与其研究的全部事实完全相符。但是,过分地关注它们之间的“契合度”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不符合”是说明不了任何问题的,它不能证实理论,也不能证伪理论。在费耶阿本德看来,一个人在接受了一种理论之后,可以对这些不符合理论的事实置之不理,甚至可以将这些与理论不相符的事实彻底否认。所以对于这个理论的接受者来说,一切事实与这一理论就都相符了。

费耶阿本德还认为,任何理论都有自己适用的对象和所对应的问题以及成功的标准,所以人们不能比较哪种理论是否更有用,因为当人们比较两种或者多种理论之中,哪一种理论更有用时,需要了解这些理论所适应的对象、所应对的问题以及成功的标准,而这些理论所适应的对象、问题以及成功的标准是不同的。就像西医的西药和中医的中药一样,各有利弊,也就难以判断中医药理还是西医药理到底哪种更加有效,“中西医之争”至今是医学界甚至哲学界一个重要的论题。但是按照费耶阿本德的“无公度性”观点和“相对主义真理观”的观点看来,这些争论是无意义的,他们只不过是站在一个范式的立场去评估另一个范式。

针对科学的“无公度性”或者说科学的非理性化这一观点,费耶阿本德最著名的论据是他关于“哥白尼革命”的断言。费耶阿本德强调,通常人们会认为是理性使得“哥白尼革命”取得胜利,实际上“哥白尼革命”的胜利主要依靠非理性。

经验主义学派认为“哥白尼革命”的胜利,即“日心说”的胜利是由于托勒密的“地心说”被观察资料证伪了,这些观察资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增加,从而也就证实了“日心说”。费耶阿本德认为经验主义学派的这种说法是完全不正确的,因为一种理论的证实和证伪是不能依靠经验的,因为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中性的观察,观察必须具有一定的理论的指导,对于同一个事实,如果人们受到不同理论的影响,即在两个理论甚至多个理论指导下人们对这一事实进行观察,得出的观察结果是有差别的。费耶阿本德把它称之为“理论污染了观察”。约定主义学派认为由于观察资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增加积累,“地心说”解释新观察资料已经“难负重任”,而“日心说”的解释却“游刃有余”。针对这一观点,费耶阿本德认为约定主义学派的这种观点也是完全错误的,因为“日心说”关于新观察资料的解释比“地心说”还要复杂,至少不比它简单。库恩的“危机理论”认为 “托勒密体系”已经开始“陷落”,表现出一种“危机”状态,必须以“日心说”的新范式来代替“地心说”这个旧范式。针对库恩的“危机理论”的解释,费耶阿本德认为这是不符合事实的,因为当时“托勒密体系”并没有表现出“日薄西山”的危机状态。拉卡托斯的“研究纲领方法论”认为“地心说”已经退化,不能做出正确的预见,必须用“日心说”来代替它。对于拉卡托斯的“研究纲领方法论”的解释,费耶阿本德认为这种解释是不能令人信服的,因为哥白尼本人并未批评“托勒密体系”不能做出正确的预见。那么,针对于“哥白尼革命”是如何勝利的,费耶阿本德给出的解释是主要依靠“伽利略的诡计”。

费耶阿本德曾斩钉截铁地认为,在伽利略所处的时代,观察材料对“地心说”有利,而对“日心说”是不利的。如果行星围绕太阳转,那么火星和金星将在一定时候接近地球,一旦到这一时刻,火星和金星则会比平常亮40~60倍。但是人们实际上,在当时的科学环境以及科学条件的限制下,人们是观察不到这两颗行星的亮度变化,既然人们观察不到,那么人们又怎么能够证明行星是绕着太阳运行的呢?费耶阿本德认为是伽利略诡辩式的解释和宣传使得“哥白尼革命”取得了胜利,“伽利略之所以取得胜利,是由于他的风格和精明的说明技巧。”同时他写道:“没有混乱,就没有知识。不经常排除理性,就没有进步”费耶阿本德的科学的无公度性观点讲科学的事业进一步非理性化了。

二、科学的非理性

费耶阿本德承认科学取得了许多成果,但是这些成果并不是完全由理性得来的,理性或者科学的方法只是众多方法中的一种,并不具有优越性,他认为科学成果的取得更多是得益于科学的非理性因素,费耶阿本德在《反对方法》中曾指出:“科学同神话的距离,比起科学哲学打算承认的,还要切近得多。”也就是说,费耶阿本德认为科学的非理性因素在科学发展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诚然,非理性因素在科学发展中,尤其是在新旧理论之争的过程中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非理性因素促进新理论的产生,使这些新理论或者新假说不至于在萌芽之中就被消灭,甚至推动这些新理论、新假说不断完善,使其战胜旧理论。所以,在科学发展中,不能绝对排除非理性因素。实际上,费耶阿本德并没有注意到,科学的非理性因素在保护新理论、新假说的同时,对旧理论也起到保护作用,延缓了旧理论消亡的速度。更重要的是,新理论战胜旧理论的决定性因素是实践,并不是科学的非理性因素,费耶阿本德夸大了科学的非理性因素,忽略了实践的作用。

三、科学的无政府主义

费耶阿本德反对方法论的一元论,认为在方法论方面要坚持多元化、自由化。这种 “无政府主义认识论”主张在科学上放任自流,反对“科学沙文主义”。他认为,科学没有普遍的规范性的方法和规则,实际上,科学就是一种无政府主义的事业。我们必须对各种理论和方法保持开放,鼓励科学理论的增生和繁衍,费耶阿本德认为“理论愈多愈好,当一个理论,尤其是新的理论与别的、公认的理论不一致时,不应抛弃它,因为它是可以不断完善和改进的。”费耶阿本德将这种理论的繁衍称之为理论的“增生原则”或理论的“增殖原则”。同时,他认为一种理论是不可能被其他理论推翻的,任何一种理论都是如此,当一种理论与其他理论不一致,甚至相左时,不能抛弃它,更不能放弃它,因为当一种理论遇到反驳时,它可以通过改变周围的环境或者是改变背景使自己得到保护,并且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他主张,当事实、观察与理论发生抵触时,要保护新理论,给它以喘息时间,耐心等待它的价值的显现。”并且费耶阿本德将这种原则称之为“韧性原则”,基于上述两个原则,表明了费耶阿本德的立场,他认为科学的无政府性是更符合人性的,因为科学本质上就是无政府主义的,理论的产生和发展是不能够依赖于刻板的规则的,相反,科学的发展与繁荣是由自由来推动的。由此,可以看出,在费耶阿本德看来,知识并不是一系列没有矛盾的理论,矛盾无处不在,矛盾无时不在。知识是充满矛盾的,是一个不断扩大的海洋,在这个知识的海洋里,充满着各种相互矛盾,甚至不可通约的理论。知识的海洋包容它们,知识也并不会因为某两个甚至更多的理论的不同而排斥它们,在这里,每一种理论都使这个知识的海洋更加完善,更加丰富,使这个知识的海洋更加辽阔,更加浩瀚。因此,费耶阿本德拒绝用理性的规则和整齐划一的方法,他主张一切方法都行,他认为只有“一切都行”才能不阻碍科学的进步。

四、费耶阿本德科学观对后世的影响

科学划界问题是20世纪哲学的四大主题之一。围绕这一问题,西方哲学界各个流派都提出自己的标准,因而引发的大讨论至今未休。在这场“百家争鸣”的大讨论中,费耶阿本德的“一切都行”使得科学划界的标准进一步弱化,他反对科学家对科学的划界,并且“他从知识和道德方面对科学划界进行了批判:首先,在知识上,科学的发展利用了非科学的成果;其次,科学沙文主义对非科学的迫害和排挤是不道德的,因此,主张取消对科学与非科学进行划界。”费耶阿本德认为科学与非科学的划分是人为因素造成的,这样的结果不利于知识的进步与发展。诚然,科学沙文主义已经成为科学繁荣发展,知识自由进步道路上的“绊脚石”要想使科学知识更加繁荣进步就必须要反对它;但是取消科学划界,消除科学与非科学之间的差别又为伪科学的蔓延提供了“沃土”。

费耶阿本德的科学观受到人本主义思潮的影响,他认为,科学已经发展成为一个“怪物”,这个“怪物”使人的本性受到了压制,使人不能成为“真正的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失去了人本来的乐趣,并且使人没有了人性的魅力、没有了人所特有的幽默感,将人变成如同机械装置一样冷漠、可怜。因此,人们把费耶阿本德的科学哲学理论看成是一种从科学主义向人本主义转变的表现。他的“一切都行”以及“增生原则”“韧性原则”使得后世的哲学家深受其影响,尤其是后现代主义者,由于费耶阿本德的这些特殊贡献,他又经常被人们称为后现代主义先驱。

五、结语

费耶阿本德从批判传统的理性主义方法论出发,通过对科学的考察,提出了科学的“无公度性”科学的“非理性”以及“无政府主义知识论”。不过,他的“反对方法”并不是反对一切方法,他的“一切都行”也不是一条新的方法论规则。“一切都行”的多元主义方法论有很多值得人们借鉴的地方,也存在一些偏颇之处,需要正确地加以理解。虽然费耶阿本德的科学观点存在一定的片面性,但是,仍然有很多合理的成分包含在他的思想中,他的这些思想中往往隐含着辩证的思想,隐藏着某些真理。综上所述,费耶阿本德确实是一位值得我们深入研究的哲学家。

参考文献:

[1]夏基松.简明现代西方哲学[M].人民出版社,2015.

[2]费耶阿本德.反对方法[M].周昌忠,译.译文出版社,1992.

[3]赵敦华.现代西方哲学新编[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

[4]潘文華.由伪科学的新盛行看科学划界问题[A].东北农业大学学报,2014(08).

(作者单位:燕山大学文法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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