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状补易位研究文献综述

2020-01-11 01:10王怡
文教资料 2020年25期

王怡

摘   要: 状补易位现象是语法研究的一个重要方面,历来受到广泛关注。研究形容词状补易位现象的文章比较多,分析也较为透彻,大多关注既可以作状语又可以作补语的成分描写。研究中也存在一些不足,比如分析状位和补位功能的文章较少,较少分析状补易位后的句意变化。

关键词: 状补易位   句意变化   成分

目前在汉语语法学界,针对状补易位现象的分析研究有不少成果。研究基本是从状语和补语入手,描写分析哪些成分只能做状语,哪些成分只能做补语,哪些成分既可以做状语,又可以做补语。常见的可状补易位的成分有形容词、副词、比况结构、动量结构、介词结构、主谓结构及代词性结构。经过检索,真正关注严格的状补易位问题的文章比较少。刘月华的《状语与补语的比较》(1982)在状语与补语的比较方面具有开创性,研究的主要内容如下:第一,比较了动词和形容词前后的状语与补语,这是同一个句子中同一个动词或形容词的状语与补语的比较。第二,比较了同样的词语作状语与作补语时在语义和表达功能方面的差别。第三,只比较既能做状语又能做补语的情况,并说明它们的语法特点的差异和在句法结构方面的限制。屈正林比较了动词和形容词前后的状语和补语,主要研究内容有:第一,状语与“得”后补语的比较。第二,分析语义关系对同一词语作状语和补语的制约。祁艳《现代汉语状语与补语易位问题研究》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从唯状性词语、唯补性词语及可状可补类词语三个角度进行横向分析,并从语用和认知角度对状补易位问题加以解释。如:状语句式表达的是说话者的“主观有意”,补语句式表达的是说话者的“客观无意”。付冬雪《现代汉语状补易位的语义分析》从语义指向的角度对状补易位问题进行分析,指出只有作状语或补语的成分围绕着谓语中心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进行状补易位。王菡《现代汉语状补易位研究》从句法、语义和语用角度,分析了状补易位的条件,以及语义是否发生改变的情况。文章从状位和补位入手,探讨可以进入状位和补位的成分特点,以及与谓语中心词的关系。

一、可状补易位成分的研究

1.形容词的状补易位现象研究

对于形容词的状补易位现象,语法界较早就开始关注,但文章基本是讨论哪些形容词既可以做状语又可以做补语。形容词做状语和补语的差异最早由丁声树先生(1961)提出,同一形容词在状位和补位上会引起表达上的区别,但也有个别并无差别。遗憾的是丁先生并未对此现象做出进一步的分析说明。之后吕叔湘先生(1963)进一步提出,形容词在状位和补位(吕叔湘先生称为“形动组合”和“动形组合”)时语义指向存在不同,在状位时用来说明动作,不联系事物;在补位时多指向有关事物,表示某一事物通过这一动作取得的某种性质或状态。在前人基础上比较有开创性的是刘月华的《状语与补语的比较》(1982),具体分析了单音形容词和双音形容词做状语和补语时的不同,他认为,单音形容词在状位时,主要作用是描写动作;在补位时,主要作用是表示动作的结果使施事或受事发生了变化。双音形容词在状位时有两种功能:一是描写动作的方式、程度;二是描写动作者动作时的情态。在补位时有两种功能:一是做结果补语时,表示动作的结果;二是表示动作使施事或受事发生了某种变化。此外刘先生还提出,形容词在状位时,全句是叙述性的;做程度补语时,全句是描写性的。其后王还(1984)第一次提出,形容词在状位和补位上有表达上的主客观不同,即在状位时,表示作者主观上以何种态度进行动作;在补位时,说明既成事实,具有客观性。这一点对后面状补易位的研究有很大的启发作用。刘松汉(1990)在前人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焦点问题,他认为形容词在状位时全句的焦点在谓语,状语有助于引出焦点;在补位时,焦点在补语。除此之外,他还提出状补位的不同存在时间上的先后性。刘文第一次从认知中的时间顺序角度看待状补位不同,对后面研究有极大的启发。刘振平《形容词做状语和补语的认知语义研究》(2015)一书从认知语义的角度系统探讨了形容词做状语和补语的限制条件及表达的意义与功能,认为形容词在做状语时,是一个将以谓语动词与形容词为核心的表述糅合的过程;作补语时,形容词能够造成事物形状发生变化或使动作性状凸显。刘书在分析现象的基础上进一步概括出形容词做状语和补语背后的认知原则。王邱丕君、施建基、张爱民、朱文文等人都对这一问题作出颇有见地的分析。在对形容词居状位和补位时的功能差异研究中,前人的讨论多集中在形容词与动词的搭配使用上。丁声树最早提出,补语带有一定谓语的性质,在句子里的地位是高于状语的。刘月华指出,单音形容词多做补语,且搭配不受限制,不能用于祈使句;很少做状语,单独做状语时可构成祈使句。张平则指出,“A点儿+V”的结构做状语有主观认可性,做补语时,主观认可性略逊于状语。但遗憾的是,文章多以分别描写为主,并没有对严格意义上的形容词状补易位问题作出研究,也没有探讨汉语状位和补位的差异。

2.动量短语的状补易位现象研究

在动量短语的研究中,以分别讨论状位和补位的情况居多。马庆株先生在《时量宾语和动词的类》(1981)中指出,动词的语义特征有所变化的时候,补语的意义也会发生变化,会出现歧义。该文首次从动词的语义特征出发讨论补语的语义,探讨动量结构与动词的组合意义,十分具有开创性。其后,邵敬敏先生(1996)提出动词与动量词存在“双向选择“这一观点,对后面的研究有极大的启发作用。在动量结构的状补易位研究中有较大贡献的是《汉语动量结构补位与状位句位选择机制及跨语言比较》(周娟,2018)。该书首次分析了严格意义的动量结构状补易位问题,对状位动量结构和补位动量结构的句法特点、语义功能和语用条件进行了全方位的比较,分析了同一动量短语进入状位和补位时的选择机制,为探讨汉语状位和补位的差异性提供了可借鉴的材料。周娟指出,动量结构居状位时大多用于计量,居补位时大多用于表现情状。当动量结构用于计量动作量时,状位既可以计量动作量,又可以計量事件量,补位只是单纯的计量。当动量结构用于表现动作情状时,补位侧重表现主观情状,状位侧重于客观情状。

3.副词的状补易位现象研究

在副词的研究中,最早集中在副词的定义、分类、范围、功能等讨论,近年来的讨论以方言研究和个别副词的具体研究及对外汉语教学中的偏误分析为主,很少有针对副词状补易位现象的比较研究。朱德熙先生(1979)认为“副词只能作状语,不能作定语、谓语和补语”。这一观点得到绝大多数学者的认同和支持,但现代汉语中的个别副词却有待讨论,这也是副词能否作补语的争议之所在。

但在语料库中存在的“我家娘子脾气大得很”和“我家娘子脾气很大”这类言语,是值得讨论的一种状补易位现象。有学者认为,作为现代汉语副词的“很”和“极”可以作补语,他们很肯定地将“很”和“极”视为副词,理由是汉语副词在一般情况下不作补语,但有少数程度副词,因在意义的发展虚化之前常处于虚化的位置,所以在虚化之后也能作补语,如现代汉语中的“很”“极”与古汉语中的“甚”等。它们做状语和补语时的语义变化及进入状位和补位时的选择机制值得研究探讨。

4.其他成分的状补易位现象研究

其他成分包括比况短语、主谓短语、介词结构、动词结构和代词性结构等,专门研究状补易位的文章很少,只有一些针对结构本身的研究。张苗苗在《介词短语状补易位现象研究》(2017)中介绍了可状补易位的介词结构的类别,以及唯状和唯补的情况,指出介词结构作状语时,句子是叙述性的,凸显谓语中心;作补语时,句子是描写性的,凸显介词短语表示的处所、时间、对象等。除此之外几乎没有此类文章的讨论,但语言中存在这样的使用实例,比如:“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和“她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主谓短语);“幸福得像花一样”和“像花一样幸福”(比况结构);“她没完没了地说”和“她说个没完没了”(动词结构);“好好的衣服怎么这样洗”和“好好的衣服怎么洗这样”(代词结构)。这些例子都说明这类短语存在状补易位现象,而且易位后语义常常发生变化。

二、句意有无明显差异的状补易位现象研究

经过检索,我們发现,对于同一成分状补易位后对句意影响的动态研究非常少见,只在一些文章中偶有提及,也没有对成分进行详细的分类。王菡《状补易位问题研究》(2012)对这个问题做了一定的阐述,将状补易位现象分为意义有明显差别和意义无明显差别两种情况,分别对这两种情况进行成分的分类描写。她认为,易位后意义无明显差别的成分有时间处所类状语和时间处所类补语、发生存在的场所、出现或消失的场所、方向或目的地等介词短语及部分程度类副词;易位后意义有明显差别的成分有性态类状语和程度类补语、性态类状语和评价类补语、方式类状语和状态类补语。该文首次关注到了状补易位后句意的变化,但是存在一些问题,比如如何界定句意的改变?是否所有易位后的句意都发生变化?此外还有对成分的分类存在一些边界不清的问题,都值得进一步探讨。

综上所述,状补易位现象的研究历时较久,有丰厚的研究成果。但是研究多以形容词为主,分析多以哪些成分可以做状语,哪些成分可以做补语为主,很少涉及严格意义上的状补易位现象。状补易位现象的研究仍存在一些尚未解决的问题,值得进一步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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