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飘香

○文 / 燕 鸣

老家的院子里曾有大小六七棵香椿树，大的有碗口粗细，小的像竹竿。每年惊蛰过后，随着天气回暖，香椿树的枝头就开始孕育嫩芽。一开始是紫红的小芽尖，像刚出世的婴儿一样试探着春天的阳光和雨露。随着春风的抚慰，叶梗逐渐粗壮变长，但依旧透着诱人的紫红色彩，不过香气伴随着叶片的舒展而更加浓郁，让我忍不住常常用手掐下伸手可及的嫩芽放到嘴里细嚼起来，鲜香气息顿时激发了我所有的感官细胞，那真叫一个爽。

家乡父老有个习惯，即把炒菜留下的鸡蛋壳罩在香椿芽的嫩枝上，等到椿芽长到满满一鸡蛋壳时采摘，认为这样能使椿芽的叶片更加脆嫩、风味更加独特。

香椿树颀长挺直，皮面光滑，材质松脆，所以采摘椿芽很有些难度。采摘椿芽是需要专门工具的，先用粗铁丝弯个小钩，再用绳子将其绑在一根长竹竿上，这样就可以采摘高处树梢上的香椿芽了，仰着脖子眯着眼睛用力一拽，香椿芽便脱离枝干落在了地上。采摘矮处的椿芽只需拽过树枝，用手轻轻一掰便落入手中了。刚采摘下来的香椿芽都要拿到院子的水池里泡上。

香椿有多种吃法，可以凉拌也可以炒食。凉拌很简单，将香椿洗净切成寸段放入沸水里焯一下，捞起沥干加上糖、盐、醋拌匀，最后淋上香麻油装盘即可，凉拌香椿的最大特点是清香被原汁原味地保留下来。还有一种凉拌吃法是香椿拌豆腐，一清二白，分外清爽。最美味的吃法当数香椿炒鸡蛋了，将刚摘下的香椿洗净放在开水里烫一下捞出，置于盘中沥干水分后切成细末，再放进鸡蛋汁中一起调匀放入油锅中翻炒几下，很快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香椿炒鸡蛋就做好了。这种吃法由于香椿的香味和鸡蛋的香味互相叠加，送入口中慢慢咀嚼时，唇齿间立刻清香满溢，真好像吃出了春天的味道。

采摘的香椿如果多了，母亲就会用盐将它们腌起来，腌香椿又叫揉椿芽，需将采摘的香椿芽用清水洗净沥干后才能揉，带水揉是放不了几天的，因为香椿芽很快就会坏掉。腌制用具最好是瓷器，这样不易腐烂变质。将椿芽倒进去，再将盐撒到香椿芽中，一边加盐一边使劲用手揉搓，以便盐能充分浸入椿芽的叶脉深处。母亲说揉香椿仿佛揉面，揉得越厉害，揉出的香椿就越香。揉好的香椿芽在磁器里铺一层后撒一层盐，然后再铺一层后再撒一层盐，直到最后全部腌满盖上盖子，然后就是静静等待了。揉好的香椿芽大多放在灶间，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浓浓香味。几天过后打开盖子，香气扑鼻而来，将腌好的香椿用煎饼卷着吃，简直就是人间美昧。

香椿是公认的美味珍肴，不仅因为可口，还因为营养丰富，其中的磷、蛋白质、维生素C 等含量居于所有绿叶蔬菜中的前茅。金代的《中都杂记》里说：“春日燕地以椿为蔬，喜之叶鲜味佳，实为上品。”明代的《五杂俎》也记载了“燕齐人采椿芽食之当蔬”的习俗。香椿芽还是一味良药，有治病强身的效果，《本草纲目》里认为椿树“嫩芽论食，消风祛毒”，所以民谚里有“常食香椿不染病”一说。

又是春来到，椿发一树情。浓浓的亲情伴着香椿的记忆，令人不禁想到唐时牟融的两句诗——“知君此去情偏切，堂上椿萱雪满头”。